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带着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王者气势,在无形中慢慢挥发在空气中,随着呼吸缓缓渗进皮肤、细胞组织,在身体中的每个角角落落中回荡。

灵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白伊靠近的时候,自己却是下意识地往后推开一步。却也不是被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势吓倒,只是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在不受控制地跳动着,那种说不出的紧张和战栗在无形中侵蚀着他的理智和大脑,那种感觉很是复杂。

虽然说不清楚,但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自觉地退开一步。灵懿迅速抬头,看到清秀的素衣女子微微拧起细长的眉,似乎是在考量他为什么有这样反常的行为。

灵懿只能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委屈而无奈地低头认错。他无措的绞着自己的手指,像是一个做错事却一味装作委屈的孩童。

“你又做什么错事?”素衣女子微微蹙眉,思索着恰当的词语开口,“将我刚带回来的幽灵泡进浮水过久?”

浮水是一种灵懿用九嶷山中找寻到特殊草药制作的,虽然灵懿拥有为那些幽灵幻出实体的能力,但是这样的行为也在急剧消耗他的幻力。

九嶷山向来生长着茂密着树林,雨水充足,空气比较湿润,生长着许多奇异的花草。

白伊和灵懿曾在无意中他们救了一个被雨水混合着这种药材浸泡过的幽灵,奇异的发现,为这个幽灵幻出实体只需要灵懿使用一半的幻力。

这个发现让他们惊喜不已。此后他们就用这种药材浸泡那些幽灵,但是浸泡的时间过久,对于幽灵的灵体会有损伤,同时也会影响灵懿为他们实体的幻化。

因为这种药材浸泡过的汤水带着一种奇异的粘稠性,同时在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粼光,所以灵懿就起了个怪异的名字——浮水。

灵懿有的时候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白伊不知道他曾经是怎么维持那样冷面的样子,同时带着一种莫名的沉默。

但是实际上他经常会犯这样致命而低级的错误,将幽灵浸泡在浮水中的时间太久,虽然最终还是幻化出了实体,但是这过程对于幽灵来说可谓艰辛和困苦。

为了这点不大不小的事,白伊不知道语重心长地和灵懿说出多少次,但是这样的情况还是层出不穷,到后来白伊直接被这个健忘的男子打败了。

大多数时间的时候,白伊都会亲自看着浸泡在浮水中的幽灵。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忙着应酬冰阎殿合作的事情,白伊已经很久没有去那个地下暗室,跟没有时间去管理那些蓝细烽带回来的幽灵。

“没有。”灵懿霍然抬起头,慌然摆着手的辩解,同时将头摇得像是一个拨浪鼓。银灰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蜿蜒出伪装和说谎的味道。他这样急急辩解的神色有种越描越黑的嫌疑。

“没有?”白伊女子拧着细长的眉,似乎在思索男子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但是她微微拔高的语调表示她显然不相信男子的话。

“真的——真的是没有。”看到白伊微微眯起的杏眼,灵懿的头摇得愈加厉害,幅度也比较大,银灰的长发在空气中凌乱却不失秩序地舞动着,像是一朵盛开的雪莲。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么件小事上被白伊揪到小辫子,他承认自己从来不是粗枝大叶的人,但是就是在这件小事上不够细心,还是说那些幽灵并不能引起他心底真正的关怀?

灵懿开始胡思乱想了,这阵子没有白伊的督促,他有连续将好几个幽灵在浮水中浸泡过了两个时辰。

等捞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灵体已经被浮水吞噬了三分之一,他当时吓住了,不敢告诉白伊,虽然最后这个几个幽灵也有了自己幻化出来的实体。

灵懿才这样顺利的毁尸灭迹,根本没有被白伊察觉到一丝一毫。但是此时灵懿不知道这女子是做什么的,怎么变得这么灵敏,虽然这样的灵敏有点后知后觉。

不过这个可怜的男子,在面对这个变得威严和贵气的女子时,显然并不是能很好地掩藏住自己的心虚,因为灵懿总觉白伊这样淡然而漫不经心的眼神下是一根根犀利的丝线,能将自己那些潜伏在心底黑暗而最深处的东西抽死剥茧出来,哪怕是逃逸,也没有丝毫的希望。

