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终于只剩下他们三人，经过刚才的惊吓，三人脸色惨白如纸，公孙柔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按向腹部，强烈的干呕冲到喉咙间。
欣欣也醒过来了，她脚步有些趔趄，一步一步向杨贺靠近，用近呼哭腔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唤了句，“杨先生……”
公孙柔擦拭了嘴巴，捏紧的拳头忍不呕意，急匆匆跑出去。
顾力晖身边的跟班都撤了，只有两名男人陪着，此时他正低着头跟手下嘱咐几句。
倾长的身子走向门口，顾力晖抬腿欲要走，目光不经意间看到公孙柔的身影，他冲身边的男人吩咐，“去车上等我。”
“是。”
公孙柔向顾力晖靠近，脑子里反复刚才血腥画面，她头重脚轻，若不是扶着墙壁，只怕早就晕倒了。
两人越来越近，顾力晖挺直后背，双手插入裤口，狭长的桃花眼盯着公孙柔。
公孙柔越来越难受，她脚步越走越慢，甚至驻足不前。
等不及，顾力晖索性迈出几步，与公孙柔面对面而立，“找我有事？”
“你说到做到吧？”
这话似乎很好笑，顾力晖预制不住的乐道，“我这是私人恩怨，跟许少毫无干系，他的事情，我可不插手。”
“你——”
“许少是什么人物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目标只是邓清山，至于你“顾力晖将公孙柔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扯出嘲讽的笑意，“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大动干戈。”
“林宛如你应该听说过吧？他俩这么闹腾，说白了都是为了那个女人，跟你毫无关系。等胡立义出院了，就带着他去另个城市生活吧，又何必自取屈辱呢。”
公孙柔一瞬不瞬地望着顾力晖，有一瞬间，顾力晖竟然觉得如芒在背，她没有话也没有说，转头就走。
顾力晖淬了抹寥落，深不可测的潭底终于松懈，露出叹息。
许安峰这小子，真是造得哪门子的孽，倘若有哪个姑娘这么痴心情义的对他，那直接不用考虑的娶回家。
公孙柔那残缺不堪的心脏早已无法完整的拼接，只怕等这小子回头时，再也弥补不了了。
“顾少？”
顾力晖略有回神。
他看到公孙柔走过走廊，瘦削的身子消失在转角处，一道影子折在苍白刺目的墙壁上，顾力晖佑喉间轻滚，似有话要说，到了嘴边又吞咽回去。
“去JC。”
“顾少，老爷子说半小时后必须见到您……”
顾力晖伸手拍了下跟班的脑袋，哼哼，“哪那么多废话，跟许少的人生大事比起，我这都不算事儿。”
再不插手，只怕公孙柔会恨许安峰一辈子，那小子再怎么渣那也是自己发小，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有情人分道扬镳啊，再说了，人家公孙柔人长得漂亮还心地善良个性突出，这年代打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好的媳妇。
公孙柔浑浑噩噩回到包厢，欣欣已搀扶着杨贺出来，三人临走时没忘记去结账。
站在酒楼门口，尽管无雪无雨，但毕竟是寒冬腊月，算一算还有十几天就到除夕，扑在脸上的北风热辣而灼烫，公孙柔把冰凉的掌心贴到脸部，身子因方才的紧张还是未完全放松。
欣欣把断指捏在手里，说要拿到医院接回去，杨贺不依，他面色苍白的靠着车椅，喘着粗气道，“能救出清山，断根手指算不了什么。”
“查先生真会放出来吗？”
“顾少是市长家公子，我相信他不会出尔反尔。”
“太好了。”欣欣即是激动又是难过，她不敢望杨贺的手，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查先生这生有杨先生你这等肝胆相照的朋友，也值了。”
公孙柔胸口堵得慌，她不敢把顾力晖的话说给他们听。
她把车窗打开，车速卷着北风越发猛，刮在脸上不至于疼，但刺的厉害，她手掌按向腹部，从所未有的疲倦。
JC集团。
秘书低头专心致志工作，没多久，一名男子从私人电梯走了出来。
秘书笑着迎上去，“顾少，又过来探许少的班呀。”
“哟，这话说得，我借着看许少的名义，实际上探的是你们这几个貌美如花的小蜜书。”顾力晖走过去，罩着人姑娘屁股上一啪，“小美女，今晚有没空？”
“这几天很忙，今天得加班耶。”美女秘书俏脸羞红，“要不，明天好不好？”
