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没有动。
傅清舞低下头,嘴巴凑到傅延的耳朵边大喊:“爹爹快起来,你要是不起来陪小舞玩,我可要生气了。”
她使劲地晃动着傅延的身体,试图把他摇醒。
看着傅清舞的动作,风飞扬的鼻子莫名的一酸,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爹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坐在这里陪他吧。”
傅清舞摇了摇头:“我爹爹不会这样不理我的,只要我想玩,他就算再累也会起来陪我。”她又摇了摇傅延的身体,“起来啊,你说过还要带我去抓沙蝎玩的,你不起来带我去看,我怎么知道沙蝎长什么样子啊。”
在傅清舞猛烈的摇晃中,傅延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慈爱地看着傅清舞,有气无力地道:“小舞,爹爹很困,很想睡一觉。要是爹爹睡着了没有醒来,你就跟着那个大哥哥玩,好不好?”
傅清舞摇头:“你骗我,你明明已经醒了,却还想赖在床上不下来,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一起玩。”
在风飞扬的帮助下,傅延艰难地从床上坐起,微笑道:“爹爹喝了一点酒,你也知道酒喝多了就很想睡觉的,你和大哥哥去玩吧,爹爹的头真的有点晕。”
傅清舞的智力虽然只相当于十二三岁的小孩,但她并不傻。
以前只要她有要求,就算是再累,傅延也会陪她聊天,陪她玩的。但是现在傅延一再拒绝她的要求,再从刚才风飞扬从床上扶他起身的动作上来看,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点了点头,傅清舞不再撒娇,而是温顺地又让他躺回了床上:“爹爹想睡就睡吧,我找大哥哥玩去。”
傅延拉过傅清舞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眼睛却在看着风飞扬:“小兄弟,小舞以后就交给你了。”
风飞扬点了点头:“小舞天真可爱,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傅延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傅清舞的眼睛在他们两个身上打着转:“你们在说什么?爹爹,你想睡觉就睡吧,等你睡醒了再说话。”她反过来轻轻拍打着傅延的手,嘴里哼起了傅延教给她的儿歌。
傅延的眼睛缓缓闭上,嘴里喃喃道:“还记得小时候么?你调皮贪玩,不想睡觉的时候,我就是哼着这首儿歌,慢慢哄你睡着的……”
这一次,他真正地睡着了,永远地睡去,闭上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他走得很安详。
……
傅延的死对傅清舞的打击很大,一个陪伴了她一千多年的父亲,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自己,让她终于明白了生与死的含义,也让她变得成熟了不少。
下葬时,亲手给傅延添上了最后一捧黄土,傅清舞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又哼起了那首儿歌。
风飞扬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傅延的墓地。
据说人死之后,灵魂不灭,是可以升到天堂的。对于这些人间的教派那种神棍似的说教,风飞扬根本就不相信。
如果这种说法为真,那傅延灵魂被灭,他的身体是不是可以活着?为什么身体死了,灵魂可以不灭,而灵魂死了,身体却要跟着一起死?所以身体与灵魂不能分开两说,它们是统一在一起的。
风飞扬的灵魂意识与自己身体的关系,现在似乎没有达成统一,在他看来,仿佛自己的身体与灵魂是可以分开的。
灵魂离开了身体,可以与敌人进行灵魂之间的对战,灵魂回归身体,他就是一个完整的人;身体离开了灵魂,只是一具空壳,只有带有灵魂的身体,才能算是一个活着的人。所以人的身体和灵魂,应该是由灵魂做主导,由身体来行使灵魂所发出的命令,它们两者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
“以灵魂作主导,相辅相成……”风飞扬思考着灵魂与身体的关系,渐渐深入了进去。
上次与高桥英直一战之后,他终于掌握了灵魂的控制方法,把吞噬到的灵魂完全化为了自身所有。这一次,他要把自己强大的灵魂意识融入到身体的穴窍当中,以此突破到神窍相融。
从元婴到化神,虽然方法与神窍相融不一样,但道理也是差不多的。
风飞扬以前吞噬了许多兽人的灵魂,将他们灭杀,但没有做深入的思考,在这一次傅延的灵魂死亡之后,他才认真思索起了灵魂与身体的关系,也终于被他想到了突破境界的方法。
既然灵魂与身体本来就是属于一体的,那么将元婴化为灵神,将灵魂融入穴窍,就好像将两个半碗的水倒进一个碗里一样简单。
傅清舞坐在坟头,还在哼着她这一千多年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谣,她抬起头,泪汪汪的大眼望着风飞扬:“爹爹曾经告诉我,我应该还有一个妈妈的,妈妈也可以带着我到处去玩,为我梳妆打扮,但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没有见到妈妈。大哥哥,你知道什么是妈妈吗?”
风飞扬深深叹了一口气:“妈妈和爸爸一样,都是你最亲最近的人,他们可以为你遮风挡雨,陪伴你成长。”
“妈妈是什么我不知道,可是爸爸再也不能为我遮风挡雨了。”傅清舞的眼泪再一次滑落。
风飞扬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爸爸不在了,还有我,大哥哥帮你遮风挡雨,好不好?”
傅清舞抽泣着:“爹爹曾经告诉过我,他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但是现在……”
风飞扬轻声道:“因为小舞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所以爹爹就去帮小舞找妈妈了,等小舞长大之后,也就知道妈妈是什么了。”他又替傅清舞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看看你的脸,一千多年都没有洗过,整个一个大花猫,让大哥哥带你去洗脸吧。”
在沙漠中,水是特别珍贵的东西,风飞扬在僵尸洞里从来没有见到过水,所以他推断傅延两父女被困在里面这么多年来,肯定没有洗过脸,就更别说是洗澡了。
小孩心性就是小孩心性,傅清舞刚从父亲死亡的悲伤中走出来,就被“洗脸”这个新鲜词吸引住了:“什么叫洗脸?”
“这个……”风飞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来解释。
幸好精灵世界中还有女精灵,风飞扬带着傅清舞离开了傅延的墓地,找了个女精灵,让她带着傅清舞去森林之外的小河边,将全身上下都清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