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爱情

“老师,我来吧。”就在慕容红琴觉得自己可以在讲台上,站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慕容红琴暮然抬起视线,正好对上,斜倚着教室的后门,仿佛是刚从外面走进来的黎晋阳带笑的眼。她的脸上莫名一热,心里一跳,赶紧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黎晋阳是什么时候来的,大家好像都光顾着八卦慕容红琴去了。男生们重点八卦着慕容红琴和包养她的男人在床上的种种姿态,虽然他们谁也没有见过。而女生,则是一边对她全身上下的奢华衣服表示着羡慕,又忍不住用恶毒的语言去嫌弃着她。

他们都聊得热火朝天的,自然就没有注意到黎晋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反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黎晋阳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神出鬼没的。但是老师也不怎么过问他的神出鬼没,所以学生们就更加不知道黎晋阳去了哪里了。

听到黎晋阳报名了罗密欧,女生们顿时就不肯了,纷纷用娇嗲嗲的,甜腻腻声音嚷着:“晋阳,你不是不喜欢莎士比亚吗?”

“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黎晋阳温柔的笑着,念起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目光与那些女生接触,做了一个短暂的停留,才转下下一个女生,眼里似乎都含有深情,然后,随着他念台词的动作,他从教室的后面,一步步地走到了教室的前面,径直来到了讲台前。“我并不喜欢莎士比亚,可是我并不反对爱情。”

他来到讲台前,明明是穿着普通的休闲衣服,整个人,却仿佛是被礼服给包裹起来一般。黎晋阳右手在胸前画过一个漂亮的圆形,身体略微地前倾鞠了个躬,然后直接捉住了慕容红琴的手。

慕容红琴的呼吸被吓得都要停住了,差点就要将手抽出来。

黎晋阳抬头看着她,嘴角微微地上扬,单膝跪下,托着她的手心,将她的手捧起。

还是一段那恋人相遇的台词:“要是我这俗手上的尘污,亵渎了你的神圣的庙宇,这两片嘴唇,含羞的信徒,愿意用一吻乞求你宥恕。”

慕容红琴看着他的眼睛,自己都快要陷进去了。她忍不住也回了一句:“你的祷告已蒙神明允准。”

“神明,请容我把殊恩受领。”黎晋阳很自然,很深情地接了下去,在她的手背上,用嘴唇,轻轻地贴了一下。

然后,他站了起来,还是拉着慕容红琴的手,面对着台下。

这一跪,太过惊人,让那些女生们,到现在才反应了过来。

“还是让我来演朱丽叶吧!”又有女生不服气地喊。

“晋阳看的是我,明明应该我来演吧!”

“什么呀!是我才对!”

这样无知的女人,由一重唱,变成了二重唱,又变成了三重唱,最后干脆就像莫扎特的那首曲子,全是人声,合成一首音符繁多不断跳跃的曲子。

当然,没有莫扎特的编曲,这样的合唱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嘈杂。

“晋阳!”争论不休的女生们最后齐齐看向黎晋阳,眼里都是期盼和渴望,把最难的问题抛给了黎晋阳。

“咦,你们不是都说自己不会,让慕容红琴演了吗?”一直被忽视的站在旁边的老师突然问道。随即被女生们杀人的目光瞪着,可她还茫然的不知错在何处。

慕容红琴无奈的想要将自己黎晋阳紧紧交握的手指抽出来,可却失败了。为什么她总能遇见这样乌龙的事情,她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又总被别人推了出去。

正在慕容红琴走神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

她低头。

一只手闯进她的视线,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手背宽厚有力,看起来就充满了安全感。

慕容红琴的目光渐渐地抬起来,沿着那只漂亮的手向上看到手的主人,黎晋阳笑弯的眼里满是善意,还有一丝狡黠:“看来我们要一起加班了。”

黎晋阳冲慕容红琴眨了眨眼,阳光之下,他他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脸庞就有了比阳光还要温暖灿烂的神采。

一刹那间,仿佛是阴云裂开,有金芒刺入,照亮心底,又好像是山腰上,雨后盛开了白色蔷薇,花香,青草香,泥土的味道,混在雨水中沉淀而下,那种淡雅独特的气息,一点一点钻出壳,眨眼便裹住了一颗心。

“就这么说定了吧,也晚了,赶紧把剩下几个人都选好了,我们就开始排练吧。”黎晋阳直接将众人那些不同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从某些方面而言,他比那个刚毕业的女老师,更适合成为这个班的,真正的领导者。

黎晋阳一边说着,也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就牵着慕容红琴的手,转身拿了一只粉笔,在黑板的角色名字后面,自顾自地填上了演员的名字。

“啊,什么啊,是这样吗?”

