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巧巧钻出被子,心里冰凉冰凉的。她从未希望过所有人对她好,可是如此蔑视她,把她当成一个玩偶,她无法不生气,无法不愤怒。
可是生气和愤怒又能怎样?难道去痛揍穆西侍卫长一顿?
阿城又受了伤……
眼泪薄薄地涌上来,杨巧巧生气地一把擦掉,可是泪水照样流了出来,“怎么办?还有一天……”
她爬出来,睡到床上——天快亮了,她不能让侍女发现她睡在床底下,穆西侍卫长一定会嘲笑她的,并且会当成笑话说给阿城听……阿城已经够讨厌她了,不能再添上这个笑话。
然而,等杨巧巧睡足了,换了衣服,在吃她的午餐时,四个工匠礼貌地来敲门,“打搅了,小姐,萨伊王子命我们来拆门。”
“什么?”
杨巧巧的筷子掉到了桌上。一定是阿杰特国王搞的鬼,让她无法躲在盥洗室里……如果今天晚上,阿杰特国王没有在盥洗室里找到她,一定会猜到她在床底下,那个时候,大家都在睡觉,他对她百般羞辱,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躲到阿城那里去?不行不行,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她和阿城只有死路一条……
杨巧巧捡起筷子,却是如骨梗喉,食难下咽。
她走到盥洗室那里,工匠已经松掉了一半的螺丝,正在松另一半的螺丝。
冷汗布满了杨巧巧的鼻尖、额角——如果阿杰特不按常理,下午就过来了……伊纱又不在,谁可以帮她?谁愿意帮她?
“杨小姐,喂,你的电话。”
摩西侍卫长大刺刺地把手机塞过来,杨巧巧吓了一跳。她生气地瞪了眼摩西,心里恼恨他今早说的那些话,连笑容也不给个,冷冷地说了声“谢谢”,去接电话。
是米姆打来的。
杨巧巧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救我,米姆,萨伊……不,不是,阿杰特国王昨晚……”
不能说昨晚的事情,不能让摩西知道她昨晚睡在床底下。
“他现在命人拆掉了盥洗室的门……为什么?因为我昨晚把那里反锁了……我,我怎么办啊?阿杰特说找到了破解你的咒语的方法……”
“不可能!杨巧巧你听着,我马上给我的父亲,祭司大人打电话,你今晚睡到他的祭室去……奇怪,不是破了他的魂力吗?为什么他还是能出现?”
“不只能出现,斐戛说……”
摩西突然露出倾听的样子。杨巧巧的心头猛地一跳,她抓着手机跑到走廊,把梦见斐戛的情形详细地描叙了一遍。
“七天?今天是第几天?”
“第二天。”
“那还好,杨巧巧,挂掉电话,你马上去我父亲那里,还有,我会通过我父亲的手机联系你,记住,别再用别人的手机和我通话。”
为什么不能用别人的手机?杨巧巧正想问个究竟,米姆已经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还给摩西侍卫长时,杨巧巧再次说了声“谢谢”。摩西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到底没说出他真正想说的,“我送你去那里。”
他拽着杨巧巧的手,把杨巧巧拖到外面,忽然压低声音说:“侍卫有对萨伊王子死忠的,他们才不管是谁的灵魂在里面,所以说话时刻留神,小心点。”
杨巧巧吃惊得张大了嘴巴,昨晚摩西说那些难听的话,是为了掩人耳目?她真是笨,阿城推荐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错?“摩西,对不起,我误解你了。”
摩西并没有因为这句道歉变得友善,相反,他冷冷地瞪了眼杨巧巧,说:“别和我套近乎,也别和阿城套近乎,我们是侍卫,命是属于王子们的。”
杨巧巧被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是句道歉的话,怎么变成了套近乎?至于吗?她放慢了脚步,故意落后一两步,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没有想套近乎的想法。
摩西侍卫长显然注意到了,冷下脸默走了几步,忽然叫来一名侍女,让她带杨巧巧过去。杨巧巧巴不得呢,转身跟着侍女走了。
祭司大人正在圣殿等着她。他的脸色很冷,眼睛很冷,言语更冷,“我不是帮你,我是帮米姆。”
晕死了,伊特王国的男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自恋,好像她杨巧巧有多不待见,多讨人厌。
“是吗?那我只用谢谢您的女儿,不用谢谢您罗。”
“哼,这事了了,你马上回国,不许赖在这里……赖也没用,萨伊王子注定娶我女儿为第一妃,至于你,如果怀上儿子,可以允许你做夫人,其他的,休想。”
杨巧巧气得半死,差点爆粗口,但是她是有修养的人,所以她淡淡地笑笑,问:“祭司大人,请问祭室在哪里?”
