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书房外的南宫懿,紧盯着白衣女子的灰色眼眸中闪过复杂而纠结的情感神色。

——白伊,到底在你的心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那些地方都有谁涉足过,还是说那些东西是谁也不可以窥探的。

心思漂浮的男子,一时间忘了自己来找白伊的目的,不忍在打扰书房中似乎陷入苦思冥想境遇的白衣女子,悄悄地走开了。

就是没有及时告诉白伊应该算是喜悦的消息,所有的事情又朝着不能预测的方向发展,还是说即使白伊知道了这个消息,所有的事情还是会让热始料不及,谁也不能阻拦。

幽州的夏季是炎热的,太阳像是一个不断燃烧的火球,没有止尽,但是这种炎热似乎感染不了长亭街上的那一座精致的殿宇。

红色的朱墙,似乎是无数人的鲜血染红的,天青的琉璃瓦,在耀眼的阳光下,反射着冷冷的青光,带着让人心凉的寒意。

看到这幢华美而奢侈的代表着紫薇宫江湖势力和地位的建筑,在周围一片平矮灰暗的房屋中尤为醒目。

安静的建筑,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压迫高度,即使从这幢建筑的阴影中走过,都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和那种怎么也挥之不去的阴谋。

不过,宫殿附近也没有人敢随意的溜达,即使是有急事出门的人也选择自动绕道。谁也不愿意主动接近这个全是用阴谋血腥味的建筑。

从议事厅出来,红发戎装的男子有些烦躁地扯了自己领口竖起的衣襟,觉得有些闷气,之前和那群老狐狸斗,真是累得够呛。

男子走在曲曲折折的阆苑上,向处理事物的书房走出,庭院里已经争相斗艳,只是他对周围的美景没有片刻欣赏的心情,想着片刻前争执的事情,不仅眉头微微打结。

十步一站岗侍卫,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是肃穆的目无表情,看着红发男子经过,只是冷冷的低头示意,表示恭敬。

漆黑的眼眸炯炯有神,带着犀利而锋芒的目光,冷静而一丝不苟地查看着周围略有复杂的形势,即使有一丝细微的动静也逃不过他们像是刀般锋利的眼睛。

“谁?”推开书房的门,男子警觉地低喝一声,书房的角落里投射出一道具有压迫感的阴影。

男子的脚步停在门口,看着书房的阴影中那道略有熟悉的身影,好看的浓眉微微拧起。

“进来。”对方低沉而悦耳的声音从海若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气魄。

红发的男子微微一怔,立即听出是谁的声音。他的脸上露出惊喜又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欢呼的心,以及被卡在咽喉中的欢愉,以最镇定自若的表情和平稳不凌乱的脚步走进书房,反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随着‘吱’一声轻响,黑暗的阴影重新笼罩在这个并不是狭窄的空间中,但是或许是因为那个男子的缘由,海若觉得一时间,这个书房闷得人喘不气来,一种无形的压迫在靠近自己。

男子依旧安静的矗立在角落中,但是即使是不出声地立在角落中,红发男子还是觉得自己被压制得说不出话。

好久,几乎让海若有种窒息地错觉。阴影中的人影动了,像是天旋地转般,那一刻,海若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那个旋转的人影钳制住了。

角落中陡然迸发出一道凌厉的视线,像是一把雪亮的剑,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寒意。海若觉得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是自己也说不出清楚。

对方依旧站在角落中,看不清他此时的样貌,更是看不清楚他此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他的视线愈发凌厉,只是紧盯着这个红发的男子。

刹那,海若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不正常了,是一种紧张却又拼命抑制的难受。

“不用那么紧张。”男子温和而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说不出的淡淡而无害的笑意。似乎有低低的笑声在他胸膛中回荡,一时间,倒是也缓和了书房中沉闷而压抑的气氛。

“宫主!”听到男子的话,海若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愈加紧张起来,他隐隐嗅到这笑意背后的残忍和冷酷。一时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般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和神经。

“啧啧,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死板。”温和低沉的男声像是一曲优雅的旋律般继续响起,但是却宛如死亡之音般让人毛骨悚然。

海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紧张,只是对于危险的天生敏感让他根本放松不下来。

那个说话听似温和纯良的男子,在无形中散发着压迫人心的威严和气魄,让他无时不刻提心吊胆,神经没有片刻的放松。

他此时不敢抬起头直视那角落中迸射出来的凌厉目光,那雪亮如军刀的眼光,不仅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同时也闪烁着如野兽般凶残的本性。

此时隐藏在角落中的男子像是一只捕猎的凶残野兽,带着慵懒而无害的气质,吸引着每一只被好奇心驱使的猎物。

终于,男子收起像是刀锋般尖锐的目光,从阴暗的角落中慢慢踱出来。他的步伐沉稳而优雅,像是一个爱惜自己皮毛又爱炫耀显摆的猎豹,只是他的目光依旧带着让人心悸的美丽。

渐渐的,男子的轮廓渐渐明朗、清晰,如同艺术家最完美的艺术品,优雅的面部线条,勾勒出一个完美的脸型,像是经过艺术家最惊心的雕琢,不带一丝瑕疵。

慢慢的,他的五官也清晰明朗起来,阳光透过窗格,投射进这个阴暗的书房中,带着淡淡的暖意,却永远也温暖不了这个散发着阴寒气息的房间。

安圣杰站在阳光投射下的窗格边,细腻的肌肤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晶莹剔透、吹弹可破,高挺的鼻梁,略有薄的唇微微噙着一抹无害而淡雅的笑,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就镶嵌在这张完美的脸上,闪烁着温和却清冷的光,为他整张脸带来璀璨的光芒。

