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宁宇方才所言中,杀他们三人原本就是已经计划好了的,并非是被谁连累。
“不愧是名冠天下的西楚太子,都到了这一步了,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谢宁宇张开双臂,胸有成竹道:“看到了吗?这些都是我的人,你们身上没有兵器,还拖着一个受伤之人,难道还能变成苍蝇飞出去不成?”
“谢宁宇,你想杀本王,还没那么容易!”
“哈哈哈哈……”谢宁宇像是听到了极好听的笑话一般,笑的肆意张扬。
“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让本宫动手?”澹台聿长身玉立,如惊天神邸,平静的语气中暗藏着无形的冷酷与暴虐。
谢宁宇冷哼一声,并未将澹台聿的话听入耳中,手指一扬,周围七八个目光冰冷的羽林卫已经扬起弓箭,手中黑色的箭失如同强风暴雨一般,飞速向澹台聿,西延凌和南宫樾三人射来。
突然凭空出现一个黑色身影,护在澹台聿身前,快速挥动手中的长剑,将飞来的箭矢斩落在地。
箭矢急密如雨,长剑快利如风,箭矢根本无法伤到澹台聿和西延凌分毫,谢宁宇见箭雨还不能伤了他们,愤怒之下从一个下属手中抢过弓箭,搭弓射箭,瞄准西延凌。
“砰!”一声在天空中炸响,抬头看去,五色的烟火散落在空中。
“羽林卫烟火!”谢宁宇一惊,他怎么忘了,南宫樾从北川退兵回来之后,皇上就把护卫宫城的责任交给夜王了,羽林卫自然也是南宫樾统领!
谢宁宇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害怕来,可这时候他已经是骑虎难下,没有办法回头了。
再次搭准弓弦,朝着南宫樾射去,箭失硬生生射在南宫樾的肩膀,与此同时,有大批人马赶来的声音穿来,谢宁宇本想下令撤退,可待他调转马头,羽林卫的副统领和皇上已经策马而来,他已经无路可逃。
手中的弓箭应声落地。
西延凌虽然已经服下解毒丸,但少量的毒还是侵入了身体,在羽林卫赶来之时,她眼前一黑便倒在了澹台聿怀中,南宫樾回头一看,脚下一个踉跄,也险些栽倒下去。
……
一道凌厉得掌风朝他打来,他生生挨了一掌,吐出一口鲜血,接着无数根银针朝他射来,从未有过的疼痛袭遍全身,眼睁睁看着澹台聿将西延凌带走,两人的背影如夕阳余晖下最美的恋人,越走越远,从此远离他的视线……
“不要!不要……不要走……”
“你回来……不要走……”
南宫樾昏迷在床榻上,御医已经帮他包扎好伤口,管家刚要准备出去,便听到南宫樾睡梦中的叫喊。
管家走回床榻边上,看着睡梦中还慌乱无神的南宫樾,开口叫他:“王爷……王爷……你叫谁不要走?”
“不要走……你回来……你回来……”
“王爷,王爷……”
南宫樾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棚顶,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还有熟悉的管家,他心惊未定,扫视着整个房间。
“王爷,你刚才是否做了不好的梦?”管家问道。
南宫樾猛地坐起身来,牵动了肩上伤口,传来一阵疼痛,他低头看了一眼伤口,恍然醒悟,刚刚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是的,的确太奇怪了,看到西延凌和澹台聿离去,他为何会痛成那样,原来是自己身上有伤!
“是谁帮本王包扎的伤口?”南宫樾问道。
“是胡御医,胡御医还说幸好这箭没有射中旧伤,否则王爷您这胳膊就真的不保了,御医还交代了您这些日子胳膊不能用力,不能沾水,不能……”
“西延凌怎么样?”管家的话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想起西延凌也受了伤的。
管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道:“王爷您说的是丞相大人啊,他自然是被送回了丞相府,皇上也下令让御医过去瞧瞧。”
管家继续又说道:“不过最稀奇的是,西楚聿太子,他说与丞相大人患难与共,所以请皇上恩准他在北冥期间暂住丞相府……”
“皇兄恩准了?”听到这里,南宫樾突然出口。
“西楚太子自动请求,皇上自然是答应……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管家话还没说完,就看南宫樾挣扎着下地穿衣。
“王爷,御医说了您这几日要静养……”
管家的话对南宫樾一点作用没起到,只看着他下地穿好衣服出了房门,管家又追了上去:“王爷……”
南宫樾一路策马来到丞相府,刚刚下马走上两级台阶,便有一匹快马而来,急切的叫住了他:“夜王殿下!”
