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带着倾斜的角度洒在水波荡漾的沅江面上,碧绿的水面荡起阵阵波纹,反射成带着淡金色的纹理。

幽州城内繁华依旧,码头边上的一座客栈中人来人往,大厅里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光膀子大汉的抱怨声;小二恭维的招呼声;掌柜的谄媚声。所有的声音混一起,还带着淡淡的汗臭味,混着饭菜的香味,着实难闻。

二楼的雅间内却安静异常,丝毫听不到外边的吵闹和喧嚣。雅间中,两俊美的男子隔桌静视而坐,身旁的窗户开着,可以看到那条美丽的沅江。

无风的下午,他们的衣袖被轻轻地掠起,似舞者的纱裙,带着柔美却刚强的体势。

“紫薇宫没惹到你吧!杀这么多人干吗?显摆?”调侃却带着淡雅的哀伤,开口的男子倚着栏杆看着窗外的景色,墨绿的眼睛似猫咪般慵懒地眯着,墨绿的长发流动着瀑布般的水亮光泽,清秀白净的脸,精致的五官却不女气。

“杀戮本身就是我的乐趣。”被问话的男子冷酷地斜着眼角、不屑地看了一下窗边的懒散男子,像喝水般自然的扔下这句话,懒散而淡泊的容颜,只是眼底的哀伤已结成厚厚的一层冰。

“冰释血,你彻底地疯了!”墨绿眼眸的男子刹白着脸破口大骂,他气愤地撑着栏杆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帅气的动作一气呵成,惊起周围所有女子的狂呼。

修长的身躯稳稳地落在地上,他抬起头,目光刚好与低头往下看的冰释血对上。相视中两人同时苦笑了一下,嘴角释出的笑似一朵苦涩的金银花。

现在的他终于一无所有!终于无所牵挂。敌人也死了!世间的魔就是神,那是怎样的世界——颠覆逻辑。

冰阎殿——江湖的噩梦,冰释血——江湖的魔头。却在四百年前无故失踪,无论是紫薇宫一统江湖时,还是白罗宫迅速崛起与紫薇宫对峙时,他都毫无动静,让人们几乎以为他已消失在这个世上。可仿佛在一夜间,它又活了,毫无征兆。因为冰释血,它又被重新注入鲜活的血液。江湖,永不会安宁。

回忆着过去的快乐,现在的痛苦。冰释血的快乐,在三百年前,从她离去的那一刻,就已被埋进深深地海底,永远的宣判死刑。

“呵呵……”铜铃般轻快悦耳的声音在木塔里格群山下的那片萧条的原野中响起,清秀的少女赤着脚丫子,高举着双臂,欢快地跳着舞蹈:“这儿好美!”

这片大地仿佛也受到她笑声的感染,阳光刺穿浅灰色厚重的云层,有几缕照在那片冰面上,像撒上一层光泽流动的水。

少女跳了会,突然想到了什么,折跑回男子的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臂膀。挽上他手臂的那刻,男子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脸上有着毛头小伙子第一次喜欢人时的不知所措。

少女看到他窘迫的样子,也不戳穿,只是笑着赞扬:“你住的地方真漂亮。我好喜欢啊!你应该早点带我来的。”

原本不知所措的男子苦se地扯了扯嘴角,脸上有一瞬间的忧伤闪过,“这儿是悲哀的,美,却让人有种窒息的痛苦。”

“不会啊!”少女仍是笑得一脸单纯,不满地嘟起嘴,“冰、雪都是最无邪的,你看它们在别人面前从不保留。”说着她不顾男子忸怩的神色和哀求的神色,毫无顾忌地拉着他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冰雪上尽情而用力的奔跑,动作僵硬的冷酷男子受她愉快情绪的感染,不由淡淡地笑了,那瞬间仿佛是整个穹宇都在他眼中闪烁盘旋。

在少女眼中,只有单纯的快乐。那正是他失去的,现在找回来了……

“我不会回去的。”少女抬起下巴,与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平视。男子的白衣在风中有种坠落的感觉,而秀气瘦弱的少女倔强地像个孩子。

“白伊。”他伸出手想拨开她额前被风吹起而遮住眼睛的发丝,却不想她一闪,男子的手僵硬地停在空中。何时,他们之间如此陌生,连这样曾经做过无数次的亲昵动作,她都回避,刺痛的心好像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戾凌疾。”素衣的少女看到他受伤的清澈眼神,想到他们之间相处的快乐时光,想到他对自己像哥哥一样的疼爱。她的心开始软化,口气也变柔,“回去吧!把我忘了吧。”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宣告了他们的结束。

她转身,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眼前。他屏息,这次她将真得脱离自己的生命吗?

骄傲的他也转身,明白即使是自己卑微的祈求也唤不回任何。可转身的刹那,泪水再也止不住。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如陌生人,彼此消逝在人海中,生命从此不再有任何的交集。

她,是第一个说这儿美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纵然她永不会再回来,也无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