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经过那天晚上的谈话之后,我对涪涪又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理解。不再刻意的把她放在病人的位置上,在心理上我已经认可她是一个正常人,这样说很多话的时候我便少了很多顾忌,由此带来的好处就是我们开放的交谈反而会让气氛显得更融洽,虽然这也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但至少涪涪的话比以前多了些这总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天我下班了就直接回家,没有再和晚萧去泡吧,而事实上晚萧也难得抽出时间和我去,即使去也固定的是风儿那间,而他也肯定的是固定的坐在吧台边傻傻的看着风儿忙碌,不知内情的人只会认为这是风儿的一个傻傻的追求者,我还是知趣的不在边上打搅,而在这期间,彼此忙碌彼此的事也许才是最好。回到家。涪涪基本上都是坐在沙发上,呆坐着。虽然她并不陪小黑玩耍,但是已经把它放出来,而小黑似乎也感应的出它在涪涪那里的位置,在我不在的时候它玩耍的范围都很小,只会慢慢的散步,而在我回来之后,它似乎有了后台开始疯狂起来,每见及此,我都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曾经我那么的不招那只小黑的喜欢,而现在我却是这只小黑的护身使者,这不由得我不相信这是我们的缘分。
而当我终于鼓足了勇气之后,我和涪涪也终于踏上了旧地————我的旧地,有着关于我和素学姐的极快乐也极伤心的旧地。
从巴士上下来以后,我和涪涪都不再说话,慢慢的沿着过去我曾和素学姐走过很多遍的道路向她的原来的住处走去。昔日的一切想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回放着。曾经在这样幽静的林荫小道上散步的幸福我再也体会不到,曾经那么简单的相视一笑便可让内心充盈的感觉也再找寻不到。而箱曾经那样可以不必试探便相互了解的那个人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出现?
当我们越来越靠近素学姐原先的住处,我的心情却也越来越紧张,我说不清为什么,似乎素学姐还在那里,而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素学姐跟我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而当我到了那里,推开门,素学姐就站在门后,微笑着看着我,窗外已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寄生,你还好吗?”涪涪拉住我问到,而在她说话的时候,我却有一种明显的被电流击中的感觉。
“你刚才叫我什么?”连我自己都可以听的出我声音的哆嗦。
“寄生啊,怎么了?”涪涪略显奇怪的看着我。
“没什么……以前只有她这么叫我……”我叹了口气说到。
“我知道,我是看了你的文章才知道你的这个称呼的“涪涪解释着。”哦“我暗暗的笑了笑,在涪涪喊出‘寄生’的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素学姐附了她的身,想想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呢?我已有些太过于迷恋鬼神了。
在我们说话间,终究走到了素学姐曾经租住的楼下。四年的时间,这里变化了很多,小道变的更清幽,而这栋住楼却显得有些苍老,岁月在它的表面冲刷出苍老的痕迹。
我深呼吸了一下,看着涪涪,虽然到了楼下,但迈上去的脚步却异常的艰难,这里是素学姐到台北以后留下的生活气息最浓重的地方,而现在我却要努力的把她变成我记忆里的一部分,面对的就是我无法面对的事实,我已逃了够久。”我已经逃避了四年,虽然我很想回这个地方,但是我怕它会无情的把我最后一点念想打破,始终不敢来,“我轻声的说着。
涪涪没有说话,目光变的很深邃,她或许也想到了自己吧?她本身又何尝不是呢?在我们认识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看到她的生活,我们一样为着四年前不同的人而受着同样的苦,谁也不会比谁过的好受。”我想你也是一样,该面对的我们谁也逃不过“我继续说到,与其说是‘逼迫’涪涪面对现实,不如说是让我自己断了最后的一丝念想。我慢慢的走上楼,数十个台阶,即使我一寸一寸的走却也是片刻就到。
而我举起的手放在门铃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在我的面前仿佛有一个五彩的泡泡,而我按的也不是门铃,而是一根刺向泡泡的针,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却可将我的所有美梦化为乌有。
我不自觉的又看了看涪涪,在难以抉择的时候,我总是拿不定最后的主意,总希望有人可以给我一根救命的稻草。
涪涪此时变的异常坚定的朝我点了点头。是不是当我们面对别人的事情的时候都可以理智快速的进行判断?抑或是她已有同样的信念来面对她自己的事?