“那不行，我可憋不到明天。”顾力晖搂着秘书，掌心一把掐住她的胸，又捶又揉的，“这样，等会我跟许少打声招呼，你下班后我来接你？”
“嗯……好啊……”
“许少人呢？”
“会议室开会。”
顾力晖推开办公室的门，将车钥匙放到茶几上，示意秘书给倒两杯威士忌，“顾少今天心情很好哦。”
“那可不。”顾力晖不客气地拉开椅子，“我得发挥我酒量的本领。”
正说着，许安峰一身休闲西装进来，“又来我这蹭酒喝？”
“话哪能这样说，“顾力晖吊儿郎当搭起条腿，“我那么辛苦配合你演戏，不给酬劳不说还被你说成伪君子，我容易吗我？”““
“不容易。”许安峰亲自给他倒满酒，“但你便宜讨到的不少了吧？几天前那项目不是交给你了么，难道你们家老爷子没夸你干得漂亮？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瞅瞅你，“顾力晖伸手指指许安峰，“天生就一资本家，干什么都算计，累不累呀？”
许安峰坐到顾力晖对面，整个人慵懒地靠着椅背，气氛热闹而轻松，顾力晖抬起头看他，却发现他并没有完全融入进来，飘忽不定的眼神寥落无比。
“哥们？”
顾力晖将盛满的威士忌干了，把酒杯递去，“再给兄弟倒一杯？”
许安峰勾起唇角，“要喝自己倒去。”
“切。”
顾力晖兀自倒了杯，喝干，又掏出烟点上，边抽边神秘问，“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事情，保管听了后打鸡血。”
许安峰蹙眉，“有话快说。”
“猜猜我今天碰到谁，干了什么事？”
许安峰不和他疯，伸手拿了本文件看，“谁？”话虽如何，但兴致也不高。
顾力晖凑过去，把骑缝做到最足，“公孙柔！”
许安峰浏览文件的目光停顿，手指也僵住，目光望向顾力晖，顾力晖气定神闲，那模样一看就知道干的不是好事。
“她估计以为我能救邓清山，约我在雨山见面，没料当场我就把杨贺那小子的手给剁了，唉哟那绝望样子你是没看见，浑身都在发抖，看到我要剁杨贺两只手，她就跪地求我，看上去在哭，可能巴望我能念及旧情放过杨贺，哼，她当别人观世音转世呢。我一脚揣桌子，那些酒瓶啊杯子啊什么的摔得一地，溅得她满身，真他妈的爽！”顾力晖添油加醋，说得得意忘形，手里的烟吸得威猛，“这不识好歹的女人啊，就这个下场。”
许安峰不语，眉宇间隐见阴兀。
“简直大快人心！既为我报了仇，也替你羞辱了她！”顾力晖举起酒杯，却见许安峰不为所动。
许安峰把文件往桌上放，漫不经心的开口，“在哪做的？”
“雨山酒楼。”
顾力晖望见许安峰眼底的阴霾，便知这个军将得好。
顾力晖随意找了个借口走了。
许安峰拿起衣架上的外套随后出门，卓爱玲跟在他身后，“许少，下午还有应酬。”
“嗯。”他随口答应，“你先过去盯着，我去去就回。”
卓爱玲未多回应，看着许安峰消失在电梯，这才折回办公室。
许安峰一路驱车来到雨山，没见到公孙柔的身影，又把车开到人民医院，胡立义在这里住院，杨贺受了伤估计也来这里治疗。
胡立义醒了又睡着了，杨贺在急症室，这会儿欣欣陪在他身边，怀孕后公孙柔见不到这血腥场面，再加上医院消毒水的味，此时正走出医院向旁边一小花园而去。
公孙柔昨晚没睡就在别墅堵许安峰，看她精神不济本来是件很畅快的事，可许安峰却觉得心口发堵，于是莫名其妙的请她吃早餐，直到现在许安峰都想不明白早上为何神经病般押她去用餐。
交易做不了，顾力晖再捅上一刀，估计她绝望到顶了吧？
许安峰隐在黑暗的角落内，五官轮廓越发衬得疲倦不堪，公孙柔没有回头，她倘若只消看着一眼，便能发现，这个男人真是也有脆弱纠结的时候。
此时的许安峰，活得肆意而张扬，随便一小手段都能令人牙痒痒，但他的头顶罩着的阳光尚有暖意。
他给她希望，又毫不留情将她推入绝望。
此时的他，在H市是避而远之的人物，在公孙柔眼里，他是毫无人情味的家伙，丧心病狂，所有骂人的话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公孙柔走到跟前，隔着黑色车窗，她并未发现男人。
许安峰发动引擎，目不斜视望向远处，公孙柔也没扭头看一眼，出了拐角，彼此朝不同方向而去。
所谓的分道扬镳，便是如此吧？
许安峰盯着后视镜，劳斯莱斯银魅加速而去，只能看到公孙柔瘦弱的身影变成一小团模糊的点。
公孙柔选择一把木椅坐下，双手摸着肚子，紧张的情绪这会已经恢复平静，公孙柔身子适当往后靠，抬脸朝上，却发现，天空已染成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