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皇城

已经三天了,公主不但没有踏进水仙居半步,反而是中午最热的时候叫云妃过去。吃饭便吃饭吧,那饭桌上的事更不能提,提了就叫人生气。从前公主最宠着云妃,如今他为她受这么大委屈,她却还这样待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了月下楼,屋里也算清凉,几个人都已落了座,专等云岚。苏行乐和柳白见到云岚,表情都讪讪的,只有皇甫冷雪半扬起脸,冷冷道:“云妃来了,坐吧。”

桌上是美味佳肴,但这顿饭却吃得柳白和苏行乐一阵忐忑。席间皇甫冷雪不住地左拥右抱,不是夹了菜亲手喂柳白吃,就是趁机摸苏行乐脸蛋一下。云岚冷眼瞧着这一切,脸上神色却是自若,倒是给苏行乐和柳白羞得够呛。

皇甫冷雪见他这几日一直无动于衷,心里越发恼怒,忽然对苏行乐道:“你热不热,我帮你把这外衫脱了可好?”

唬得苏行乐急忙摆手:“公主,这么多人……”

“不怕,我最宠你了,谁敢说个不字?我就喜欢你那样子……”

皇甫冷雪嘻嘻笑着,伸手抚上了他的脖颈,眼看就要把他的袍子扒下来,苏行乐连忙给柳白使眼色,柳白道:“公主,用膳时恐怕不宜如此……”

“怎么?你也想脱?正好你们都脱了,咱们来玩个游戏!”

说着就要过来脱柳白的衣服,柳白连忙蹦了起来,直往后退。

却听云岚轻咳了一声,道:“我吃好了,先告辞。不在这妨碍公主和佳人们嬉戏取乐了。”

说罢转身而出,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华良赶忙跟了上去。

云岚走的极快,转眼就不见了人影,等华良气喘吁吁追到水仙居,却见云岚已拿了一把剪子在剪那庭中盛开的木槿花。

“云妃爷,这是做什么?”

“吃饱了无事,看这花色不好,修剪修剪。”

华良抬头一瞧,心道糟糕,只见云岚专拣了白色和红色的花来剪,一棵树上只一种花色,若被他这样剪下去,这几棵树不就秃了?木槿本来姹紫嫣红,没了红色和白色,只留旁边的紫色怎么好看?

“爷,不可啊,公主前几日还夸这些花色漂亮呢,不能这样剪啊!”

“她又不来,留着这白色和红色我看着碍眼。”

“云妃爷……”

“再说连你那舌头也一齐剪了。”

华良吓得连忙闭了嘴。想想退下又不合适,只好帮他撑了伞,两人一齐站在这大太阳下,一朵朵地将那些娇艳的花朵剪了个干净。

云岚剪的累了,把剪刀丢在地上,自语道:“什么时候这白色和红色都没有了,才算干净……”

正说着不知怎的忽然又生起气来,他猛地伸手扯住了那树枝使劲地折,折了半天树枝未断么,却把他的手划出几道血印,唬得华良赶紧拦住。

正在这时,苏行乐那边的小郎却跑了来,喘着气道:“云妃爷快去看看吧,公主晕倒了!”

云岚一听立刻松开了手,忙往月下楼走去。

“我跟你说,你是因为纵欲过度。”

“你少咒我!”

双鸳把毛巾浸在冰水里,拿出来给皇甫冷雪敷在额头上。

“不过就是两个男人,能把我怎么着。”

双鸳故意奇道:“哎?我记得你有三个男人来着。”

皇甫冷雪白她一眼,不说话。

“你还跟他赌气呢?”双鸳哼了一声,“我都不明白你生他什么气。”

“生他什么气?他给我和柳侍子下药!”

“他要不下药,柳侍子现在还是小郎呢,心里还不知怎么怨你。现在人人都升了位分,也不厚此薄彼,府里上下和和美美,多好。有这样顾全大局的男人你还不知足。”

皇甫冷雪只是翻着白眼,却没有话反驳。

“我说你可真是一大奇人,头一次见有这样的公主。”

此刻云岚正走到门外,刚巧屋里人说的话听了个清楚。苏行乐和柳白见他来了,都像得了救星似的忙忙退了下去。

皇甫冷雪低声道:“我……我心里,其实就是喜欢他一个人……”

“那你还冷落他这么多天,他忍痛把你推给了别人,还被你误会,心里会怎么想?”

“你说他……其实心里很委屈?”

“你还真以为他愿意把你推给别人?”双鸳狠狠鄙视了她一眼,“瞧你在饭桌上的样子,我都想大耳光子抽你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皇甫冷雪猛地坐了起来,恼道:“你早该抽我!他心里一定恨死我了,我要找他去!”

头上毛巾掉了她也不管,脚下刚着地却猛然觉得一阵晕眩,又跌回了床上。双鸳连忙一把扶住,数落道:“你中暑了知不知道?差人叫他过来不就行了。”

皇甫冷雪挣扎道:“不行,我要亲口跟他道歉去……”

嘴上虽这样说,眼前却是一阵昏花。听得身后有人进来,双鸳回头一瞧,不由得笑道:“这冤家不是来了?”