看到男子熟悉的容貌,一直站在门口的红发男子忍不住惊愕地低呼起来,依旧是那么熟悉而温和的样貌,但是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底是什么?红发男子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觉得有些猜不透。

男子一袭胜雪的白衣在阳光下有着飘忽的忧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谪仙般的俊美飘逸。一时间,他的雪衣似乎耀花并刺痛了海若的眼。

这个海家年轻的家主,脸上片刻前的惊喜以及疑惑已经消失殆尽,他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和恭敬。

只是看着男子依旧温和的笑脸,海若之前心中沉重的石头也微微落下来了。

他正为冰阎殿和紫薇宫的事一直发愁,应该说他从来不为这件事发愁的,但是最近冰阎殿的攻势愈加凶猛,几乎让海若无法招架。

紫薇宫百年来一直是且战且退,好不容易收回的黑水一带的势力再还没有重新在手中握牢,就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崛起的冰阎殿夺去了。

刚刚他还和那群老奸巨猾的长老在议事厅中商谈接下来的计划,那群看到情况不对劲就想着逃避的老东西,这些年,紫薇宫一直落于劣势。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百年间,宫主一直没有在宫中主持大局,而长老们和堂主又是意见不和,到现在还是一直内部相斗,从来没有停歇过。

他一直不知道宫主什么时候回来,他怕在宫主还没有回来之前,紫薇宫就被冰阎殿给攻陷了,不过还好,在最后的时候,他们的宫主终于回来了。

看着对面的男子先是惊愕的表情,之后恢复冷静,像是松了口气般。安圣杰不由在心底冷笑,看样子海若一方面不仅要招架着冰阎殿的攻势来保全紫薇宫,另一方面还要防着紫薇宫里的那几个老不死的,防止他们有临阵逃脱的反叛心理。

对于一向只是镇守一方的海家来说,的确是不容易。尤其是要平衡这些力量的时间还不短。

“海若,辛苦了。”安圣杰微微转过身,坐在书房中他一贯使用的位置上,嘴角勾起一个温和而满意的笑,似乎对于这个年轻人的变现还算满意。

“请宫主责罚。”虽然听到的是赞美和认同,但是这个红发的男子还是噗通一声跪在书房中坚硬的大理石上。

虽然已经入夏,但是阴冷的书房中,大理石上冰冷的感觉穿过单薄的衣衫,侵蚀男子膝盖的骨骼。

骤然跪到这个冰冷的大理石上,海若的心被这个寒气四溢的大理石冷的一哆嗦。

案几后的白衣男子倒是一副自然而然的神情,看着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的红发男子,他依旧保持着温和的淡笑。

虽然海若跪在地上请求责罚,但是他的脸上平静而淡定,没有一丝的慌张和畏惧。

这一点倒是让安圣杰很是欣赏,他细细瞅着跪在地上的红发男子,璀璨明朗的眼眸深处是一丝玩味闪过。

看着安圣杰不出声,只是紧盯着他看,看得海若心底泛出丝丝的冷意,尤其是看到安圣杰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玩味,红发的男子忍不住头皮发麻。

似乎将男子所有的情绪都掌握在手中,安圣杰精瘦的身躯往后一仰,细长而白皙的手指摩擦的着下巴,似乎在思考怎么愚弄这个看上去神色严谨又一层不变的下属。

海若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让这个看似温和纯良的男子有了整蛊自己的机会?

他不仅后悔自己这样有些唐突莽撞的行为,毕竟这个男子的心境一直在不停的转换,说不定无意中的一句话就将他惹毛了。

但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海若只有硬着头皮,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感受那阴沉的寒气从膝盖骨一点点的侵蚀到自己的心脏。似乎一瞬间,连身体中的器官也也被慢慢冻结了。

看着微微低下头的红发男子,有一种认命的感觉,原本耀眼水润光泽的红发似乎也随着主人低沉而消极的情绪变得暗淡无光。

“哦?”安圣杰终于出声,微微挑眉,似乎对于男子这样忽然的行为有些不解,“惩罚?”他将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带着一种古怪的暧昧味道。

他一出声,海若全身都不自觉地僵住了,对于这个胆大而从来不顾及世人眼光的宫主,海家的家主多多少少有些耳闻。

他一想到这个看似笑得温柔如春风的男子有那种令人恶心的癖好,这个男子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住了。

他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像,僵硬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回案几后那个白衣男子的话。

“是该惩罚。”男子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调,海若此时全身僵硬着,根本没有办法抬起头,也不敢抬起头,所以他看不到这个男子说这话时的表情,也听不出他此时是什么的心情。所以他习惯性地选择沉默。

“那你说该怎么惩罚呢?”最后一个‘呢’字被拔高了音量,对方依旧是淡淡的语调,但是海若觉得随着他这句话自己心房中一根紧绷的弦像是被陡然崩断了。

他全身不自觉地一震,微微有些健硕的身躯不着痕迹地摇了摇,低下的眼眸中有一种认命的感觉。

似乎是觉得自己愚弄这个平时有些单板、过于严谨的下属也够了,白衣男子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他的声音在胸腔中回荡,震的他胸口微微起伏,只是所有的一切被他刻意压制在胸腔中。

“起来吧。”虽然已经止住了笑声,但是男子的声音中依旧有淡淡的笑意。

跪在地上的红发男子,听到男子舒心而略有爽朗的笑声,终于微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