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眼角瞥到脊背上虚弱的少女,明白冷漠男子的话不无道理,是极其正确。少女的少女的双眼开始抵制不住浓重的疲倦和强烈的睡意,开使打架,但她强作清醒,努力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不错过一处细微的动向。

又是一阵不停歇地寻找,白伊的身体都快稳不住了,她只有努力揪住仓木背上的皮毛,借力来定住自己下滑的身躯。沙漠里如酷暑的艳阳不留情地迅速消蒸地她的体力,现在的她如同风雨中的残烛,带着被燃尽的枯萎身躯,却依旧坚定不放弃地做着最后的徒劳挣扎。

白伊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只看到天地间都是朦朦胧胧的黄色,让人无端的压抑。

冰释血当然知晓白伊这会儿的身体已是载负过重,到达了极限,他也明白,少女不到这种程度,是不会乖乖随他回去的。年轻男子一个闪身到了仓木跟前,疾驰的神兽连忙刹车,堪堪停在他面前,但由于用力过猛,刹得太快,将背上本就坐不稳的少女甩了出去。

男子身形移动间,只看到黄砂中一道迅速划过黑色的弧线,跟在一道白色弧线的后面。

转眼间,冷漠的黑衣男子轻轻松松地接住了在空中晃荡着有些神智不清的少女。被仓木这样一个急刹车而失去平衡甩出去的少女,大脑肿胀的更加厉害,感觉有什么嘈杂的声音在耳侧嗡嗡地响起,感觉自己软而无力的身体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灼热的空气中漂浮,同时意识疲倦得像是一块沉重的铁块,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迅速地向地面坠去。却在没接触到坚定的地面和上面磨砺的黄砂前被人轻柔而稳重的抱住了。

之后就真的像一片摇曳的羽毛,缓慢而轻松自然地向下落去。

好久,身体不再下落,却没有接触到地面的实体感,等到游离混沌的神智渐渐回到自己的脑海中,少女连忙睁开了眼,视线里依旧一片模糊,但隐隐放大的脸与她近在咫尺,虽看不清男子的五官,但那股冷若冰霜的目光和和在炎热的沙漠中也全身散发出来着的隆冬腊月的冰冷温度,让少女在感受到冰火两重天的同时,也不由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被冰冻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少女蹙眉,同时狠狠地推开了接住她的黑衣男子。还有那么多压在她心底的事,尤其是冰释血故意欺瞒和对她的不坦诚,让她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刺,这根刺让她把对冰释血的所有情感悄然掩盖起来,装作无所谓的冷冰冰的样子。只有她自己明白,在失去那个所谓的师傅和师兄之后,她不想让自己再跌入痛苦的深渊,不想心痛的失去这个可能会爱上的男子。

曾经暗暗告诉自己,不曾拥有,也就不必体会失去的痛楚。

她的力量在找寻衾梓寒的过程中几乎消失殆尽,根本推不开体力悬殊过大的黑衣男子。

“够了。”冷漠的黑衣男子蓦然出声,声音从胸腔里发出,震得胸口嗡嗡发抖,传递到少女虚弱而体力透支的身体,又瞬间让人头脑发胀般的难受和昏昏欲睡。

“放开我。”少女的话明显底气不足,语调中也缺少凌厉的气势,精致的眉痛苦而难受的拧起,像是在努力压制而遮掩什么痛苦的感受,眉宇间的神情是一片极度的疲倦,为她多添了份女子的软弱和让人心疼的妖软。

“冰释血。”这是少女第一次如此郑重且严肃地喊他的全名,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意和狠绝,“你算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不放我下来?”

男子抱着她往回走的脚步一顿,之后不动声色的继续行径。

少女见他对自己的话盲若无睹,不由急了,“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她用尽自己最后凝聚的力量揪住冷漠男子的前襟,努力挣扎着,叫嚷着,要从他怀里跳出,

但男子显然不可能如他的意,如铁的双臂紧紧钳制了她的动作,阻止了她试图离开自己的意图。

“冰释血。”白伊声嘶力竭地的喊了起来,“我要去找我的师兄,你凭什么拦着我。”

少女知道自己的挣扎无果,也就放弃了,但她依旧揪住男子的前襟,脸霍然凑到他面前,发红的眼睛,像是死神般发出耀亮的光,同时死死地盯着他,口中倒出一句句如淬毒利刃的话,像一句句恶毒的诅咒,此时的她在剧烈而顽强的挣扎后,头发凌乱,面色干枯而憔悴,本来纤细水嫩的手在几天艳阳荼毒的烘烤下像七旬老者枯槁的利爪,近乎癫狂的她像一个邪恶的女巫,带着愤世的态度和眼神。

“你是不是就希望他马上死了,是不是,我就知道,呵呵呵,你就是一个自私又残忍的魔鬼,这才是你最本质的一面,以前你在我面前,装作一副沉默清高,事不关己,清高又傲慢的样子,其实心底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阴谋诡计?”