说着丢下了手,急着走了开去。

皇甫冷雪一抬头,只见云岚抿嘴而笑,已走到了她的床前。

“我要听听你如何道歉。”

天色阴暗,从早晨开始飘起了细雨,热了许多天终于有难得的一日清凉。这样的天色容易让人不知时辰,罗帐中的人早已醒了,却赖了许久不愿起身。

只听得一声低嗔:“你这手……是往哪放呢?”

“你身上凉爽得很……”

“是天气凉爽,外面下雨呢。”

“不是”,云岚的手在她肌肤上游走,“你难道没听过,‘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那我瞧瞧你凉不凉。”

皇甫冷雪笑着,手已不知伸到了哪里,云岚强忍着不笑,一面又来挠她,只把皇甫冷雪笑得花枝乱颤。

“不闹了,天已不早,还不起身?”

“怕什么,好不容易下场雨,起来去淋雨么?”

“公主整日赖床,像什么。”

“你妃子不也整日赖床……”

正嬉笑间,忽听得外面有人拍门,皇甫冷雪掀开罗帐,不悦道:“是谁?”

外面响起方言不改的声音。

“回公主,是我。”

“什么事?”

方言不改低声道:“公主,边关有捷报。”

皇甫冷雪一听,立刻下了床穿起衣服,不管云岚还一丝不挂地躺着,便拉开了门。

“你说什么?”

“边关捷报,玉楼公主俘虏了多罗国的叛首,扶持了新汗登位,已大胜而回。”

皇甫冷雪眉头一皱,“她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听来报的官员说,皇上嘉奖她功勋卓著,特许带家眷在行宫休养,玉楼公主将大军驻扎在幽州千峰城外,此刻想必已离行宫不远了。”

“那就是说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是么?”

“但皇上回都时,她必会跟着回来的。”

皇甫冷雪想起玉楼平日肆无忌惮的样子,这次她平定叛乱又立了大功,还不知要如何不把她放在眼里。

玉楼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你不去惹她,她也会想方设法地算计你,而且极爱记仇,皇甫冷雪不过是因为男人的事和她有些争执,她竟在背后下这样的杀手。

所以说皇家无亲情,何况她们还只是表姐妹。有这样一个表姐,皇甫冷雪的这个公主当的真是忐忑。

距离皇上说的立秋之期已不到半月了,她若回来,皇甫冷雪还真的好好想想对策。

皇甫冷雪站着想了半晌,方言不改早已悄悄退出去准备午膳,皇甫冷雪洗漱停当,叫人去请园中的人一起来吃饭。

席间双鸳说道如今皇甫冷雪已痊愈,她也该启程回去复命。皇甫冷雪听了,急道:“好不容易和你谈得来,这么快就要走了?”

“我本是奉命而来,不是在府上做客的,本该及时回复城主,不要叫她担心。”

“再留一段时间好不好?你瞧玉楼马上要回来了,你留下来帮我出出主意。”

双鸳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心意已决,皇甫冷雪闷闷地吃完了饭,一下午又再百般挽留,她仍是一定要走。

“我走之后,你切记万事小心,莫露锋芒,但若有机会下手,千万不要心软。”

双鸳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闪着光芒,那神情与她平日的可爱刁蛮极不相称,皇甫冷雪尽管依依不舍,第二日早晨,双鸳还是踏上了离开的马车。

这是又一次送好友离开,皇甫冷雪不用屈指,她在子衿国的闺蜜总共就只有两个,两个都不肯留下来陪她,想想真是郁闷。

想到秦青语,不知她此刻身在何处,送走了双鸳,皇甫冷雪连忙翻出秦青语留下的那个地址,把近期的遭遇写了一封信差人送过去,信上还叫秦青语若是有空就速回国都,她怕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玉楼。

古代交通闭塞,送信的速度极慢,因此她也不盼着多么快就有回音。后来引泉水的工程圆满完成,皇甫冷雪又过了几天水中嬉戏的清凉日子。不过三五日后,便接到了皇上的圣旨,叫她一起去行宫避暑,即刻启程。

皇甫冷雪问过方言不改,行宫据此有两日的路程,因此皇上的圣旨是两日前肯定发的,那么那时玉楼一定早安顿下来,皇上惦记姐妹情分,才想起把她也叫去。

今日天色已晚,皇甫冷雪忙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启程,行宫不能带太多人,于是打算只带着云岚。第二日清晨一行人上路,刚出了外城三四里,只见官道上飞驰而来一队人马,奔到近前,见是皇甫冷雪的仪仗,忙下马请安。

皇甫冷雪掀起车帘一瞧,当先一人竟是皇上贴身侍奉的公公,后面带着数个侍卫。

“你这么急做什么去?”

“回公主,奴才正要回宫安排,皇上凤驾明日回銮!”

“什么?皇上明明刚下旨让我去行宫。”

“那是三日之前的圣旨,但昨日行宫中出了变故……”

“什么变故?”

“这个,奴才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皇上立刻回銮,明日午时便能到了,公主请先回府等候。”

那公公行了礼,又上马往国都奔去,皇甫冷雪想了半晌,摸不到头绪,只好先回去。

果然第二天午时,皇上的銮驾就进了国都。皇甫冷雪的门前正是銮驾要经过的地方,府中众人都出来迎驾,皇上却没有停留,直接进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