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办公室,怎么回到服务台边的。
“你怎么了?”曼文担心的问到。
“我都知道了”我说了这五个字再也不想说话。
不再理会曼文在说什么,蜷缩在医院的拐角,我希望那冰冷的墙壁可以给我依靠,我希望蜷缩的身体可以积聚能量,让素学姐好起来。如果可以,我可以把我生命的时间分一半给素学姐,那样我们即使英年早逝,却也可同归极乐。
“姐夫,别这样,你这样姐姐会更难过的”曼文跟过来,安慰着。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为了姐姐,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好好的,她才不会为你担心”
“寄生,你这个懦夫,我真不明白姐姐怎么会喜欢你”曼文突然咆哮起来,我有点惊愕的看着她。
“为了你,姐姐受了多少的苦,在那么多比她差好远的同事都有人陪伴的时候,她孤独着;什么事她都先为你考虑,就是在她检查出患病了,她还是为你着想,怕你伤心而隐瞒着你,如果可以,姐姐就是……就是……”曼文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但我却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她所想说的是,就是素学姐离开这个世界。“她也会隐瞒你,她宁愿你恨她,也不愿意你伤心,她知道,恨是对外的,伤的是别人,而伤心却是对内的,伤的是自己。你呢?只知道自己一味的难过,你有没有为姐姐想过哪怕那么一点?”
\"我……“曼文的话让我一句都对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着却没有好的说辞。”你在姐姐面前伤心,她只会更伤心,这是你对一个病人该做的吗?“曼文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仍紧逼着我质问着。”那我该怎么办呢?“无论怎样,我不得不承认曼文说的是对的,我不应该在素学姐最软弱最无助的时候还去展示我的伤心,那样她只会更难过,而这决不是我想看到的。即使肝肠寸断在素学姐面前也要装做笑逐言开。”你应该坚强,应该做姐姐的依靠“曼文掷地有声,我从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素日看来天真单纯的女孩在面临重大事情的时候有如许的理智和头脑。
原来,真的,在平日平淡的生活中是很难看出一个人的品质的,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一个人的素质才会真正的显露出来,而我注定就是一个失败者。”曼文谢谢你,我真的很失败“我颓废的坐在地上说到。”不,这只是因为我是个旁观者,而你是当局者“曼文见她的说辞终于见了成效,泄了一口气瘫坐在我的旁边。
我暗暗的决定,明天见到素学姐的时候,我一定要掩藏所有的悲伤,微笑着给她打气,哪怕真的如张医生所说,真的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那我也要这一个月让素学姐在快乐中度过。
这也许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为素学姐所做的,我们共同的面对所有的困难。
千方百计的把曼文“赶”回去之后,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我们昔日的场景,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我们经历了大部分情侣都经历过的事情,也有着单属于我们自己的特殊的成分,而那些就是我们秘密的快乐。我也想起了素学姐临走前看我的眼神,大声的跟我说“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她那是跟我做最后的诀别吧?在她的眼里,那一次应该是我们最后的见面吧。
“那次她去台中,是求了我好久的,那时她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刚恢复一些她便决然的要去见你,可见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我又想起了张医生所说的关于素学姐上次去看我的花絮。素学姐那时是承担着多大的心理压力啊,她是在死亡的跟随下到台中来向我告别的。
而她那时的神态,那苍白的连脂粉都掩盖不住的脸,那止不住的鼻血,这一个个都是素学姐的身体发出的危险的信号,而我当时却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我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为什么我不能反应快一点?想的多一点,为什么当事实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好象很无辜的去面对,去接受?我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
寄生?……“我不知道我胡思乱想了多久,直到一个陌生的又似乎熟悉的声音在叫唤我的名字。
我循声望去,一个不算熟悉的面孔,但幸而我从努力的记忆着他们的容貌,我知道自己对人脸识别的能力,为了以后不会闹出多大的笑话,对于一些比较重要的人我都会经常努力的去回忆他们的样子,这次也不例外。”伯父,伯母“素学姐的父母看起来已很憔悴,无论是谁,在经历着这样的事情,我想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是生命不能承受的重。”你都知道了?“他们朝我微微的点了点头后,伯母犹疑的问到。
