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和父王先回王府,这样我也放心些,皇后娘娘坚持要我留下,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说。”云洛情道。
云隐想了一下,点点头:“好,你自己要小心,我会让青玄在宫门口等你。”
“嗯。”云洛情点头,遂而看着云月乔:“月乔,你就和父王他们一道回去吧,你娘估计也被吓得不轻了。”
云月乔原本打算留下来陪着她的,可提起母亲,她便更加担心母亲,且云洛情方才故意说娘被吓得不亲,其中包含之意,她想到了一些。
“好,情姐姐你一定要小心。”云月乔说话之间,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过凤月,宋玉凝,五公主,皇后。
“放心。”云洛情坦然一笑,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
云月乔随着云王爷和云隐一道向老皇帝和皇后行礼之后,便出了千秋殿,云洛情走回座位上去坐着。
澹台聿看着云洛情的位置,她的身边突然空了三个位置,权势滔天的云王府,只在短短时间内,就只剩下一个嫡女撑着了。他多想直接坐到她旁边去,可是他不能。
蒲公公没出去多久便就回来了,他身后并没有任何人跟来,老脸一直埋着,看不清脸色,只觉得他的步伐匆匆。
“皇上,有……有一个故人请见皇上。”蒲公公的话,明显有些不稳,不知是激动还是其他什么。
“故人?”老皇帝一时没有想起来:“哪个故人?”
“东……东方朔……”蒲公公始终不敢将头抬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有意压低。
“你再说一遍,是……谁?”老皇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再一次询问道。
“东方朔。”蒲公公重复道。
“哐嘡!”蒲公公话落,皇后面前的白玉酒杯,猛然打翻在地,她极力想控制好情绪,却怎么也掩不住她颤抖的身子。
老皇帝侧头看了一眼皇后,并未对皇后的惊慌感到奇怪,他道:“东方朔,他来做什么?”
众所周知,东方朔,当今皇后东方沁一母同胞的哥哥,官拜太傅,后不知何因突然辞官隐去,从此消失踪迹。算一算也有十三年了,他是夏侯锦“病逝”的那一年离开的。
“他没说,只让老奴把这个给皇上看。”蒲公公递上一个绿色的锦囊,此锦囊针脚细密,做工精细,锦囊上还配有一颗白色的海潮珠。
老皇帝可以想不出缝制这个锦囊的人,但一定认识锦囊上的海潮珠。那是当年太皇太后亲自从她的发钗上取下来,赏赐给当时的忠勇侯府嫡女夏侯锦的。
“这……”饶是机关算尽的老皇帝,在看到海潮珠的一刻,竟也把持不住,失了分寸似的吩咐蒲公公:“快!快传他进来。”
“遵旨。”
他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那颗海潮珠,忽然发觉锦囊中似乎装有什么东西,于是便打开了去看,果然里面有一张字条。
没有谁知道那字条上面写了什么,只看见老皇帝的脸色忽然刷白,皇后一连唤了他三声也没有动静。
朝臣宗亲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了,像是魔怔一般。
对于这个东方朔,云洛情虽是没有见过,却是听花满楼里边的说书先生说过。东方朔与她的母妃,有着不少联系。
老皇帝还是太子之时,东方朔在朝中任职太傅,是当时东爵皇朝最年轻有为的达官显贵,六国的朝堂论礼,是因着东方朔将夏侯锦及时请进皇宫来,一番唇枪舌剑,夏侯锦一战成名。
说书的先生道,当年夏侯锦作为忠勇侯府嫡女,虽与东方朔已经认识,可要让她长途跋涉紧紧参加论礼,还不够分量。之所以最后还是来了,是因为与当今皇后东方沁的结拜姐妹情。
所以算起来,东方朔是夏侯锦结拜姐姐的亲兄长。
说书先生并未将东方朔与夏侯锦之间的关系作过多的详说,只是大略讲讲当中的关系,许是因为他们除去这一层关系,确是没有了别的联系。
再次抬头去看老皇帝,发现他盯着锦囊上的海潮珠,竟像是入了魔一般,而凤榻上的皇后,脸色已经惨白,像个痴傻之人一般,动也不动。
当年太皇太后将海潮珠赏赐给夏侯锦之时,皇后作为当时太子妃,定然在场,怎会不知这是谁的东西?
一对亲睦的帝后,为何在看到那颗海潮珠时,有那样的反应?