停住脚步,下马之人正是皇上身边的齐海,齐海因为太着急,下马之时还摔在了地上,但他迅速起身,来到南宫樾面前。
“海公公,何事如此惊慌?”齐海是皇兄身边的总管太监,再大的场面,再急迫的事情也经历过,还鲜少见到如此惊慌失措的他。
“王爷,皇上病危,宣您即刻进宫!”
“皇兄病危?”南宫樾一怔,立即跨下台阶:“今日并非十五啊。”皇兄只有十五才会发病,而且曾经一位神医说过,若非十五月圆之夜病发,就意味着……
南宫樾来不及多想,转身便走进了丞相府,齐海不明,也跟着跑了进去。
“西延凌在什么地方?”南宫樾进门便抓住管家李泉问道。
“王爷?”李泉先是一愣,随后便答:“相爷在枫阁休息。”
扔开李泉,南宫樾便对着在扫地的家仆道:“带路!”
家仆不敢违逆,上前领路。
枫阁中,云洛情脸色发白的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省,澹台聿静静的陪在她床榻边,看着陌生的脸,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
墨歌守在门外,这么久以来的幸苦也让他觉得是值得的,太子妃还活着,没有比这更令他振奋的消息了。
突然南宫樾闯入,他根本拦不住,南宫樾推门而入,看见的一幕便是澹台聿的手与西延凌的紧紧拉在一起,顾不得这一幕有多刺痛他的眼睛,他大步走过去:“西延凌,快起来随本王进宫!”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澹台聿轻轻放下她的手站起来:“他刚刚解毒尚未苏醒,不能随你入宫。”
南宫樾无视澹台聿,走过去欲伸手推醒西延凌,被澹台聿阻止了:“谢宁宇箭矢上喂的是鸩毒,她虽服下解毒丸,但余毒入体,没有三日是不会醒的。”
鸩毒?南宫樾很清楚那是毒性多强的毒药,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后怕的感觉,若今日没有澹台聿的解毒丸,西延凌她……是不是死定了?
卸下了官服官帽的西延凌,白色的睡衣,披散的墨发,若没有先入为主知道她是男子的身份,恐都以为睡在塌上的是一位美人。
尽管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但依旧掩不住那股风华。
南宫樾看着西延凌,对谢宁宇、对谢家的怒火一阵一阵冒起。他转身,出了枫阁。
北冥黄武八十九年秋,在位十年的北冥皇帝南宫冷易于病危中写下退位诏书,将皇位传给夜王南宫樾。而谢淑妃因为给先皇下毒,致使先皇恶疾发作,被太后杖杀,刺杀王爷和丞相的谢宁宇被捕天牢,谢氏一门被两兄妹连累,褫夺爵位,收回兵权,全府软禁。
然当夜,谢府遭血腥屠杀,满门上百余口无一幸免,就连天牢里关着的谢宁宇的尸体也被裸挂于菜市口。
只一夕之间,荣耀多年的谢氏门楣,消失在了北冥历史的浪潮中。
云洛情醒来之后未见上澹台聿一面,便就直接更衣进了皇宫。
今日她仍旧以北冥丞相的身份入宫,在南宫樾说破她的身份之前,她是决不可能自己表露身份的。
齐海将云洛情带到养居殿,踏入大殿便看见一身龙袍的南宫樾负手站在龙案之前,听见她走进去的声音,南宫樾回头,看着她走过去。
云洛情看着一身明黄的南宫樾,只觉得这一身龙袍仿佛是专为他一人而设,与南宫冷易身上的暗紫色龙袍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让臣暗中入宫,不知有何事?”南宫樾于一早登基,现在已经正式成为北冥皇帝,云洛情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北冥会以如此急速的速度,迎来另一位皇帝,令她也没有想到的是,继南宫冷易之后,北冥的下一位皇帝,竟然会是南宫樾。
南宫樾看着身穿一身朝服的云洛情,幽然开口:“皇兄要见你。”
云洛情猛然抬起头来,显然是没想到宣她秘密入宫的,会是南宫冷易。
“来人。”南宫樾双眸看着云洛情,朝外唤了一声,齐海很快就走了进来:“带丞相去轩辕殿。”
“是。”齐海恭敬的对云洛情作出一个请的手势:“丞相大人,请。”
“咳咳……咳咳……”刚踏入轩辕殿的大门,便从殿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云洛情脚步一顿,问身旁领路的齐海:“皇……他的病情御医是如何说的?”
“御医说,还有三日。”齐海低着头答道。
三日?从她第一次为南宫冷易把脉的时候就知道,他不可能熬过今年,一直都对他充满敌意,可此刻听着齐海说出“还有三日”这样的话,她的心中竟然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