我也没有说话,只是同样沉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也好,素儿瞒了你那么久,我知道她有多辛苦“过了半晌,伯母似乎理顺了思绪,叹了口气说到。
此时我想站起来,却发现由于长时间的静坐,身子已有些僵硬,而在刚离开凳子10厘米的时候又砰然坐了回去,也在那一抬眼的瞬间,才发现外面已经亮了。”你会怪她吗?“伯母在我的身边坐下。”怎么会这么问?我怎么可能怪她,心疼都来不及”我悲痛着说道,泪水又有冲出的想法,但我怕又会勾起他们压抑在心底的痛,忙装做眼睛进了沙子般揉了揉。我当然明白素学姐的良苦用心,她希望我快乐,希望我勇敢的面对生活,高兴的度过每一天,她才宁愿一个人承受着那么大的痛苦却仍在我的面前若无其事。我又怎么会怪她。
“那你知道她还有多长多长”伯父和伯母对望着,似乎在决定着一件极困难的事情。最终,伯父终于狠了狠心说到,但语到半截,还是悲痛的无法继续说下去。但我已明白他要说的意思。
多长时间,素学姐还可以活多长时间。
我沉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一个月“这三个血淋淋的字眼似乎一把把锋利的刀直刺着我们三个人的心脏。
“你能来看素儿,我们都很高兴,说明她没看错你,但是,我们也并不想你为难,你可以把这一切都当成过去,从你的记忆里抹掉,以后也可以不用再来,我们都不会怪你,我想素儿……素儿也不会怪你,真的”伯父慢慢的说到,有点喃喃自语的意味,我知道这样的话他决不敢在内心做些须的停留,稍微的碰触都可能腐蚀掉他的五脏六腑。
我看了看伯父,又看了看伯母,他们都慎重的向我点了点头。这并不是他们的一时之语,看来他们早已商量过,也早已做了关于我出现以后各种意外情况的准备。
“伯父,怎么可能呢?我不会离开她,也舍不得离开她,即使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月,我也会好好的珍惜,让素开心的度过每一天,相信我,好吗?”这是我的心里话,我是我对素学姐父母的表态。
我们曾经承诺,无论生老病死,我们都不会分开,虽然素学姐曾经想善意的违背,但我一定要好好的陪她走下去,如果没有她,我想绝不会有现在的我。
“谢谢,真的谢谢你”伯父的眼眶红红的,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虽然我没有做过父亲,但是此时我的确真切的感觉到一个父亲对儿女的爱,那么的真挚与无私,而同样,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爱,是不是也应该向这方面靠齐?
“素儿可以遇到你,是她的福气”伯母声音颤抖的说着。
“不,伯母,遇到素学姐是我的福气,您忘了,她是我的未婚妻,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我的妻子”是的,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把素学姐当作妻子的,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分开,更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将要分开的时候,却是生死离别。造化真的弄人。
“我们去看看她吧?”我想时间已经不早,素学姐应该已经腥来,看看表,果然已经八点多。
“好的,”伯父说到。
“你们先进去,我去买点东西”我想我不应该这样面容憔悴,双手空空的出现在素学姐的面前,这不是我想成为她的依靠的姿态。
伯父刚说点什么。伯母已经一把拉住他。“恩,你去吧,我们在这等你”伯母朝我点了点头。
我朝他们点了点头,快步向医院门外走去。
在这样的地方,卖水果的和卖花的总是很多,很符合市场规律。
我买了一束素学姐最喜欢的玫瑰,借用了花店的卫生间,我把头放在水龙头下狠狠的冲着,我希望这样可以把我的疲惫,我的伤心统统冲走,我希望见到素学姐的时候,是我状态最好的时候,看不出我内心的悲伤。伤心只会浪费掉我们呆在一起的仅有的那一点时间。
当我捧着花微笑着出现在伯父伯母面前的时候,我可以觉察的出他们那一愣之后的惊喜,他们是明白我的想法的。
来到病房,素学姐早已醒来,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病床上写着什么。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提前知道我的到来,虽然脸色仍是很苍白,但是精神似乎很好。
“素,”我轻轻的呼唤到,无论先前有多少的想法,无论多么想展现给素学姐我最好的状态,无论多想让素学姐知道我就是她的依靠,这一切,当我真的面对素学姐时,差点都成为泡影。我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强装着微笑,不敢再说点别的什么,我怕再说一个字我的泪水会不争气的流下来,那不是我现在应该做的。
“寄生”也不论素学姐之前是否对我的到来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无论她是多想掩饰她的虚弱,让我面对一个坚强如昔的她。当真的见面的时候,她的情绪也濒临崩溃的边缘。
一时之间,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素学姐的父母也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我们,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