“不要啦,其实我不行的。”

“华哥,您悠着点儿啊。”

下面男生女生们看见黑板上名字,都哀嚎起来。可是哀嚎归哀嚎,却并没有反对黎晋阳的安排。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子,明明自己心里很想做的事情,却非要别人逼着你去做。好像不这样,自己就显得特别的高调,很不合群似的。

黎晋阳倒是完美地把握住了他们这样的心理,名字写得万分地流畅,很快就把不多的几个配角啊,龙套啊,全部都写了上去。

“就是这样了。”他放下粉笔,习惯性地准备两手拍一拍,拍掉自己手上的粉笔灰,才仿佛恍然发现。他还紧紧地牵着慕容红琴的手。

慕容红琴赶紧抽出手,尴尬的缩到一边去。然后又看见他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便更加尴尬起来。她赶紧了几步,跳到讲台下面去,拿手捂着她的耳朵。

惨了啦,耳朵都红了。

女孩羞怯的神态,阳光下,仿佛秋日里开出来的花朵。黎晋阳想着些有的没有的,笑得越发温柔。

等到了排练的时候,慕容红琴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早早的就去了,却又各种的希望那时间,永远不要走到约定的时候。

她已经习惯等待,也安于等待了。

“慕容红琴。”就在她安静等待的时候,黎晋阳阳光帅气的脸突然出现,慕容红琴吓了一跳,低低的叫了一声,人也跟着往后一仰。

谁知学校的椅子不够厚重,她仰得又大力,椅子一滑向后倒去。

惊吓中,慕容红琴下意识的伸手乱抓,企图抓住什么,能阻止自己倒下去。

空中自然不会有什么可以让她抓住,她认命的闭上眼,想在最后捂住头,既然要摔倒,那起码不要摔得太惨。

尤其是在他面前……

砰的一声,椅子轰然砸在了地上。

柔软的身体重重的撞在了木条上,也就阻挡了身体的倒下。

咦,居然还有些暖,还……软软的?

慕容红琴睁眼便看见黎晋阳放大的脸,他们之间近得几乎可以看清对方的睫毛,炙热的温度从他身上传来,暖暖的温着她吓得有些凉的身体。

“呜哇!”慕容红琴醒悟,赶紧爬起,一阵手忙脚乱的遮掩。

黎晋阳也不出声,只是温和地笑着站在一边,看她又是扒头发又是拉衣服,然后上前了一步,帮她将因为摔倒而散乱的头发给别到了耳后。

这么亲密的接触,让慕容红琴离开就想瞪他,可以看见他温柔的神情,脸几乎是立刻就开始发烫。她看向别处,眼神飘来飘去,又不由自主飘到了他的手上:“你……你怎么早?”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声音里夹着一点点犹豫,和一点点期盼。

“主角不是先要熟悉剧本吗?”黎晋阳掏出罗密欧与朱丽叶,递给她。

只是这样吗……慕容红琴默默的接过,心里头一点雀跃的亮光也一下就灭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叫李立恒的人,把她污染了,她只想每天有一点点时间,属于她自己的,没有李立恒的。

尽管她的世界已经崩塌,但她还是期盼,自私的想像个普通女孩那样,有粉色的心情,有一个温柔的回忆。

黎晋阳看她挣扎,也大概想到了她在想什么,她的心思很好猜,都在脸上写着呢。

“你怎么满脸的懊恼?即使是坏消息,你也应该装着笑容说;如果是好消息,你就不该用这副难看的面孔奏出美妙的音乐来。”

黎晋阳闭着眼,一手撑在课桌上,半倚半坐在桌面,低缓的背出这句台词,夕阳的余晖呈现出最后的炽烈,火红染上他的眼角眉梢,有那么一瞬间,慕容红琴以为他真的是个诗人。

“所以,别愁眉苦脸的。”黎晋阳突又睁开眼,对她展露出从未有过的,带着关切和宠溺的笑容。

是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好看是好看,但总是不含感情,彬彬有礼,温和谦逊。

只是现在,清澈的眼里饱含的感情清晰可见,温柔的宠溺的关怀的。

慕容红琴心里一暖,阳光越过肩膀落下,让她的身影泛起了朦胧的微光,一种名为恋慕的情愫悄然而生。

如果可以,就想对他微笑对他哭泣,对他展现所有的自己。

可是不可以,那就给他留下最美的自己。

慕容红琴弯起嘴角,像一朵夜来香,在黑暗中,为自己,为因等待而一夜未睡的人那一点关心,缓缓绽放出娇媚的姿态,让浓郁的香味蔓延,来回应那一瞬间的幸福。

从未想过会有人能有这样的笑容,艳丽得不似真人,所以格外虚幻缥缈。黎晋阳心里一紧,眉头不可察觉的一皱。

“那,我们开始?”慕容红琴扬了扬手里的剧本,歪着头笑问。

“好,开始。”黎晋阳抛开那些奇怪的心情,翻开那罗密欧与朱丽叶,指着一段台词低声念起。

温柔的男声,娇柔的女生,悲切的台词,和沉重无望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