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日与十一一番谈话后霏夕便一直在暗处查询,用去了一张银纸才从那些个小丫头口中得知,十一原来是在姑姑被封大将军之前就已经跟在她身边了。而且私底下两人关系很好,几乎所有的军国大事姑姑都会与十一协商,信任之深可想而知。

云清浅十八岁被封曳朔大将军,这些人既然说是她封将以前,那么就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可是这十一最多也不过自己一般大,十五六岁的光景,五六年前那么就是十岁左右。十岁就跟在身边,那么他们是金兰姐弟,还是……

哎,不管了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无逆侯府。霏夕甩甩脑袋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看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便从衣柜里翻出一套黑色的衣服换上。

将长发盘成一个髻,蒙了脸蛋便朝门外走去。经过上次的事情再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是不可能了的,不能走只能闯。夜幕降临之时正是无逆侯府守卫换班之时,换班的守卫需要从军营调集,因此这时候的守备是最松懈的。此时路灯还没有点亮,整个无逆侯府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里,霏夕在门前溜了一圈,见没人发现便迅速的窜上屋顶。

几年的轻功果然没有白练,霏夕倚靠在树梢上很是得意的想,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刚在树梢上落脚地下的灯火就全部亮起来了,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碰到了哪里的机关,可左看右看才灯亮发现纯属巧合。

灯火照得整个院子一片通透,衣着华丽的婢子们穿梭在其中,她们的手上都拿着托盘,盘子用盖子罩着,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可是鼻息间却全是菜肴的香气。

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黑暗中霏夕咽了口唾沫,该死,出门的时候忘记吃东西了,这个时候该是晚饭时间了。摸了摸肚子霏夕眉头不觉得蹙在一起,他们吃顿饭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再这么等下去,迟早会饿的头昏眼花,到时候不用人家抓刺客自己就可以一个跟头栽下去。

“四小姐——”

“四小姐好——”

不知是哪个乖巧伶俐的小丫头开了个头,一大帮婢女都齐刷刷的叫了起来。霏夕顺着众人转头的方向看去,那个一身浅黄色衣裙的女孩儿雄赳赳的大步走来,她的个头不高,每一步都走到了最大限度,落脚的时候险险的稳住身子才能踏出第二步,即便如此她依旧走得欢畅淋漓。尽管腹中空的难受霏夕还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这丫头还是这样气势汹涌啊!

不知她这是要做什么,这样一来她是不是有机可乘?霏夕这么想着,那一群婢女早已一窝蜂的围到了莫瑟瑟身旁。

“四小姐你不在后厅和二少爷吃饭,跑这里来做什么,这里油大烟大的,不要弄脏了你的新衣裳,今天可是你七岁的生辰呢!”

“是呀,小姐,我们还没和你说一声生辰快乐呢。”

“四小姐,这是我为你绣的一张手帕,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婢女们也不管手里还端着托盘,只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小瑟瑟围在中心,生怕自己瑟瑟没有听到自己说话,她是四小姐,更是二少爷唯一的小妹。霏夕若有若无的笑笑,从树梢上飞身而下,迅速的隐身到回廊后的翠竹丛里。

此处并不仅仅是霏夕急乱之时的匿身之处,打瑟瑟出现那一刻她便四下里观察了,瑟瑟会来此处便一定不会半途折返,而反观四方,东面是她来的方向可以排除,西门是水潭,也可以排除,至于北面高墙耸立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她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南面。

本想去前堂看看派去的家丁回来没有,半路却被这群人给拦了个正着,左右都走不通,她不由得有些生气。目光含恨的看过周遭的每一个人,她道,“你们这么做,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二哥?如果是为了我二哥,那么我奉劝各位姐姐们还是别白费心机了,我二哥即便会喜欢身份低微的婢女,那个人也不是阿谀奉承之辈。”

“……”二少爷年过弱冠,却一直未娶,身边除了解语外连个暧昧的对象也没有,一时间众婢女便纷纷讨论着二少爷这块肥肉会落在谁手里,翩翩公子,将身嫁与,这样的夫婿即便是十房二十房也是梦寐求之啊,于是这些女子就越发的大献殷勤。

她们不敢当着少爷的面这样,于是小瑟瑟就成了她们的突破口。二少爷将小姐放在心尖尖上,如能讨小姐欢心,那么这侯爷夫人的位置该是有一点希望的吧。只是没有想到这小丫头贼儿精,这样也能看出来,看出来也罢了,竟还要当面戳穿,这样一来众女子的脸上都过不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自觉没趣便散开了。

瑟瑟冷冷的哼了一哼,又大步朝前走去。

那一袭黄色衣裙在灯火中渐渐飘近,能看清那丫头怒气冲冲的小脸了,霏夕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只等着她走到面前时便……

终于机会来了!