“没有就最好。”不知道为什么,白伊突然就这样轻松地放过了这个男子,不打算追究他对幽灵事件中的不负责行为。

听到白伊这样的话,灵懿终于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宽阔的额头因为之前的紧张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

白伊也知道灵懿肯定一定毁尸灭迹了,现在和他计较那么多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看着白伊似乎真的不计较了,灵懿迅速地转移话题。

其实比起被白伊指责和责备,他愈加紧张的是之前白伊看自己时的心境,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一刻他慌张了,那种凌乱的感觉让他有些手脚无措。

“帮我暗中联络安圣杰。”白衣女子迅速地扫视了四周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和情况,迅速靠近这个灰眸男子一步,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低低地开口。

暖暖的气息吹过耳朵,拂过脸颊,从来没有任何女子靠这么近的灵懿噌的脸红了。白瓷般恍如病态的肌肤泛起微微潮红。像是一个诱人的果实,散发着是有若无的沁香。但是迅速的,灵懿调整好心态,恢复成原样。

似乎也是被女子惊人的决定蒙住了,灵懿一怔,灰色的眼眸缓慢而疑惑地扫视着这个娇小的女子,不明白她的脑子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想开口询问,灵懿饱满红润的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一个迎接,灵懿几乎是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接着无奈重重地叹口气。

他明白,要是白伊不想说,那自己是怎么询问也不会有结果的,如果她想告诉自己的话,不用自己开口询问,白伊也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之自己。

此时的灵懿也明白,白伊似乎是不想将自己过多地牵扯进这些事情中,虽然此刻的她还需要他人的帮助,但是她却从未过多的透露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有的时候,灵懿也是像是一个盲人般盲然地听从着白伊的指挥和吩咐,对于那些背后的厉害关系只有事情揭露的那一刻,他才会清楚的知道。

其实白伊已经不去完全地相信任何人,即使是曾经在她最危难和困顿无助的时候帮助过自己的灵懿,白伊也没有交付百分之百的真心和信任。

安圣杰的背叛,冰释血的隐瞒,还有衾梓寒的诡异变化,层级在他生命中或多或少地出现一段时间的男子,最终都以一种不能理解和想象的行为举止离开了自己。

还有那个自己曾经唯一的伙伴和挚友,她曾经以为他们是圣族中最有默契的一对,即使他是一只飞鸟,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情感。

在圣族中,坐骑是自己一生的到死的羁绊和挚友,他们一起战斗,一起生活,那些战乱和黑暗的时代,只有他们两个慢慢艰难地熬过来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自己那生命去相信的人,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刻,换来的是无尽的背叛和痛楚。他却说所有的一起都是为了她,所有的背叛说是为了让她回到圣族。

但是鹖却不了解,只要他一直在自己的身侧,白伊就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欣慰,根本不需要什么圣族。

那些只顾自己修行的族人,那些像是陌生人般冷寂的寒气弥漫在每个圣族人之间,那些白伊根本不稀罕,也不想要。

但是鹖的背叛却让她再也不能承受,即使他的初衷和目的是好的,是善意,但是他的方式和行为让白伊觉得自己置入了千年寒冰中。

而灵懿就是当年附体在白伊体内并吞噬自己元神的恶灵,这一点,白伊在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清晰的知道了。

但是灵懿救了自己,这一点却也是无可厚非的。白伊不知道这个男子是什么样的立场,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来拯救自己的。

甚至是那些失去的记忆,那些痛苦而参杂着甜蜜的记忆,还有对于冰释血像是小女生般的痴恋和爱慕的情感。

所有的一切在白伊最初醒来的时候,在那颗并不是很坚韧的心底翻腾着,带着糅合着血与糖的痛楚和美好。

原来他们之间有过那么单纯而美好的记忆,只是随即从蓝细烽嘴中知晓的真相,让这女子再也不能单纯地抱着当初不含杂质的爱恋。

素衣女子还很现实的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世间并没有什么情爱,那些所谓的情爱只不过是一种伪装后比较高明的手段。因为情爱的最后往往带来的是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