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忽然想到几个人的名字,道:“地方将领里面,也有值得培养的,我写几个名字,老太师考评下,若是无误,三天后朝仪时就公布此事。”大内密探无处不在,皇帝有完善的通讯网络,想要谁的资料都有,快马加鞭送过来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大内密探的分布,在多处设有总部,每隔一段时间的收获,都会集中在这里,每个官员的日常所为都记录在册,地方上的总部距离京城都很近,三天时间看一些记录,时间绰绰有余。
老太师躬身一拜:“老臣遵命。”
皇帝心情大好,下令传膳,他要和老太师共进晚宴,御膳房的人就候在外面等开饭的命令,排着长长队伍的内侍鱼贯而入,上百道菜琳琅满目,各地的名菜应有尽有,有的是御厨新创新的东西。
刘明海收到宫里的消息后,放下了碗筷,他的耳目传来皇帝前后情绪巨变的消息,内情一无所知,尽管无从知晓他们商议的内容,但针对的是他毋庸置疑,晚饭他是没有胃口吃了。
副统领赵斌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夹了一块鱼放进口中,他奉皇后的旨意出宫走这一趟,贴身的鱼鳞甲衬托的他格外的英姿不凡,棱角分明的面孔,伟岸的身材,他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疤痕不仅没有减损他的魅力,反而多了英武之气,锋芒毕露。
赵斌没有用过饭,当值一天饿的前心贴后背,丞相不说话他就继续等,皇后娘娘在等他的回话,一条鱼在他的筷子下只留下森森白骨。
刘明海瞥了一眼,饶有兴趣的道:“赵统领喜欢吃鱼?”
赵斌也不隐瞒:“我七岁入宫学艺,跟着亲舅舅为皇上鞍前马后,那一年我父母死于暴动,我从南方来到北方,家乡的翡翠鱼从我当近卫学徒那时开始,到一步步爬到副统领的位置上,二十年未吃过家乡菜,相爷见笑了。”
刘明海微微一笑:“我府上有多名水乡的厨子,赵统领是苏杭的人吗?那里是鱼米之乡,靠近一望无际的大海,十个人有九个爱吃鱼,这翡翠鱼就是有名的一道菜。”
赵斌道:“相爷目光如炬,属下正是苏杭一带的人。”
刘明海“哼”了一声道:“你在副统领的位置上坐了当少年了?想不想挪动挪动?”
赵斌哈哈一笑:“为皇后娘娘和相爷效命,不想升官发财是骗人的,望丞相多多成全。”
刘明海冷冷一笑道:“离开的时候,去后厨挑一个厨子,以后就能经常吃到你想要的。”
赵斌笑道:“相爷的好意属下铭记在心,我以皇宫为家,要厨子没用,娘娘就在城外,我要直接过去护送她回宫,带个人挺麻烦,您有没有我带给娘娘的嘱咐?属下逗留的时间不短了。”
刘明海微微一震,疑惑道:“她出城干什么?”
赵斌道:“是这样的,娘娘想瞧瞧郑雨文在城外山上的研究所,想找找是否有我们用得上的。”
刘明海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糊涂,这婆娘随便留下点什么,他们都可以受用无穷,他怎么就没考虑到这一点,声音一沉道:“告诉她在宫里,就保持目前的相敬如宾,不要横生事端,老太师我会处理。”
赵斌随便拱了拱手,起身告辞。
简陋的茅草屋在月光的映照下狼藉一片,这里是郑雨文后来居住的一处地方,山上冷风嗖嗖,从窗户和门的缝隙里灌进来,让人遍体生寒,皇后裹着一件厚厚的的披风,颜色和夜色完美的融合。
一个侍卫打亮火折子,房间里明亮起来,一张又长又大的桌子,一张简易的木床,呈现在众人面前,再无一件其它东西,他点着床头上方固定在墙壁上的烛台,半截蜡烛让空荡荡的房间多了一丝暖意。
说是烛台,其实就是一块正方形的,用钉子钉在木头墙上的木板,不过巴掌大小,落满厚厚的灰尘,这里废弃的时间已久,从郑雨文搬进太师府,这里就处于报废状态。
皇后环身四顾,嘴角露出不屑的神色,她从小养尊处优,家中的仆人住的柴房,都要比这里优越,冷“哼”一声道:“你们分开搜索,有发现全部拿给我看。”
一众侍卫恭声领命,身影在夜色里犹如鬼魅,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皇后轻蔑一笑,将视线落在门的下方的一张残破的纸上,上面有线条勾勒出奇怪的图案,她走过去捡起来,上面画的东西是郑雨文设计的犁杖和水车的零部件,皇后被精密的设计图吸引。
看上去不起眼的形状,拼在一起竟能够成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皇后被深深地震撼,而且这些图案不是毛笔画出来的,毛笔做不到这样笔直纤细,她自视甚高,自认为对郑雨文无所不知,此时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认知,这支画图的笔就不是她了解的。
山上湿气大,每天早晨都会有浓雾笼罩,越冷越是这样,这张纸明显有潮湿的触感,换做毛笔的话,上面的字迹绝对模糊不清了,可皇后看到的却是历历分明,每一道留下的线条清晰无比。
郑雨文用的是鹅毛笔,画出来的东西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暗淡,鹅毛笔不同于铅笔,画东西极为痛苦,一幅图画下来,用的时间是铅笔的很多倍,她恨不能搞个铅笔出来,但是煤矿在这个年代还没挖出来呢。
