第15章 再见

杨巧巧转过头,一大票人越过大门,朝她,不是,议事厅的方向走来。

得赶紧躲起来,可是躲哪?除了喷泉,四周光秃秃的,而且,时间也不够。

杨巧巧的额上全是冷汗,她果断地决定,躲到喷泉后去——虽然掩耳盗铃再愚蠢不过,但是,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吗?

他们好像在看这边……别想,等他们过去了,就安全了。杨巧巧使劲地安慰自己,但是心跳得好快,跟擂鼓似的……

“谁在后面?出来!”一名威严的白须白发的老人冲杨巧巧藏身的地方厉声喝道。

好恐怖!早知道不躲,直接装着欣赏喷泉不更好?杨巧巧慢慢站直身子,走过去,“您好,我叫杨巧巧,来自中国。”

“大胆……”边上一名官员模样的中年男人喝斥了一句,白发老人盯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恭谨地把手搁到左胸,往后退了一步。

好大的官威……等等,他的盖头上镶着宝石?他是国王?她今天走了什么狗屎运……杨巧巧不敢相信地呵住嘴。

她立刻觉悟这样很不礼貌,忙红着脸道歉:“对不起,请问您是国王吗?”

哈桑国王扬扬眉毛,眼前的女人和画上的斐戛很近似,显然就是宫中传闻的所谓的萨伊的女人!但是这问话的方式,还有这流利的阿拉伯语是怎么回事?

“你在这做什么?”

“您真是国王?!太好了,感谢真主阿拉……真是太幸运了。”

她该去买彩的!杨巧巧高兴得眉飞色舞,把手搁到左胸,鞠了一躬,又一躬。她的举动完全不符合礼仪,但是她的快乐感染了在场的人,包括哈桑国王。

“你觉得不像?”哈桑笑着摸摸自己的胡须——在高兴或者思考时,他都会摸下自己的胡须,这几乎成了习惯。

“没有,没有。”杨巧巧急忙摆手,“可以请您借一步说话吗?”

哈桑的心往下一沉——如果是别的什么人在这里,可以理解为在欣赏喷泉,但是这个面貌酷似斐戛的女人在这里,一定有原因。他点点头。

两人走到一角,估计其他人听不到的地方,杨巧巧压低声音说:“那个下面,埋着斐戛。”

她聪明地没有提自己的梦,更没有用“也许”,或者“可能”——陆晓庆说过,如果你对自己的事情不确信,不肯定,已经打了折扣,听的人再打个折扣,这事别想能成。所以她决定肯定地说。

她的手心里满满都是冷汗,如果哈桑国王追问一句,“证据呢”……她根本拿不出证据,更没有办法提供佐证。

哈桑国王盯着她,眉头微皱,目光深邃——她在危言耸听?还是真有其事?

杨巧巧不敢动,也不敢避开眼睛。她的背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让她很不舒服,很紧张。

“耶布,你马上去找些工匠来,把这个拆了,然后,往下挖……”哈桑看着杨巧巧。

“十米……以下。”

这是做梦!她一句话,哈桑国王真挖了喷泉?杨巧巧用力咬了咬嘴唇,好疼,是真的,不是梦。

泪水热辣辣地涌上来,那是感激和兴奋!“谢谢您。他们都不相信……只有您相信我。”

哈桑国王笑了,“不用在意,这里本来就准备拆的,因为侵权,法国那边已经派人来说了。”

是安慰她,还是真的?杨巧巧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像个傻瓜样地望着哈桑国王,直到哈桑国王觉得有那么点点不好意思,咳嗽了声,她才惊醒过来。“对不起,不,谢谢……不……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感谢您。”

她的脸红嫩嫩的,像个可爱的苹果。

哈桑国王把眼睛移向别处,“那么,再见,杨小姐。”

“再见。”

鼻头酸酸,杨巧巧不争气地又开始流泪。太那个了,还真挖了……如果下面没有……反正要挖的,她不用良心不安。

她看看四周,那些大臣已经随着哈桑国王去了议事厅,空空的广场只剩下她一个人。

还呆在这里做什么?难道等哈桑国王反悔,砍下她的头?她连蹦带跳地跑进侧门,忘了伊纱要她等在那里,忘了回去该怎么走。

“请问,萨伊王子的寝宫怎么走?”