浅黄色的衣带飘过眼前,霏夕已经闻到衣裳上的熏香,眸子一敛,倏然出手。

霏夕的手指在女孩儿胸前连点,提起呆立不动的她又钻回竹叶丛里。

手指下那沉沉的重量差点让霏夕闪到手,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小女孩儿竟然这么重。

“我很重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可我哥哥从来不说真话。”

刚释重负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虽在凉寒的暗处,霏夕依旧能感觉到背后的冷汗直冒。也就在下一秒她便捂住了瑟瑟的嘴。

竟然忘了点哑穴!?霏夕差点没被自己吓死,瞥了一眼身边的瑟瑟,发现她一双眼睛闪闪的的望着自己,没有了方才的怒气冲冲,这时的莫瑟瑟只是乖巧懂事的小孩儿。

“瑟瑟,是我。”霏夕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依旧不敢放开捂着的手。

小瑟瑟一双眼睛愈发的澄亮,看着霏夕直点头。

松开手,霏夕有些力竭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衣袂划过竹枝,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瑟瑟扒开竹丛让外面的光线照进来,目光灼灼有神的看着将近虚脱的霏夕道,“姐姐,我早就知道是你了,所以我才没喊人。”

“……”霏夕再一次欲哭无泪,竟然连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是她,她的这一身打扮也太漏了吧。强压住心里想要撞墙的冲动,霏夕有气无力的道,“今天你生辰是么,姐姐还没给你祝寿呢,生辰快乐!”

“嗯,谢谢姐姐,我就是要去问问派出去的人有没有找到你,我希望你能来和哥哥一起为我祝寿。”瑟瑟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霏夕,“知道我为什么能认出你么,嘿嘿,因为朝阳城里的人从来不会蒙面的,我见了这么多人只有姐姐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何况,你有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

原来如此啊。霏夕总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一松懈,那饥饿之感便又倾巢而来,没来得及捂住肚子,咕咕的声音便在竹丛里响起来,阴暗中这声音清晰入耳,让霏夕大大的感觉到脸上无光。

瑟瑟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在竹丛里左看右瞅,最后将眼光落在霏夕身上,霎时间霏夕觉得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下一般羞愧难当,刚想解释却见那丫头好像怕吓到谁似的附到她耳边小声的道,“姐姐,你听到没有,青蛙的叫声,没想到三月未过青蛙就出来了!”

青蛙?霏夕脸上一僵,灯光照下,脸上斑驳的光点隐隐的勾勒出那一张欲哭无泪的脸,抬手揉了揉眉心她有气无力的道,“瑟瑟啊,不是青蛙,是姐姐饿了……”

“啊,原来是……”瑟瑟干笑这吐吐舌头,拉着霏夕就要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后厅去,立马就可以开饭了,二哥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开心死了。”

“不要了,你二哥上次要我离开的时候我就再没打算回来过了,只是我听说你今天生辰所以就跑来看看。”霏夕挣开瑟瑟的小手,语气里一片黯然,心里却暗自嘀咕着,丫头啊,我也不是诚心要骗你,只是你二哥我是真的不能见,至少今晚不能见。

“二哥为什么要赶走你,他一直不肯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他既然没有同意女皇陛下的赐婚,为什么又要把你赶走?”见霏夕不肯起身,瑟瑟只能坐在一旁的走廊上,听着那黯然的让人心碎的话语她的眉目不由得纠结在了一起,扯了扯伸到走廊上的竹叶她有些抑郁的问。

他没同意赐婚?果然不出我所料啊!霏夕微微一笑,开始寻思着怎么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眼下这小女孩儿可以做盾牌,也可以做饭碗。问题是要从她二哥哥身边把她抢过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要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