云洛情的眼睛,也疑惑的看向老皇帝手中的海潮珠,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会儿之后,蒲公公进了大殿,随之,大殿的门口缓缓走来一个人,由于距离有些远,云洛情还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只见他极为知礼的站在门外行了一礼,尔后才跨进大殿门槛,朝大殿走来。
老皇帝,皇后,满朝宗亲,全都注视着踏进大殿之人。
身着质朴长衫,周身却有一股不凡的气质,怎么也不会湮没在那身粗布衣裳中。
“东方朔,参见皇上,皇后。”声音有几许沧桑,却很有力量。
老皇帝和皇后,看着殿下跪地之人,半晌没有开口。
云洛情这也才看清楚了东方朔的脸,只是这张脸,令她着实是震惊。难怪云王府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难怪他总是缠着要给她算命,难怪在她进宫之前,还潜入流云阁,警告她不要进宫参宴。
东方朔,原来是他!
那个算命先生。
这怎么也令人想不到,当年一个身居太傅高位之人,如今却会是街巷中替人看相算命的“神棍”。
“平身!”许久之后,老皇帝才发出一点声音来。
“谢皇上。”东方朔叩谢起身,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皇帝和皇后。
“东方朔,你把这个给朕,是什么意思?”老皇帝拿着手中锦囊问他,老眼中似乎闪烁着一点特别的东西。
东方朔看了一眼老皇帝手中的锦囊,面色不改,道:“这是她临终前撑着最后一口气写下的,也是她最后想对你说的话。”
“你说什么?”老皇帝全身仅剩的力气,被东方朔这一句话,完全抽干了,竟连说话的声音也微如蚊蝇。
“皇上,东方朔当年为何离朝,云老王爷当年为何离朝,死去的南漠王百里亓为何要造反,皇上你当比谁都知道原因,不是吗?”
“住口!你……住口。”吼到最后,竟连自己也不敢再大声了。
老皇帝扫了一眼满殿的百官宗亲:“你们全都出去,全都出去!”
百官宗亲皆是不知为何,皇上突然生气,新年宴会还没结束便将他们尽数撵走,皇帝,从未这样失态过。
片刻之后,千秋殿内,仅只剩下老皇帝,皇后和东方朔三人。
云洛情走出千秋殿,心中总觉的不太踏实,觉得东方朔的突然出现,并不是偶然,且与云王府有着联系。她站在殿外的台阶上,意图等一等。
澹台聿走下台阶,再回身去看云洛情,步子也停住不动了。
凤月见此,道:“澹台,为何不走了?”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澹台聿淡漠道。
凤月当即怒瞪了一眼云洛情,自云洛情踏入千秋殿以来,澹台的目光就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云洛情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他的心。
可她如今能怎么办?本想借此机会好好整治她一番,结果还没开始就被那东方朔给搅了,如今的她,更是没有权利去管澹台了。
因为她上次鲁莽行事,刺杀云洛情不成,被舅舅罚不说,还被澹台聿退亲。舅舅竟然原因也不问,一口允了。
一时气愤不下,她跑下飞来山,去西楚皇宫求着熹贵妃,让西楚皇封她为西楚使者,这才来到了东爵。
她来了,她不仅想把澹台带回西楚,也想把他的心收回来。
即便澹台从未爱过她,但那不重要。只要他人回去,心迟早也会跟着回去。
她想给澹台一些时间,也是给自己一些时间。
凤月收回目光:“好,那我先走了。”
澹台聿甚至没有看一眼负气离去的凤月,一人独自立在台阶之下。
千秋殿内,皇后面如死灰,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东方朔,她的亲哥哥。
“皇上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是谁害死了她?”东方朔的脸上,有着悲痛。
这话一出,皇后顿时瘫坐在凤榻上,老皇帝猛然抬头:“她是因为生落丫头之时落下病根,旧病复发而死,难道不是?”
东方朔目光转向皇后,喃喃道:“此事的前因后果,没有人比皇后自己,更清楚了,就像今夜云王府中的突袭,估计,也只有皇后,能下得了这样的决心。”
话落,皇后脸颊流出两条泪痕,面无颜色。
老皇帝幽幽回头去看身侧的皇后,不敢置信。
“锦儿当年,是因你而死。”东方朔看着老皇帝道:“情之一字,害了你,害了皇后,也害了她。”
“说清楚,你说清楚!”老皇帝用力拉起皇后的手腕,怒目瞪着:“你给朕解释清楚,你到底对锦儿,做了些什么?”
皇后此刻哪里还有胆量将自己做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她早已经吓得惨白了脸色,她直起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东方朔:“你为什么要回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什么?”皇后嘶吼出声。
“十三年前我已经对你说过,若你从此停手,不再对付云王府,我便会将秘密带进坟墓。可是,你食言了……当然,食言的不止你一个,还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