她的脸红成了一块烙铁,有点僵硬,有点不自然,有点难为情。

好在,问的都是好心人,她很快找到了房间,并且冲进去。

妈呀,终于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在那里等我?”伊纱食指尖尖,遥遥地指着杨巧巧的鼻子,很生气地质问道。

什么?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她还没和她算帐,她倒蹬鼻子上脸来指责她,太过分了!“你在我房间里,要我在那里等?什么意思?耍我玩?伊纱公主,拜托你去耍别人好不好?我没那闲功夫。”

伊纱嘟起嘴巴,似乎想用更激烈的言辞回敬过去,但是她的脸色微变,“下次再和你理论,记得,千万别和别人说见过我!”她像个幽灵似地闪到门口,瞧了瞧,很快溜了出去。

杨巧巧抻抻额,今天疯了,竟然相信一个小孩……

“嘭”门被用力打开,萨伊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为什么你不找我,而是直接去找我的父王?你觉得我没有能力,办不到?”

简直是混账、无礼加变态!她和他说了,但是他居然说她闲得慌。杨巧巧闭闭眼睛,看向一边,用行动来表示她的藐视。

萨伊王子凑到她跟前,捏住她的脸,愤怒地瞪着,仿佛杨巧巧是他的杀父仇人似的。

“为什么?”

“放手!”

杨巧巧张嘴去咬,萨伊王子赶紧松开。杨巧巧冷笑起来,“我和你说了,可是你非但当我是神经病,还让我自己去找。我自己找到了,你又跑来耍你萨伊王子的威风……幸好伊特王国还有讲理的地方,讲理的人!”

“你是说我不讲理?我父王讲理?那你以后什么事情都找我父王好了,别来找我!”

呸,不是你的事情,我会去说吗?杨巧巧不想示弱,可是眼泪不听话,委屈地滚出眼窝。“谁想找你?不是因为斐戛,谁想找你?”

她去擦眼泪,眼泪却流得更欢更多更快。

萨伊王子呆若木鸡。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女人的眼泪,“斐戛?那个喷泉下面真埋了斐戛?你告诉我,我一样能拆……”

马后炮!让人极其寒心的马后炮。“找到斐戛,我马上走,绝对不会再麻烦你的父王和你!”既然这里不需要她,她就回到需要她的地方去。

“很好,你是挂念着你的未婚夫吧,可惜,我已经把订婚戒指还回去了……”萨伊王子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怎么说出如此酸溜溜的话?他又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斐戛,是的,美丽而忧郁的斐戛。

杨巧巧吓了一跳,她看到他眼中的金芒,但是那只是一瞬,那双浅棕色的眼睛立刻变得冷漠而不在乎,她被激怒了,刺痛了,“是,我是想他了,很想!”

萨伊王子气恼地握握拳头,扭身走了。临出门前,他用力踹了门一脚,疼得龇牙咧嘴的,默站了好一会才走。

他……在吃醋?

不可能……为什么心里有了雀跃和欢喜?真喜欢上他了?

“轰隆隆”

西南的方向传来挖土的声音,动工了?!能挖出来吗?如果没有怎么办?

她很想去现场看看,可是她更担心去了,什么也没有挖掘到,萨伊王子嘲笑的目光让她如同行走在火炭上。不,她才不在乎他怎么看……

心底有些发虚,有那么点点在乎,不是很多,一点点。

她望望窗外,那里是御花园,跟喷泉那边完全是两个方向。

如果有人能来告诉她情况,该多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杨巧巧快崩了。她坐下,马上站起,然后再坐下,再站起……冷静,冷静,但是焦急的心怎么都无法冷静下来。她决定去看一看,哪怕没有,也要去看看。

“杨小姐,杨小姐!”

阿城?他来告诉她消息了?“怎么样?挖到了没有?”

杨巧巧极力压抑内心的惶恐,但是心跳快得一个重磅消息就可以摧毁所有的机能。

“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是不是挖到了?是不是?”杨巧巧紧紧地抓住阿城的手臂,仿佛这样就抓住了希望。

“嗯。”

双脚发软,天昏地旋,杨巧巧跪坐到地上。

阿城吓了一大跳,“没事吧?”他伸手去搀扶她,但是杨巧巧拒绝了,“先告诉我,是做成木乃伊了吗?”

那样,必须火化,萨伊王子会答应吗?

“不是,是五个瓦瓮。”

背上凉飕飕的,杨巧巧只觉得脸上的汗毛在收缩,面皮在绷紧——五个瓦瓮?阿杰特国王竟然将斐戛分尸埋葬?他想禁锢她的灵魂,永远占有?那自己,又算什么?斐戛七魂三魄中的某一个?

她加快了步子,尽管她既不知道如何超度,也不知道如何解咒,但是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在呐喊——快点去,尽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