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其实,生活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又很复杂,爱情往往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故事。古时候讲究门当户对,是有一定道理的,两个接受不同教育,有不同意识形态的人生活在一起,矛盾一定是最多的。富女如了穷人家里,会因为物质上得不到满足而无法忍受,但是满足了她的物质只能让一家子饿肚子,而高富帅娶了穷人家的女孩子,穿着品味,待人接物。就算最初的目的是爱情。不是为了联姻巩固家里的事业,但是娶了你也不是让自己的生意越变越坏的。女人在男人事业里所起的作用不亚于一个高级主管。太太的耳边风往往是比一个工程师絮叨半天有用的多。这个时候门第之间的差距就会出来。

我们以为有了爱情就能克服很多东西,但是虽然克服了。可是感情还是最初的感情吗?

欧阳挚铭从来没有想过再见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场景。他推开爷爷家的门。然后拎着行李箱,身后是穿着一身棉布裙的陆玲玲。郑雪娴正跪在地板上擦地,身上穿着灰旧的衣服,头发散落在一边,出在脸上的几束,让这个刚刚劳动完的中年妇女看起来充满了沧桑感。郑雪娴有些不稳地站起来,放佛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闭着眼又睁开,终于确定地看到儿子站在自己的眼前。

积压了六年的怒火和委屈在这一刹那见顷刻爆发。自己的儿子,六年不来看自己。过去的十八年是白养了么!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在他父亲离开自己以后他也离开自己。这一走就是六年啊!

郑雪娴没有一点点犹豫,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一巴掌就打在了欧阳挚铭的脸上。连骂了两声“畜生!畜生!”

也许是早早就料到母亲会这样对自己。欧阳挚铭也明白母亲的委屈。他没有反驳,没有闪躲,生生地挨了一巴掌。陆玲玲心里顿时一疼,但是看到打人的是欧阳挚铭的妈妈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心疼地抱着欧阳挚铭,然后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问道:“是不是很疼?”

“没事,陆玲玲,你先去那边坐。我和妈妈说一会话。”欧阳挚铭安抚陆玲玲做到沙发上,然后将母亲手里的抹布取下来,搭在水桶的边上。

“我们去楼上说会话。”欧阳挚铭这样说着,拉着母亲有些潮湿。布满茧子的手。向楼上走去。

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久,就在陆玲玲坐在沙发上等待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老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样子让人心惊,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上。

陆玲玲心中暗自猜测这个老人可能是欧阳挚铭的爷爷。于是很小心地走过去扶住他,说道:“小心点,我扶您。”

李老爷子这一辈可谓是叱咤风云,以前在打仗的时候见惯了生死,看尽了生离,可是在六年前,自己的儿子没有了的时候,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感觉,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感觉。在那个时候自己一度住院,差点就没有缓过来。身体在那个时候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到现在,拄着拐杖就和废人一般,想过要死,但是不甘心呐!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欧阳挚铭。那个自己从小就疼在骨子里的孙子,可是在六年前一声不吭地走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李老爷子从外面散步回来,看到一个文静漂亮的女孩子坐在沙发上,有些好奇。家里已经很少有客人来了。她是来做什么的?

扶着李老爷子坐在自己的身边,陆玲玲主动介绍道:“我是欧阳挚铭的女朋友,爷爷,您叫我玲玲就好。”

老人家一听,心中顿时心跳如鼓,这是……这是挚铭回来了啊!

