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地上

正中摆着一张桌子,只见一个瘦高女人坐在后面,看她的衣服像是牢头。

“犯人报上名来!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本宫是当朝绿衣公主,为何要向你小小牢头下跪?”

牢头哈哈一笑,举起一块玉牌来:“本官奉皇上之命,亲审公主,见此玉牌如同见皇上!”

还没等她反应,身后那两个狱卒往她腿上猛踹了一脚,皇甫冷雪身子不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双膝着地,皇甫冷雪心里忍不住一叹,堂堂公主,也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看来今日要栽在这人手里了。此时最要紧的是能让皇上相信自己,先出死牢再说,下跪便下跪,也算是权宜之计。

见皇甫冷雪跪下,那牢头道:“将你如何侮辱了和妃,以致和妃羞愤自杀之事从实招来!”

“本宫没做过这事,本宫是被人陷害的!”

那牢头将惊堂木使劲一拍:“胡说,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再不说实话别怪我用刑!”

“本宫是公主,你敢对我用刑!”

牢头哈哈一笑:“皇上叫本官全权审理此案,你看见这墙上的刑具了么,若再不老实交代,别怪我下手无情!”

皇甫冷雪心里暗骂,你一个狗屁牢头算什么官,也在这里嚣张跋扈!但又怕她真的用刑,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只道:“本宫只记得喝了安神汤便睡了,醒来就在那里,本宫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那牢头听她这样说,忽然目露凶光,狠狠道:“竟还嘴硬,只怕用刑才肯招!给她上刑具!”

“你敢!本宫是公主,你就不怕将来本宫出去找你算账!”

那牢头低声道:“公主若是能出去,再说这话!”

话音未落,那两个狱卒提来一副夹棍,就和电视上演的一样,把皇甫冷雪的手指套进中间,两头用力一拉!

皇甫冷雪咬紧了牙关才没喊出声来,但那疼痛直指心里,让她眼前一花,几乎看不清东西。

只听那牢头道:“这一下只是试试,公主可肯说么?”

皇甫冷雪深吸一口气喊道:“我要见皇上!我要向皇上解释!她会相信我的!”

“等到临刑时,皇上会见你一面的。”

身边那两人又猛地拉紧了夹棍,十指连心,皇甫冷雪疼的浑身颤抖,睁大了眼瞪着那牢头。

“怎么样,滋味还好么?久闻公主貌如天仙,如今这脸却成了这幅样子,啧啧,这手指今后怕也是废了。”牢头阴测测地笑道,“公主你看,墙上这百十种刑具都是死牢里出了名的,长夜漫漫,咱们有的是时间体会,什么叫做痛。”

话刚说完,手上的夹棍又紧紧地夹住了她的手指,那疼痛如毒蛇一般猛地咬住了她的神经!

“啊——”

“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

从早晨知道了这个消息开始,柳白就一直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刻也没有停住。

“公主被打进死牢,方言总管他们又都被抓了起来,你说咱们该找谁去帮忙?”

“这样走来走去,能想到什么办法?”

柳白叹了口气,这才坐了下来,但没多久便又站起身来。

“去找你那位义母怎么样?看她能不能帮忙求情?”

“此刻她想必避之不及,定后悔了这个主意。”

“那……”柳白沉吟一下,“难不成去求玉楼公主?”

“自寻死路,此事或许就是玉楼下的手。”

“我实在想不出了,难道咱们就在这里等着,让公主在牢里受苦么?”

“莫慌,若皇上相信公主的话,公主必然不会有事。”

柳白想了想,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公主的那个江湖朋友,叫做秦青语的,不是很有本事,咱们去找她!”

云岚立即道:“不错,她曾留下地址,我这就叫人去找。你且安睡,等我消息。”

云岚离了碧玉馆,回到水仙居。且不说秦青语此刻不知到了哪里,就算在国都,一个江湖之人怎么插手皇家之事。柳白空有一颗念着公主的心,全没有一点脑子,也算是关心则乱吧。

云岚叹了口气,换上了自己的夜行衣。

凉安园内灯火通明,没有人入睡,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第二遍受审。今日一天没有结果,所有的人都只说不知道。

奉命审理的官员也累了一天,但没有结果无法跟皇上交代,只好再审。

刚把公主的贴身侍女暖儿带进来,却见大门外走进一个人来,那人摘下帽子,竟是玉楼公主。官员连忙下拜,玉楼道:“我只是奉皇上之命瞧瞧审的怎么样,你继续。”

官员请玉楼落座,便继续审问暖儿。

暖儿见玉楼到来,呆了一呆。

玉楼道:“你只管照实说,我自会做主。”

暖儿点点头,才道:“公主每晚都喝云侍子送来的安神汤,昨晚喝完便睡下了,我睡在外间,夜里并没有听见公主出去。早晨方言总管来叫我,我进去一看,公主却没在里面,然后便听说出了事。我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到卫王房中去的。”

等她说完,玉楼问道:“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都是实情。”

“那你也不知道公主是何时出去的,又怎么到卫王那里的?”