少女喋喋不休的话从干裂的嘴里倾泻而出,冷漠的男子似乎步履越来越沉重,他走的越来越慢,最后居然停了下来,他依旧一副漠然到极致的神情,他将望向远处黄砂的视线收了回来,看了眼出奇安静跟在他身后的仓木神兽,最后才把头低下,将目光投向怀中言辞恶毒而犀利的少女,

她怒骂的样子带着崩溃的癫痫,褪去平时活泼俏皮的甜美气质,像一只被人激怒且受伤的独狮。

冰释血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漠然,那张如人皮面具的伪装,完美地毫无表情,仿佛少女说的话与他无关。

男子这样冷静而麻木的神色像寒冬的冰水,霎那让白伊崩溃癫痫的理智恢复清醒。男子不说话,只是这样冷而冰的望着她,让少女的心无端地揪紧,

男子沉寂得让人害怕,白伊心虚地错开他的目光,有些怕怕地垂下头,懊恼的蹙眉,一方面是后悔自己口无遮拦下说出的这番话,恨自己的冲动,另一方面在心底有些苦涩,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啦?

为什么这么多事发生后,彼此的心却不如当初般靠近,反而越离越远,是自己变了?还是他变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亦或是两个人都变了?

冰释血冷笑一声,不屑又鄙夷,他这样带着讽刺的笑让原本心绪而理亏的白伊一下子炸毛了。

“你笑什么?”她尽量用最冷淡而镇定的语气询问,“冰释血,有什么好笑的?你觉得我很可笑吗?还是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虽然她竭力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自然,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话。但过多和重叠的言辞还是让人察觉到她语气中的气愤和急躁。

她重新抬头对上冰释血冷漠的眼神时,俊美漠然的男子却错开了她的目光。同时也沉重地走动起来,不再理会少女对他的质问。

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白伊也是一头的雾水,捉摸不定他的心情,

“冰释血,你不要不说话。”少女之前说了太多的话,加上反反复复波动起伏的心绪,整个人只剩下出声的力气,而且面上也少了威严的气势,说出的话听来也是软弱无力。

“仓木!”白伊显然也多少了解一些这个男子的脾气,他要是不想出声,你怎么喊,怎么质问,他都会当作没听到,所以少女开口喊了那只神兽。

虽然只是一只神兽,但仓木之前毕竟载着白伊,还连续跑了好几天的路,它不是一只不知疲倦的机械物,它同样也会累,也需要休息,所以它虽然对冰释血有诸多排斥和抵触,但眼下,它的身体也是相当疲劳,不是逞强的时候,

冰释血能阻止白伊继续前行也是好的,自己也不必受累,再不济,它还可以得空休息一会,所以仓木只是安静地跟在冰释血的身后,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白伊近乎癫痫的状态,它也是见识到了,所以当白伊召呼它的时候,这只神兽有些后怕地错开了目光,佯装望向别处,没有听到她声音的样子。

周围的黄砂被飓风刮起,卷在空气中,迷了不少旅人的眼、口、鼻。

他们之前行径的路线是向沙漠的中心地带跑去,但从遥远的沙漠中心的地下,传来一股涌动的强大邪恶力量,让这只千年神兽畏惧得不敢再向前,虽然是一只千年修为通人性的神兽,但毕竟只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牲畜。

动物一般对未知的危险有灵敏的洞察力,但这种未知的畏惧和恐慌,在敌方实力不明的情况下,它们一般会选择尽量避免斗争而选择撤退或是绕路。

所以仓木的心底是不安和急躁的,却只能装作镇定,不然让这个倔脾气的少女察觉它的急躁,就会猜测到不远处的危机,到时,她定要执拗地上前打探情况。

苦的还是自己,这只不会说话的牲畜,脑袋里滴溜滴溜地转得老快。它当然不会为了一个不熟的男子让自己陷入不明且不可预测的危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