我闭紧了双眼,使劲的按了下去。”你们找谁?“门铃的声音刚停止,一个陌生的男声便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猛的张开眼,一个陌生的男子正打量着我,涪涪也正看着我,她并不清楚我对这个人认识与否,并没有贸然的替我应答。”请问原来的住户什么时候搬走的?“”原来?我们已经来了很久了,你说的原来是多久之前?“那个男子没好气的回答到。”四年前在这的住客“我陪着笑脸。”四年前?那不清楚,我是两年前从一个女孩手里转租到的“男子回答到,但语气已缓和了许多。
“谢谢”我对他表示着感谢,一个女孩,那应该是曼文了,她也早已离开了这里,或许她也不愿意触景生情,而我和她的联系是通过素学姐这个纽带的,如今纽带早已不在,我们也便是散落在地的两片落叶,一阵风吹来,彼此再也无法顾及彼此的方向,或许有一天,我们在陌生或熟悉的城市街头,会偶然相遇,点个头,淡然的一句“你也在这里‘也已足够,在深入的聊下去不免怀旧,而怀旧对我们彼此来说都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这样说来,这样的自然消失对我们彼此来说也不失为一个上好的选择。”我觉得自己现在轻松了很多“到了楼下我使劲呼了口气对涪涪说到。”是吗?那很好“涪涪轻笑到。
我带着涪涪沿着我和素学姐曾经走过的地方慢慢的走,一边跟她说着我们曾经的事,包括仅有的几次争执,也包括素学姐在医院的最后日子。”她走的很幸福“涪涪在听完我跟她说的素学姐临走前的情景时说道。”有你这样爱她,有那么多人为她伤心“涪涪说到有人为她伤心的时候情绪一下子低落了很多,在那场车祸里她失去了最亲的三个人,如果她也离去,甚至没有了为他们难过的人。
但此时我又变的笨拙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话语虽然苍白但却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
“没关系”涪涪收拾了下心情,朝我笑笑。
“你真的不记得你的素学姐是否捐献过眼角膜?”涪涪突然又提起了这个问题,而我是不愿意回忆起素学姐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却不是她完整的仪容,所以总在刻意的回避着这个问题,但是我实在不明白涪涪为什么对这个细节那么纠缠不放。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呢?”我还是问出了我的疑问,我想如果她没有充分的理由,我是不愿意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的。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而且这个对我很重要,请原谅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是为什么”涪涪的话似乎解释了我的疑问,但想想却没有一点具体的东西。
我看着她,没有回答,她也急切的看着我,满眼期待的神色。
我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远方,难道在今天非要我面对所有的事情,把我心中的念想铲除的一干二净,才算是达到目的吗?
\"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当我没说,“涪涪淡淡的说到,但我还是可以听出她话里的失望。”其实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那也是我另一个不愿面对的事实“我叹了口气,从来,我都怕让我身边的人失望,于是,即使把自己弄的傻傻的,只要他们高兴,放心,我还是宁愿做一个傻子。”是的,那是她的遗愿,我们遵从了它“我看着涪涪一字一句的说到。
在我给出确定答案的时候,涪涪的身躯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我下意识的要伸手扶住她。”怎么了?“我怀疑的问到,为什么她在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会那么的激动?涪涪向我摆摆手,没有说话。表情呆滞而茫然。”你的素学姐全名是程灵素吗?“过了好久,涪涪呓语般的说出这句。”是啊,你怎么知道?“我越来越觉得自己一头雾水。”世界真的好……“涪涪没有理会我,喃喃的自言自语着。”你说什么?“我并没听清楚她所说的话,询问到。
而此时涪涪似乎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时而悲伤,时而傻笑,形如疯子。”她有跟你说些什么吗?“过了好久,涪涪清醒了些继续问我。”什么?“我不理解她所指的是什么。”关于眼角膜的”涪涪的声音又有些颤抖了。
“她说即使她离去,这样她也可以留双眼睛在这个世界上注视着我,在茫茫人海中,某一天,也许我会碰到那熟悉的眼神,那就是她在关注着我,如果接受的人是个单身女子,也许她会接过她的棒。”我回忆着慢慢的说到。泪水又禁不住的流了下来。
“那你看我的眼神熟悉吗?”涪涪的话让我有些莫名其妙。但却也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看到她那痛苦的眼神的时候我误以为是素学姐在看我的情景。
“说实话,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感觉你的眼神好熟悉,就像素学姐那样看着我”我笑了笑说到。“想想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呢?我根本就不知道接受者是谁,又怎么可能那么巧的在我刚到台北的时候就碰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