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风飞扬绕过几条曲折的弯道,他们见到了满脸泥污,只有两只大眼睛还算明亮,正坐在地上玩石子的傅清舞。
看到傅延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傅清舞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抓住风飞扬上上下下打量着,就像是在查看一件商品一般:“爹爹,你又抓了一个人来陪我玩吗?又有很久没有人陪我玩了,小舞一个人好闷。这个人看起来顺眼多了,不像前段时间的那些蓝眼睛高鼻子的人,一点都不好玩。”
看着这个外表看来接近二十岁,说话却和小孩子一般的傅清舞,风飞扬的心里就莫名的感到一阵发酸。
一千多年来,只有他们父女两人在这个阵法里面相依为命,长久时间的封闭与寂寞,与坐牢又有何异?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傅延那么迫切地想要走出阵法,那么向往自由了。
一千多年的孤独,过着如牢狱般的生活,任谁都会发狂的。
对于这对僵尸父女的遭遇,风飞扬很同情,他现在也忍不住想去问问那个唐玄奘,为何他那么狠心布置了这个阵法,一关就关了这对父女一千多年?
傅延看着傅清舞开心得有如一个小孩般,围着风飞扬蹦蹦跳跳,含笑缓缓道:“清舞的修为只在飞僵级,但她是第一代僵尸,身体强度可能比我这个将臣级的僵尸还要强。除了天生克制我们的雷电之力以外,很难再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到她了。”
第一代僵尸属于天生天养的物种,所以得天独厚,风飞扬可以预见,如果让傅清舞成长起来,她今后将会无比的强大。
他很想点头同意打开阵法放他们父女出去,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不由喟然长叹:“人心险恶,我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我怕你们出去之后会被人利用了。虽然你们并无害人之心,可若是如我一般遭人陷害,难保不会出现一些极端的想法。”
傅延皱了皱眉:“你曾经被人陷害过?”
风飞扬苦笑着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这一刻,就连贪玩的傅清舞也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听他叙说。
找到两个忠实听众,将自己的伤心事说了出来,风飞扬只感觉心里莫名地一松:“这个时候,我很想喝口酒。”
“酒?”傅清舞睁大了眼睛,“酒是什么?”
傅延微笑:“我也很多年都没有喝过酒了,酒是什么滋味,我现在早已忘记。”
他们两人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一句话,但这平常的一句话背后,又隐含了多少辛酸与无奈?
酒是什么?酒又是什么味道?
风飞扬大笑着,从头发空间里面,以前收两百万女兽人与那些战士配对时,从那些带进去的食物中找出两坛酒取了出来:“酒喝多了会醉人,可若是想要逃避现实时,酒却是最好的东西。”
他拍开封泥,倒了三碗酒出来:“我们就来尝尝酒的味道吧。”
兽人族酿的酒很辣,比华夏的白酒还要辣。傅清舞喝下一大口,马上就喷了出来,大声道:“这东西好难喝。”她伸出舌头,用双手使劲地扇着空气。
傅延哈哈大笑,他端起碗来,轻轻抿了一口,缓缓道:“酒不是水,也不是血,不能像你那样喝。你看,要像爹爹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地轻抿,才能尝出酒的味道。”
学着父亲的样子,傅清舞端起酒碗抿了抿,咂了咂嘴唇,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怎么我只喝了一口,就感觉头有点晕呢?”
风飞扬笑了笑:“喝酒容易让人醉,头晕就是酒醉的前兆。若是人们有什么开心或是伤心的事,都喜欢大醉一场,这酒就是最好的东西。”
傅清舞放下酒碗,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你们玩吧,我想睡觉了。”她说睡就睡,双眼一闭就直接倒在地上。
均匀的鼾声传来,她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抱起酒坛,傅延慈爱地看了傅清舞一眼:“这是我一千多年来从未尝过的美味,我们到洞口去喝吧,不要打扰到小舞休息了。”
风飞扬点了点头。
四月底的沙漠,温度还是比较高的,但在这个洞口却有丝丝凉意,让人感觉不到沙漠中的燥热。
喝了一口酒,风飞扬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小舞的来历?”
傅延点了点头:“很早以前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了,第一代僵尸成形,至少需要一千年的时间。我生活在汉朝,在汉朝的千年以前,应该是夏朝或是更早的部落时代,小舞应该是那个时候出生的人。”
风飞扬摇了摇头:“她以人类身份出生的时代可以追溯到很早以前,但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的死人能入石棺者并不多见?你刚才也说过她出现的时候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孩,也就是说她死的时候只有两三岁。试问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有何德何能被人用石棺来盛葬?”
关于石棺葬,风飞扬知道这是古代西部夷民中普遍流行的一种葬俗,主要分布在藏彝羌等少数民族地区。它的影响比较广泛,目前的考古在西北、华北、东北都有石棺葬的发现,其时间的跨度也非常长,上至石器时代,下至秦汉时期乃至更晚的明朝都有石棺葬。
傅延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小舞真正的父母在当时都是非常有身份地位的人,只有他们才有能力让小舞死后入石棺?”
风飞扬点头。
傅延喝下一口酒,笑了笑:“无论她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他们早就已经死了,我又何必多问?再说小舞现在是僵尸,拥有的是第二次生命,她入棺时才两三岁,对前世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记忆。我只要知道,她在这一世是我的女儿就行了。”
风飞扬端起酒碗想了想,点头道:“也对,不管小舞的前世是谁,她现在已经有与前世不同的灵魂出现,也就是说她不再是前世的小舞了,我们又何必纠结于她的前世呢?”
他仰起脖子,一口喝干了碗中的烈酒。
白酒又烈又辣,风飞扬很少像这样喝过白酒,直呛到眼泪都流了下来:“回忆我的前半生,就恍如做了一场梦,梦中接触了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如果我可以如小舞一般,将以前的事完全遗忘,或许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