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的男子下定决心,这次不会当个言听计从者,他也无赖回,或者说听自己的意愿做一回。

——白伊,你只有乖乖接受我,你我的命运从三百年前相遇的那刻就已经注定,所以你只有认命接受,这次我不会像以前那样顺着你、宠着你,只要让你留在我的身边,任何事,我都会去做。

这日,仓木送左寒晴和冰释血出沙漠,而遗留下来的少女独自一人望着空空如也的大殿,蓦然有股悲伤涌上白伊的心头,自己只剩下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大殿内空荡荡的,再也没有师兄温和的笑,左寒晴嘻皮涎脸的调侃,更没有冰释血永远一层不变的冷硬神色。

“师兄!”白伊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殿中,显得格外凄楚和无助,她怕了、真的怕了,或许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两世都负了那个苦苦守护并深爱她的男子。

想和他在一起,却不为他付出任何,只是自私的想将他捆绑在自己身边。所以对冰释血,她不可以再犯同样的错。

扪心自问,对所有人,她都没有真正付出过什么,只是自私的一味接受所有人对她的关心、呵护、疼爱、保护。当别人要她付出时,她却自私的选择逃避。

反省中的白伊开始也迷茫了,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在这等衾梓寒回来还是出沙漠找寻那个传说的父亲。

她不明白,父亲是不记得她了还是怎么了?但和衾梓寒的几次交流里并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上次遇刺的时候,救了自己却不出来相见,这是为什么?

白伊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不够好使。她想不明白所有的事,只能做着千万种的假设。

少女就这样空旷而茫然地看着华丽奢美的大殿顶檐,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或是决定出什么。

空旷的大殿中只有她孤单的身影和气息,大部分的侍女也在叶天离开宫殿的时候被遣散,只留下些必须的管理女官和几个负责打扫的侍女,缺少人气的殿宇有种人去楼空的凄凉感。让形影孤单的白伊更加寂寞害怕,她蓦然有些后悔将左寒晴和冰释血驱逐出宫殿。

至少有他们陪伴时,哪怕自己要全身心的戒备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无措和空虚。

少女双手抱膝蜷在床上,整夜睁大了眼睛,安慰自己——或许师兄只是要出去散一下心,他很快会在出现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他很好。

等到天开始蒙蒙亮时,白伊保持着那动作,一动不动,盯着昏暗殿宇中的某处深思般,不一会脸上流露出各种神色,开始皱眉,撅嘴,摇头,傻笑,冷哼。

侍女只是机械般执行命令的将饭菜放在门口,到时又原封不动的收回,这样的行为似乎不带自己的思考意识,除却略带麻木僵硬的脸和沉默,其他地方却是正常到同于常人。

那些侍女谦卑有礼,恭敬沉默,但白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很是奇怪。

霍然想到,她们的奇怪就在于过于平静,不管是冰释血一行人的出现时,却独独少了安圣杰,还有后来衾梓寒的失踪,她们表现的过于平静,这样的平静下不知掩藏着什么骇人的计划。

这样的想法几乎让少女要跳脚而起,虽然这座宫殿是叶天走之前留给她的,但她从来不懂这个慈祥的老者。或许在她身边出现的人都值得深思。

少女这下是真的后悔了,她这样盲目而不顾后果的将冰释血和左寒晴赶走,她望着这个空荡荡的大厅,似乎有片刻的恍惚,即将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殿中都是绰绰黑影,

让这座宫殿充满诡异的气息,仿佛无数只死在沙丘的冤魂出来游荡,要肆虐这片曾令他们丧生的土地,他们妒忌存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物,隐约中他们似乎在向自己走来。

白伊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但她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了。

“啊……”她捂住耳朵,不可抑制地尖叫着想冲出这个昏暗的殿宇。

当她霍然站立起来的时候,脑袋是晕乎乎的浑浊,但双腿上却清晰的传来钻心的麻木,她踉跄着,步履不稳,几乎跌倒,之后重重的坐回床榻。

‘吱’地一声,大门裂开一道缝,厚重的宫门缓慢地发出咯吱的响声,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屋外金色的阳光欢快地跳着舞奔进这个阴寒潮湿的房间,却瞬间刺痛了白伊长时间呆在黑暗中的眼。她连忙伸手挡着眼前,依旧止不住眼眶中酸涩的泪水涌出。