“你是说……挚铭回来了?”李老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一边颤颤巍巍地从新站起来,一边仔细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子。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的!我和他一起回来见您和伯母。”陆玲玲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欧阳挚铭从楼上下来,脸上的手掌印显现了出来,在一张好看的脸上格外的刺眼,陆玲玲一看,心中刺痛,自己心爱的人被人打了自己却不能帮一点点。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李老爷子看到自家孙子从楼上走了下来,不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小心地拿出放在上衣口袋的老花镜,然后用袖口擦了擦,慢慢地戴上。眯着一张眼睛看着孙子。

真的是长大了。六年过去了。个子长了,一张脸还是没有变多少,可是细细看来,眼睛里多了从容,多了成熟的东西。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

“爷爷!”欧阳挚铭看到爷爷从沙发上站起来,赶忙从楼地上跑下来。爷孙六年没见,自然是有很多话说。李老爷子还沉浸在孙子回来的惊喜中,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问一些事情,却被从楼上红着眼睛下来的郑雪娴一声尖叫的声音打断:“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李老爷子看着这样的情景问道:“这是怎么了啊?”

“爸爸!挚铭居然已经结婚了!你看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她就是挚铭的妻子!”郑雪娴的声音已经接近尖锐,她撕心裂肺地大声说道:“她是陆家的孩子!就是S城路家的孩子!我们被S城里的人害的还不够吗?这个家都没有了,你六年没有回来了,一回来就带了一个妻子还要我们离开这里和你去S城,你难道不知道你爸爸在这里吗?我死也不会离开这里!”

欧阳挚铭不由一阵头疼,他用抱歉的眼神望了一眼陆玲玲,然后示意陆玲玲将爷爷扶着坐在沙发上,自己走到母亲的身边,用手掌拍了拍她的背,让她能缓一缓气。

郑雪娴一把将欧阳挚铭的手打掉,然后气恼地走到爷爷的面前将陆玲玲推开,自己伸手扶住老爷子。

此刻李老爷子早早就觉得心里滞的慌,本来想要说一说,可是被大家一通吵,便在一边喘着气,说不出一句话。

欧阳挚铭看到妈妈讲陆玲玲推着坐到了沙发上,不由气恼,却也是没有发作,只是高声争辩道:“陆玲玲是陆玲玲,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和她过日子,有什么错!妈妈,你冷静一点,这件事情我们好好谈!”

“你叫我怎么冷静!欧阳挚铭!你知道你姓什么吗?你姓李啊!你六年前不告而别,你以为你五年前寄来的钱我们稀罕吗?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个家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你将我和你爷爷放在了哪里!还有你爸爸!如果不是因为……”此刻的郑雪娴已然泣不成声,将整个身子伏在沙发上哭泣起来。

“我……我……”李老爷子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陆玲玲发现了不对劲,再一看爷爷脸色发紫,不由大骇!

“欧阳挚铭!快点!爷爷好像很不对劲!”陆玲玲边说着跑过去看爷爷。此时,两人也顾不得吵架了。欧阳挚铭快速跑过来,将爷爷抱起来,跑到外面。幸好爷爷早几年用的老爷车没有卖掉。开了车,三人送了老爷子去了医院。

一直为李老爷子看病的邱医生看到宋老爷子来的除了郑雪娴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本来心中疑问,但是也没有多问。径直将老爷子送进了急救室。

待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三个人都沉默不语。欧阳挚铭坐在椅子上,将头颅埋在膝间。沮丧的感觉让人觉得此刻的欧阳挚铭很悲伤。陆玲玲站在他的身边,伸出手安抚地放在他的肩头,然后蹲下身子吗,将整个人都轻轻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郑雪娴,心中苦涩,嫉妒,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胸膛发酵。

这就是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儿子,现在长大了。就这样对他的家人,这样对他的妈妈!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天爷爷的情况稳定以后,医生说病人需要静养,让他们留下一个人来照顾爷爷,最后郑雪娴让他们俩回家去。

“等爷爷的情况稳定下来,然后我们在家里好好谈论这个事情。”

很多时候你真的无法理解一些事情,就像是你也无法站在对方的位置去理解你自己的行为一样。总是这样,没有心平气和的沟通和交流,只是以为用强硬的姿态站在自以为是的最佳位置上来为一些事情做决断。就最好。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些被自己桎梏在无法逃脱的围城里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只是希望一切都不会太迟。希望最后的结果不是太差。