窗台上有一个竹筒,翠绿的颜色退去,有的地方已经霉变,竹子一旦离开了水和土壤,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皇后把纸揉成一团,踩在脚下,竹筒的高度在十厘米,直径不超过六厘米,有粉末状的东西在里面。
窗台上最容易给湿气沾染,粉末几乎成为了糊状,奇怪的味道皇后从未曾闻到过,琢磨不出是何物,这要带回宫里找人仔细辨别,派出去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归来,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木门从外面被打开,赵斌大步走了进来,微微一笑,朝皇后跪拜道:“娘娘,属下回来了,我们有发现。”他转过头,朝身后点了下下颌,一个侍卫当即捧着一个黑陶罐,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罐子,只有老百姓才会用来存放东西,上面的灰尘被抹去,那侍卫打开盖子,放在了木桌上让皇后过目,他取下火烛,让蜡烛的光芒照射进罐子里,顿时里面的东西能看的清楚了。
皇后鼻翼抽动了一下,倏地一怔,这味道正是竹筒里的东西,她上前一步仔细对比,罐子里的东西是干燥的,气息比竹筒里的要刺鼻,在坛子里面一根黑色的,有一股火油味道的,大约一尺长的,小拇指一般粗细的绳子,放在黑色的粉末上面,一头埋进粉末中。
黑火药的威力有限,草原人的祸患,想通过一次战役就让他们吓破胆,不敢动兵临城下的心思,这是在白日做梦,郑雨文就动了研究TNT的念头,这个黑陶罐就是一颗TNT炸弹。
只不过因为是试验品,郑雨文缩减了份量,而且TNT事关重大,她没有告诉皇帝和王爷试验成功,她不想因为这个引发他们对草原人的战争,她不想血流成河,哪一方都不想。
郑雨文想留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再使用,竹筒里的是黑火药,和黑陶罐里的不同,当时的试验品大多消耗掉,王爷只知道威力比在战场上用的要大,别的根本不了解,他认定是黑陶罐装的火药多的缘故。
赵斌傲然道:“假若属下猜的不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黑火药。”
烟花爆竹的制作方法,只有郑雨文的村里人彻底掌握了,外面的烟花都是郑雨文提供的黑火药,村里人好奇烟花是怎么做的,有胆大的跟郑雨文学了,来到京城后,需要烟花助兴的时候,都是郑雨文亲手制作的。
很多人燃放过烟花,是因为有达官显贵感兴趣,郑雨文吧没用完的黑火药送给了他们,他们没有去过边陲,不曾经历过和草原人的战争,他们思维方式不活跃,外加沉浸在礼花带来的震撼和喜悦中,没有将烟花和对付草原人的东西联系在一起,至今无人得知是同一种东西。
京城位高权重的人多不胜数,郑雨文送的黑火药或礼花有好几吨重,有的人转赠给他人,有的人奇货可居大赚一笔,郑茜茜的就是高价买来的,她哥哥想玩几个都不给呢。
皇后惊喜不已,不过俏脸马上沉了下来,道:“我们想要的是火药的配方,有这个仍然不知道郑雨文是怎么做出来的。”
赵斌信心十足道:“郑雨文有无人可比的智慧,娘娘有天下人为您所用,何愁不能通过此物分析出来黑火药的构成呢?”
皇后玉体一颤,如被醍醐灌顶,大喜道:“我们立即回宫,你马上着手寻找能工巧匠,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弄明白。”
赵斌恭声应诺,大队人马在他的带领下,簇拥着皇后的马车下山,为了郑雨文出行方便,方便物资运上来,皇帝发动民夫拓宽了上山的路,这里有很多京城的贵胄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打猎游玩,原本就比较方便上下山,拓宽后就更容易了。
皇帝在老太师的教导下,心思越发深沉,懂得运筹帷幄,谋定而后动,想看穿他的心念困难重重了,而伪装更是驾轻就熟,他在皇后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虚假的,安抚住这个疯狂的女人,对她来说没有技术含量。
皇后对皇家血脉志在必得,只要皇帝来到九凤宫,喝的酒水和吃的东西必定是做过手脚的,酒里面的春药份量越来越大,鹿肉等壮阳滋补的食物,花样翻新的拿给他吃,皇帝来者不拒。
郑雨文和皇帝的三弟不知道的是,在三王爷和小琴发生关系的那一天,皇帝依旧在九凤宫里过了夜,装作药效发作的模样,蹂躏了一番这个淫荡的女人,戏演得入木三分,谁也休想看穿他。
在和老太师享用御膳的中途,他就得到通禀,皇后几时离开的皇宫她都了如指掌,去了山上他当然也晓得,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聪明了,懂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她和郑雨文吸引他的注意力,暗中让赵斌去见刘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