泪水模糊间,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白伊的第一反应——师兄回来了。

男子身后刺眼的金色阳光将他的样貌渲染得模糊起来

她满心喜欢的想奔上去,无奈双腿已麻木,未看清楚来人的容貌,却有种喜极而泣的心情。

来人步履沉稳而缓慢地向少女走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虽然他是俯视的角度,但少女从他亮如星辰的眼眸中看到了虔诚和膜拜,仿佛自己才是主宰他的神明,这样璀璨和耀眼的眸子让人不自觉的沉沦。

“白伊。”直到一声低沉的呼唤响起,少女才惊觉的回过神,看清楚眼前男子俊朗而冷酷的外貌。一瞬间,她的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和失落。

冰释血一如既往的口吻,但白伊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他依旧是自己熟悉的冷硬男子,他依旧无怨无悔地跟在自己的身侧,用世上深情而甜到融化你的眼神看着你,这样眷恋的眼神男子再也不加以掩饰,在这样的眼神背后是白伊看不到的满满自信和绝不放手的霸道。

“你——怎么——”少女承认自己看到冰释血的那刻有不可抑制的悸动和喜悦,但这样的欢快却被她硬生生的压制住,不表露在脸上。

一向冷定的男子霍然扣住她纤细而白皙的手腕,猛地一下发力将蜷缩在角落的少女拔出,白伊因为长时间的蹲蜷和不进食,身体被高大男子拉起的那刻,大脑一阵眩晕,脚步踉跄着向前摔去。

冷硬的男子眼明手快的扶住她,身体虚弱的白伊在衾梓寒失踪后第一次如此听话顺从地倚在他怀里,任由他扶着自己走出这个阴森而潮湿的大殿,

白伊不停的告诉自己,是自己太累了,精神有些恍惚,只一会,只依靠他一会。

但在潜意识里她是不想放开的,就像寻求温暖的飞蛾,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只是白伊并不是那只愚蠢而煽情的飞蛾,是她现在的神经过于脆弱,就像被下药的人,会有暂时的意乱情迷,意志力方面会弱于平常。

少女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之前夜以继日地奔波找寻失踪的衾梓寒耗尽了她的体力,还严重脱水,在还没完全康复下又这样不吃不喝地作践自己的身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事情在她身侧发生。不仅历练着她的精神力,同时考验着她的体质,耐心,决心等各方面。

灼热的阳光照在白伊的身上,眼前折射成七彩的晕圈,之后七彩的晕圈却在她眼前缓缓褪色,最后变成一片漆黑的潮水。

“放心,他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黑暗的潮水来临之时,耳畔似乎有人轻声低语的安慰她,这样暗哑而忧伤的声音似乎能将她的心瞬间撕碎,

是冰释血吗?恍惚中,少女幽幽的想,或许除了你不会再有人这样沉痛地安慰我,为什么每次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第一个出现的人总是你,你是所有人中最长久的陪伴在我的身侧,也只有你坚持陪在我的身侧。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为什么永远也看不透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相信你的,无论你是什么理由,无论你编的理由有多蹩脚,我都会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你。

可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面对我无论多伤人误会的举措和言辞,你却是选择一贯的沉默,这样的沉默无疑是默认。

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的解释,你为什么选择沉默。

还是你觉得连这样的解释都是不需要的,多余的,在你心底,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白伊昏迷了三天三夜未眠,冰释血一样三天三夜没闭眼地守在少女的床榻边。左寒晴多少次的劝慰也是无动于衷。

年轻的大夫只好叹气离去。他明白执着的好友,脾气一旦拗起来,谁也劝阻不了。他不休息,自己还是需要休息的。

眼皮下的眼珠缓缓地转动了两下,意识渐渐清晰起来,身侧的一切声响源源不断地传到少女的脑海中,依稀听到衣服细碎的摩擦声,还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你这辈子算栽在她手里了。”左寒晴调侃的声音淡淡的传来,“有时候,真不知道是该替你高兴还是替你悲哀。”

之后是一片寂静,对方显然不想搭理他。

“你好歹吱个声嘛?”绿眸的年轻祭司无奈而恳求的声音再度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