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深夜时,月亮像个害羞的少女、悄悄地躲进了云层里,夜色渐浓,安静的水面上突兀地响了一声,接着远处像是回应似的也响了一声,之后一切又渐渐归于平静。船上的众人已经沉沉的睡去,根本无人察觉到那两道微不可闻的响声。

躺床上的冰释血,渐渐地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的双眸像某种奇异的动物,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含着隐隐的兴奋。

几道黑影在浓重的夜色中闪过,像猫般轻盈地落在甲板上,直向着船舱尽头的房间奔去,黑影动作熟练,仿佛早已知道目标所在的房间。在最后一个房间门口停住,他们几个慢慢地蹲下身,几人对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所有人都对着那道门,谁也没有注意背后那抹渐渐逼近的黑影。

最前面的男子刚打算招手示意后面的人,却听到‘噗通、噗通’的倒地声。他警惕地转过身,身后黑色风衣的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冰冷,像是看着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被冰释血压迫的眼神望着,黑衣男子不自觉的腿发软。冰释血毫不留情地探出手。

夜,又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第二日,阳光明媚,几人惬意地躺在甲板上吹风,自然地聊着天,谁也不知道昨晚的事。琴雨依然笑得一脸天真无邪,亲昵地挽着白伊,像两个好姐妹。冰释血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本就压迫的眼神更深沉地看着他们俩师兄妹。

戾凌疾、冰释血、左寒晴三人静静地站在角落里。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戾凌疾有些不屑的开口。

“我只是怕他们对白伊不利,你的死活,我没兴趣。”冰释血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鄙视地说着。

“别说有的没的了,冰释血,他们是什么人啊?”左寒晴理智的问,眼睛还不时注意着甲板上的人,防止有人偷听他们的对话。

“不知道。”冰释血摇了摇头,“对方做事很严谨,没留下什么。”

“是你没本事吧!”戾凌疾难得抓到一次奚落他的机会,哪会放过。

“戾凌疾,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还不是因为你的那点破事。”左寒晴有些抱怨、气愤的口气。

“谁说一定是针对我的?你们的江湖树敌少吗?尤其是冰释血。”戾凌疾有些不服气地辩解。其他两人各自转过身,目不斜视的离去,懒得和他再费唇舌。

之后的几晚倒也平静,相安无事,一路无阻的到了丹阳。

岸边,一艘巨大而停泊的商船下,几人在依依惜别。

琴雨含着泪,不舍地开口:“记得要来白罗宫看我啊。”白伊也眼睛有些发红,她哽咽着点头答应。

其他三个男的依旧是淡漠的眼神,站在一边,看着潸然泪下的两人,有些无语,尤其是望着琴雨蹩脚的表演,左寒晴双眼翻起看天,有种想抽她的冲动。

“呵呵,师兄,你看他们都被我忽悠过去了,怎么样?”甲板上,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望着那几个远去的身影,有些骄傲地向身边浅蓝色劲装的男子邀功。

“真差!”年轻的剑士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那女的不还是被我骗的团团转。”鹅黄衣裙的少女不服气地撅起嘴。

“哼,也只有她信你。”俊美的剑士淡漠地撇了她一眼,“那三个男的哪个不是把你看得透透彻彻,真是丢人。就你一个人在自编自导,还编的那么蹩脚,别人在暗处偷偷笑话你,也不知道。”浅蓝色劲装的男子边说边踱到船沿边,出神地看着水与天的交汇处。

身后的少女还在唧唧歪歪的辩解着什么,俊朗的男子只看着她嘴一翕一合,却什么也没听进去,眼前渐渐浮现出另一张单纯的笑脸。“只有你是一如当初,什么都是真的,透明纯真得像块璞玉。”

狄凤庄一如之前精致、威严,却莫名地多了种恐怖,背静、逼仄,感觉有无数只恶灵围绕盘旋着呼啸、哀嚎。

四人站在台阶下的青石砖上,突然刮起的飓风吹乱了所有人的头发,迷住了大家的眼睛,感觉有只凶恶的怪兽在你面前示威嚎叫着张开血盆大口。

左寒晴为难地蹙下眉,蓝细烽仿佛已知晓他们的到来,召集了两百个恶灵镇守狄凤庄,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应付的。