欧阳挚铭拉着陆玲玲的手慢慢地朝家里的方向走去。家里在郊区。从市区走去要很远,但是他们今天都不想乘车,最后两人决定走回去。顺便看看欧阳挚铭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个处处是他回忆的地方。

“那是我小学,初中,高中的学校。很大是不是。里面还有幼儿园呢。这一块都是学校。算是市里办的。”欧阳挚铭指着一处校门说道。陆玲玲朝着那边看去,夏末的风里还有暑气没有消去。有些闷热,但是这一块地方,因为是学校,所以绿化的很不错,所以有风吹来的时候,一点点的闷热被一扫而空。高大笔直的法国梧桐。树叶有了变黄的迹象。树下面的灌木上有小鸟在蹦蹦跳跳地啄灌木上的种子,看到有人来了,立刻就飞走了。

陆玲玲看到学校里高大的钟楼上在报时,已经六点了。

她不由的变得有些难过,这些难过一直被压抑着,现在是两个人了。她松懈了。所以整个人有些落寞地垂下头。

“我真的很高兴能带你回来我的故乡,让你更和我亲近,但是宝儿,对不起。我妈妈对你的伤害,我很对不起。”欧阳挚铭将陆玲玲抱在怀里,低低的语气里包含着浓浓的歉意。

“没有关系,我不是怪你妈妈对我不好,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让别人喜欢我。以前的时候,我不在乎,可是我现在想要努力,却连方向和方法都没有。你来之前还看来婆媳相处的一些书,可是一点都没有用到,就让妈妈那么讨厌我!是我没有做好!”陆玲玲将头埋在欧阳挚铭的胸膛,整个人像是受伤的猫。

陆玲玲的懂事让欧阳挚铭更加难过,他宁愿陆玲玲可以冲着他骂他,或者是打他都行,但是他却为他这般付出。

两个人抱了好久。一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安静和祥和。

“欧阳挚铭?”一个陌生的女声。

两人松开对方。看着来人。

夏美站在校门口,身上穿着OL装,一副很是干练的样子。欧阳挚铭关于K市的记忆都停留在了六年前。想到六年夏美青涩的样子。欧阳挚铭有种恍惚的沧桑感。

大家都变了啊。

“我还以为认错了。原来真的是你啊!这位是……”

“我太太。陆玲玲。”欧阳挚铭介绍道。

“你好,我是夏美。”夏美笑着伸出手来握住陆玲玲的手,一双很是柔软的手掌,握在手心的触感很不错。心中暗自揣测着陆玲玲这个人,眼前的女孩子长的很是乖巧可爱,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头发,皮肤很白。尤其美丽的是一双眼睛。干净纯洁。虽然身上穿着看起来很普通的棉布裙子,可是自己却在杂志上见过这是今年路易斯威登的新品。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吧。呵。

“你好。”陆玲玲笑着回答道。回握着夏美的手。

“我现在在我们学校当老师,快一年多了。你呢?”夏美问道。

“我在美国留学,今年才毕业回国。”欧阳挚铭简单地回答道。

“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有时间请你们吃饭。”夏美看了看手表,说道。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欧阳挚铭,嘴角的笑容看起来很嚣张。欧阳挚铭直觉这一次见面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陆玲玲微笑着挥手告别。

欧阳挚铭却看着夏美离开的背影暗自沉思了好一会。知道陆玲玲拉着他的手催促着,两人才又开始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两人回家以后已近八点多了。陆玲玲在厨房里找了一些材料做了简单的饭菜,和欧阳挚铭凑合着吃了,然后就睡在了以前欧阳挚铭在这里的卧室。

其实作为一个儿子,欧阳挚铭这些年没有回家一次真的很过分,但是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他总是觉得脑袋在慢慢地发酵,然后整个人都想要炸掉。就在他一个人看着这间每天都在打扫的房间。一个人回忆着过去的时候,身后有一具温暖的身体将自己的后背抱住。陆玲玲的声音温软。她身上香香的味道让欧阳挚铭心里安静了许多。