“奴婢确实不知。”

玉楼点点头,“好,你可以下去了,带下一个。”

官员忙叫她下去,带了方言不改进来。

方言不改见玉楼在此,心中不禁一凛,跪下行礼。

方言不改的供述更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他不是贴身侍奉皇甫冷雪的,自然什么也不知道,但方言不改自己着急的也是这一点,如今不知公主情况怎么样,该怎么救公主才好。

只听玉楼道:“方言总管大可放心,此事皇上一定会秉公办理,必不使凶手逃脱。”

听她这样说,方言不改的心忍不住沉了下去,玉楼若插手此事,那可真是坏了。

玉楼微微一笑,起身离开。出了凉安园没回国都,却绕过城墙西北角,往那荒郊废院驶去。飞鸟已落,再好的弓也没必要留着了。

“我……我说了,人是我杀的……别再用刑了……求求你……”

皇甫冷雪嘴里喃喃说着,但她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而加在身上的烙铁终于不再来了。

“招了?来,拿供状请公主画押。”

她手上的指甲早已被竹签穿透,那鲜红的血便是最好的印泥。狱卒将供状拿过去,用她的手指按过,交给了牢头。

谁知那牢头却叹道:“供状虽是画押了,但这刑具还没用全呢,夜未过半,下官再陪公主试试其他的可好?”

说着从墙上取下一个钳子一样的东西,伸到皇甫冷雪面前。

“公主你瞧,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呢?其实很简单,它是拔头发用的。不是一根一根地拔,而是一撮一撮地拔,这样的疼,人才记得清楚……咱们这就试试吧。”

“不要——不要——”皇甫冷雪使劲摇着头,烙铁留下的疼痛还在撕咬,她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已经认罪了!为什么——不要——不要——”

“啊——”

“啊——”

那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让整个牢房都颤抖起来,黑暗中昏昏等死的囚犯们也都醒了过来,这一夜,又有人要经历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好冷……云岚,救我……”

这身子此刻已再不是她的,皇甫冷雪的灵魂飘飘忽忽不知要飞去哪里。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连那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云岚……我在这……”

朦胧中,她的心上人变成盖世英雄,一袭白衣飘飘如仙,他来救她了。

“救你?进了死牢就是进了地狱,有人要你死,谁也救不了你!”

皇甫冷雪听不见她的话,她的身体仿佛已经碎成了千万片,那感觉跟她从悬崖上摔下来时一模一样。她不想要这身体了,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宁愿当时就已经死了。

“想晕过去?没那么简单!本官自制的辣椒水,公主还没尝过呢。”

一股热辣的水猛地从头顶浇下,皇甫冷雪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的头发已全被拔掉,头皮上处处流着血,那辣椒水如同毒虫一般钻进了她的伤口,钻进她的耳朵和嘴巴,顺着身体一直爬,爬啊爬,爬进了每一处活着的血肉。

“啊——让我死……求求你了,让我死——”

“怎么能轻易就死呢?辣椒水沾在细皮鞭上,那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条极细的皮鞭如同蝎子蛰了她一下,初时并没有感觉,但那牢头用鞭极准,专找没受伤的好肉下手,被细鞭蛰过的地方仿佛是为辣椒水开了一个口,那又热又辣的水流像要补充她失去的血一样,不断地渗入再渗入,直渗入她的心脏才肯罢休。

皇甫冷雪已受了这么多刑,不断晕过去又被迫醒来,此刻却被这辣椒水激得清醒无比,她颤抖着不能自已,前前后后,穿越而来见过的所有人的面孔,一一从眼前掠过。

“救,救我……谁来救我……”

牢头听了这话,咬牙道:“你就死了这心吧,公主殿下!”

一边说着,手中皮鞭舞得更起劲了,谁知身后的大门忽然打开,冲进一个人来,猛得抱住了皇甫冷雪。

“公主!公主!”

皇甫冷雪被他大力一撞,整个身子的伤口霎时活了起来,瞬间吞没了她的意识。

她又晕了过去。

荒郊废院之中,藏着一个淫乱的地下行宫。这是玉楼最得意的去处。虽然前些日子因为皇甫冷雪封了机关,但不过一两日便重新打开,皇上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有谁能来管。

这几日,行宫里住着的不只是她自己的男人,还有一个别人的。

“苏小郎,委屈你了。”

“事可成了么?”

“事已成了。本宫帮你在公主面前昭雪,云岚也已带走,你如今可回府独享皇妹的宠幸。”

苏行乐终于露出了笑容,朝玉楼拜了一拜。

“此次多谢公主相助,感激不尽。”

“咱们合作多次,各取所需,何须言谢。皇妹此刻正盼着你回府,不如这就走吧?”

出了机关,来到荒院之中,破旧的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苏小郎请上车。”

苏行乐朝马车走去,玉楼紧跟在他身后,就在他踏上马车的一瞬间,玉楼猛地拔出一只匕首朝苏行乐背上刺去。

不料眼前突然一花,不知何处飞来一件暗器,“叮”地一声打中了匕首,匕首被震得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