狄凤庄的主人到底有着怎么样的目的,狄凤庄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内幕,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而且调查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狄凤庄虽不是江湖势力,但它的店铺遍及云罗大陆的角角落落,掌管着天下酒楼,手握暹洛国的经济大脉,连帝君对狄凤庄的庄主也会忌惮三分。

相传,狄凤庄每五十年会换一次主人,但每任的主人都叫狄傲幽,而且容貌惊人的相似,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遴选继承人的,又是怎么样训练,亦或是有怎么残酷的考验。它就像一株蛰伏在人间的藤蔓,在不知不觉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植入暹落国的心脏,并涉及它的边边角角。

等帝君蓦然清醒,却为时已晚,形势压迫着他无能无力。不然等待他的不是亡国就是一个虚空而贫瘠的国家。

幸好多年来狄凤庄虽有惊天的财富,但也未坐任何逾越的行为或是言辞,狄凤庄的主人更是深居简出,从不管外面的事。

但是越平静的背后可能就是在酝酿一场惊天的阴谋。

看台阶下三人严肃的神情,左寒晴怕他们临阵脱逃,把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装作无所谓的宽慰:“没事,不要紧张,这些只是小兵小将。”说完自己就大着胆上前考察敌情。

戾凌疾和冰释血那是那么容易糊弄的,看情况不是很不对劲,两人一左一右、很有默契地护住白伊缓缓向后退。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左寒晴回过头,却发现他们三人已退到十米之外。

“你们……”他气得直跺脚,这三人明显着想摆自己一道。

“左寒晴,我不善于对付恶灵!对付人,我肯定帮你。”冰释血依旧是冷冷的口吻,说的振振有词,心里却老就乐开了花,谁让你平时老笑我!看免费的戏?现在看你怎么收场。

左寒晴连忙把目光转向戾凌疾:“不要忘了,这是你的事。”他恨得牙痒痒,这几个字几乎被他咬破音地吐出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之前失魂,对这些东西有些莫名的恐惧,根本无法专心迎战,这儿就交给你这位大师级的人物了。”戾凌疾苦着脸,与冰释血异口同声、又义正言辞的样子。

只有白伊很无奈、可怜地望着他摊开两只手,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可恶!”一个见色忘友,一个忘恩负义。左寒晴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平时两个人为了白伊,就会彼此针锋相对、干瞪眼,啥时候如此默契了,唉!交友不慎!现在弄得进退两难。

退,肯定被他们笑;进,这么多恶灵,他可难保不去阎王爷那儿走一趟。

“我豁出去了。”左寒晴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样子。左手扣住中指和无名指,念动咒语。在他周围开始形成细小的气流,像漩涡一般,接着向前方延伸,并且漩涡的速度越来越快,同时也越来越大。所到之处,恶灵纷纷被吸入。三人被他的法力所震惊了,尤其是白伊,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他究竟是谁?是谁赐予了他如此强大的法力,这唯靠个人修行根本达不到。这样想着,左寒晴已经作战完毕。

左寒晴乐不思蜀地背着手走到他们面前,‘哼哼’用力的咳了两声,没有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期待着,像是在说:“快夸我啊!”

黑色风衣的冷漠男子直接选择无视,他直径绕过左寒晴向门口走去。一袭白衣的戾凌疾温和地笑了笑,也什么都没说。只有白伊同情地拍着他的肩膀:“不错,干的好。”不过她的脸上可没半点赞赏的意思。

狄凤庄的门渐渐开启,好像从很久远的时空传来,门发出愚钝的“吱吱”声,让人有种死亡的恐惧。

所有人都往门口聚去,左寒晴哀叹了一声,之后也默默地跟上。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个颀长的身影跨出,就好像雾一般。好一会,烟渐渐散去,才显出他的真面目。

男子僵硬的脸上无任何表情,眼底覆着厚厚一层冰,一层永不会融化的冰。身上那件深蓝色长衫衬着他结实而修长的身材,白净的脸透出一股书生的儒雅气质。银色的长发散发着如月光般皎洁的光泽。

看到他银色的长发,白伊心底一阵雀跃,天啊,居然是银色!!

年轻摄魂师的目光彻骨地逐一扫过四人,本来还对他银发感兴趣的白伊不禁向后挪了一下身体,好冷!

“四位来敝庄,有何贵干?”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威严,但更多的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