“我们做爱吧。”陆玲玲从来没有主动过。有的时候男人的伤痛是看不见的,安抚是这个时候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陆玲玲知道,欧阳挚铭压力大的时候需要来做爱缓解这种压力。就像过去他们在纽约的时候,大考前他和她做,第一次去梁叔叔的公司实习时也和自己做。他的压力她一直知道,所以这一次让自己主动一次。让自己安抚他。

陆玲玲说完以后开始伸出手解开欧阳挚铭身上的衬衫,然后脱掉。看到他的身体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陆玲玲还是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陆玲玲也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方式,但是前一段时间,卢珈给自己给你一包碟片。然后很是严肃地说道:“你要认真学习!抓牢那小子!”

陆玲玲还以为是什么,结果是……

最后看了许多,陆玲玲总是脸红地将上面的男人和欧阳挚铭作比较。最后的结果是,还是欧阳挚铭好。

看到小妻子有点怏怏的,欧阳挚铭以为自己的宝儿生气了,只好哄道:“对不起啊,宝儿。你这样我很高心。”

“唔……”陆玲玲动了动身子没有言语。

两人做了很久,一直到两个人脸上身上都是汗水。

当一切都重归于平静的时候,欧阳挚铭抱着陆玲玲说道:“我给你讲讲我的过去吧,我一定没有说过关于我父亲的事情。”

“恩。”陆玲玲将欧阳挚铭抱住,轻声应道。

“我十八岁以前一直过的很荒唐,十四岁的时候被我爸爸送到军区里管教了一年多才好多了,但是还是很坏,在学校里虽然不打架了,但是却开始用一些卑鄙的手段来欺负同学,比如陷害,比如制造谣言。还早恋。后来我在我爸爸的厂里玩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工,真的很漂亮。那个时候我对学校的女生都厌恶了,所以就开始追求她,我是追到了,很容易,她也不是爱我。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但是她却仗着我是老板的儿子,在服装厂了公然使用一些危险的电炉。所以发生了火灾。烧了一间厂房,还死了一个人。本来和S城赵家的赵国程谈好的生意没能按时交货,发生了一系列的纠纷。最后我们家厂子就因为那次的违约全部都倒闭了。赔偿的违约金让我爸爸的公司破产了。后来死者的家属来找我爸爸索赔,我爸爸是个很善良的人,也很心软,看到那家人很穷。就将给我念大学的钱全部拿出来给了人家。我们家就这样没有一点钱了。后来,那家人看我爸爸好欺负,又来了。这一次没有钱了,就在我家里搬东西。你是在无法想象,那些人很粗暴。将我爸爸推倒在地。本来就有高血压,摔倒在地上很危险。最后送到医院,没有钱,救治不及时。我爸爸就没了……”

那些回忆,欧阳挚铭讲的很慢,陆玲玲听着听着就将头埋进被窝里,将泪水藏起来。她早就看到欧阳挚铭也在哭。只是男人的泪水是没有声音的,他们只是在心里流。

“我那一年十八岁,家里一瞬间就垮了,妈妈卖了房子将爸爸安葬。然后住进了爷爷家里。爷爷听到这件事情,当时就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差一点点就没有缓过来。后来,我和妈妈住在爷爷家里,照顾爷爷。我每天都生活在谴责和痛苦之中。妈妈讲父亲的死都怨恨在我身上,每一天我只要看到妈妈的眼神,我就恨不得死的是我,还有爷爷躺在床上痛苦的样子。爷爷从小就疼我啊!可是我却让他失去了儿子!”说到这里,欧阳挚铭痛苦地抱住头,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

陆玲玲心痛极了。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欧阳挚铭紧紧抱住。她希望自己的体温能融化一点点他的痛。

这个深夜里,窗外的花朵绽放,夜色浓重的想是从天上泼下来的墨汁。夜里有风。吹起了碎花窗帘,两个相爱的人彼此依偎,回忆着过去,然后一起面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