过了今晚,拜拜!这骄傲自大、自以为是的老头,她还不稀罕和他说话呢。
祭司大人没有回答,冷冷地看着她,好一会,才起身,走向里面。杨巧巧忙跟了上去。
那是靠最里侧的左边的房子。门口的两边各雕刻了一句《古兰经》的句节,门的把手缠绕了一串藤制的像中国结样的东西。
祭司大人拧开门,“别碰这个绳结,侧着身进去。”
杨巧巧冲着他的侧影吐吐舌,但是进去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扁着身子,没有挨擦绳结。
房间不大,比杨巧巧寄住的那间小了一半以上。墙的两壁全是《古兰经》的句节,在对面的墙壁下面设置了一张祭桌,桌子上正中央摆着《古兰经》,下方有两个团绒跪垫。
“你睡这。”
祭司大人指着靠门口左边墙壁的一个软塌,神态冷冷的,“这里不是王子的寝宫,别期望给你准备奢华的寝具。你现在开始,呆在这里面,我会命令侍女给你送来晚餐。”
杨巧巧正想问盥洗室在哪里,祭司大人已经出去,拉上门。
很快门口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他要把她囚禁在这里?如果米姆明天不过来,她是不是一辈子都得住在这里?“不会的,摩西侍卫长知道我在这里,那个带路的侍女也知道。”
杨巧巧努力给自己打气,努力让自己忐忑的心平静下来。她好奇地瞧瞧这里,瞅瞅那里,却很小心地不碰触那些看起来奇形怪状的祭祀用品。
“没有厕所吗?”
“咯吱”一声,距软塌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一扇门慢慢地滑开。
杨巧巧探头望了望,里面是间简单整洁的浣洗室,有面盆、隔离的浴室,还有便器和洗手器。
“完了,没卷纸……如果我的行李箱在这里就好了。”
不多久,门口传来开门声,跟着一名侍女拖着她的行李箱过来,“杨小姐,请您检查一下,看有没有遗漏的?如果有,请告诉我,我马上去取。”
侍女的态度很恭谨,她的脚很准确地站在距门口一公分远的地方。杨巧巧只好自己动手把行李箱拖了进去。
东西没有少,侍女甚至很认真地把那本她借自图书馆的哈欧的书,和笔记本电脑也塞进皮箱里。
“如果您需要干洗换下来的衣服,请按这个键。”
侍女指了指手中遥控器红色的按键,又指指黄色的按键,“按这个,代表需要送餐,这个白色按键是发生了紧急状况,听明白了吗?”
杨巧巧点点头,侍女退后一步,祭司大人冷着脸拉上门,然后上了锁。
真是的,好像她会逃跑一样。
杨巧巧爬到软塌上,打开了哈欧的赞美录。那是极尽华藻之词,歌颂后宫妃子们的美德和品行的……主要是歌颂耶美的,说她如何如何的品行好,人如何如何的贤惠。
杨巧巧翻了两页,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抓在手上,像打开扇子样地翻阅了下书页。
没有?为什么记忆中好像看到了关于斐戛的。
“……绯红的叶子啊,你也知道王伟大,得此王妃,百毒消散,杀戮荼黎,无一存在,泰于日月,惊天动地。啊呸,阿谀奉承,肉麻!”
杨巧巧扔掉书,蹬掉鞋子,朝天仰着,看着天花板。上面是《古兰经》的一句话: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你所襄助者的路,不是受谴怒者的路,也不是迷误者的路。
“迷误者的路?现在谁来指引我这迷误的人呢?”
她转过头,看到那本讨厌的书,立刻扭过脸,“还绯红的叶子呢,为什么不是参天的大树……绯红的叶子,斐戛?”
她蹦起来,重新读那一段。
“绯和叶隔了两个字,其他的也隔两个字……绯叶,你道大王毒杀黎(你),存于惊(晶)地?!”
杨巧巧吓了一大跳,重新读了一遍——不是律莎王妃杀了斐戛,是阿杰特杀了斐戛!这该死的恶魔,杀了斐戛和她的孩子,还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恶心,超级恶心!
这样的家伙,绝对不能让他碰到自己的身子。
“对,决不让他得逞!”
杨巧巧忿恨地一拳砸在床铺上,“咯吱咯吱”声后,浣洗室的门打开了。杨巧巧有点哭笑不得,那个祭司大人,以为不告诉她,她就找不到机关?真是的。
摊开书,她找到所有提到绯红的叶子,跳开两个字去读:
斐戛怀孕后,阿杰特国王根本不相信那是她的孩子。他拷打宫里的侍卫,针刺伺侯的宫女,得到众口一词后,下令封斐戛为正妃。
但是,伤透了心的斐戛拼死不肯侍寝,他要的是斐戛的屈服,但是斐戛咬破了嘴唇,也不肯求他,阿杰特恼了,命人把斐戛关进大牢里,并且当着她的面宣布,废黜她的正妃,立耶美为正妃。
斐戛终于开口了,求的却是让她回家乡——她可以生下阿杰特的孩子,但是那之后请阿杰特让她回家乡。
阿杰特国王被彻底激怒了,他下令给她灌下打胎药,然后捏着斐戛的下巴,嘲笑她:“你以为能拿儿子威胁我?肯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不缺你一个。”
第二天清晨,斐戛被发现死在了床上,她的下身满是血……
“该死的暴君!该死的阿杰特,太残忍了,斐戛,好可怜。”
想起斐戛忍住内心的痛苦,数次展示她的屈辱,只为了激醒她,让她回去,杨巧巧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比阿杰特还要残忍。
“我比她幸福多了,至少萨伊是爱我的……”
心底滑过不祥的预感——祭司大人答应帮助她,条件会不会是米姆必须嫁给萨伊?那她怎么办?
这个心结绞在心底,让杨巧巧如卧针毡,她在软塌上辗转反复了很久,才勉强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