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蝴蝶飞过海

园林内的竹林被风吹动发出簌簌的细细声响,这风吹在林中石凳上的芳梵怀中,恋如正在他身边坐着,他们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坐着,风依旧吹动竹林的叶子。

谷草村的影像浮现在芳梵的脑海,芳梵此时是多么想念家乡,他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回家去,比如远航所需要的一种坚定地心情。芳梵此时觉得家乡如同童年,他其实是怀念旧时的生活,那已逝去的时光,如果芳梵现在就回到家乡,其实并不能得到某种安慰,反倒会很失望。但芳梵肯定是会回去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记得,谷草村有个杏花坡,坡上的杏花每年都开,当杏花开放的时节,芳梵会信步过去,沐浴着和煦的风,嗅到淡淡的花香。杏树下的一块石头由于经年风吹雨打,已经是光亮亮的了,芳梵坐在这石头上眺望远处的田野,诗情画意的韵味会生起在他的心头。

有这么一次,下雪了,天地间白茫茫的,芳梵走在杏花坡上,当走至那块石头旁时,他的目光可以感受到石头的寒冷,石头上有微微的雪,雪中露出的石头真正是凉凉的,此一刻芳梵感动了,他称此石头为:风雪顽石。后来,芳梵还做过一段苦力呢,受人指挥,做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事情,他还把这段辛苦纠结的日子记载在本子上,这些字——文章吧,芳梵给它取了个名字:《打工记》。

想想过往的风风雨雨,有感动有伤痛,芳梵到觉得这是人生的常态,不觉得有什么上天对自己不公的。芳梵起身,一个转身,雨恨烟愁的灵术在竹林中弥漫,许多竹子受了灵术雨恨烟愁,都纷纷掉落下叶子来,这时芳梵转过身来说,没有关系,不在崇真山也没关系。

晚间,芳梵、恋如并几个演奏乐器的男子女子都坐在一张圆桌上用晚餐,这是一桌好吃的餐,色美味美,芳梵夹了一个蟹黄给恋如,恋如低头默默地吃,石榴说,芳梵哥哥,我去热壶酒来。于是起身热酒,回来时手中已有酒壶酒盅。

石榴说,今天晚上很安静,我们倒热闹地聚在一起,那个,听说还有个门派,叫雁门,是在雁迷山的,如果芳梵哥有兴趣,可以去那里看看啊。

芳梵微笑着,他并不觉得从崇真山出来自己就在精神上有多么落魄,反倒觉得自己更轻松了,这也算改变了一种生活方式,芳梵说,我可以每天和你们在一起玩儿了。石榴吃到一半,起身说,我给大伙独奏个曲子。

石榴坐在一个圆凳子上,琵琶声响阵阵,这是一曲雨打芭蕉,整个曲子将那雨将那芭蕉将那声响将那意境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这情景是人生中美好的,人生中有多少美好又有多少不美好呢,人怎样抓住自己的幸福,想到此,感慨人生的芳梵不禁流下泪来。

恋如说,怎么哭起来了。从内衣中取出纸巾,说,这是林儿姐姐送来的外国的纸巾,快擦擦吧。伸手上来揩去那泪珠。

鹿州城中有人传言,芳梵人格低下,行事卑劣,所以被崇真山的教主逐出师门。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对于此,芳梵也不去辩解什么,他觉得这些传言是很无聊的。但是,有很多人用白纸画了芳梵的头像帖在城墙上,下面写些咒骂的话,对芳梵进行侮辱,芳梵觉得这有些过分,他挤进人群中,一把摘掉贴在城墙上的纸张,人群中有人觉得这个摘纸张的人对自己的娱乐项目造成了侵犯,于是围攻芳梵。

芳梵只是变小身体逃脱了。这天下午,他还是坐在竹林中的石凳上,想起谷草村的杏花坡,那年草木疯长,鸟儿虫子都增添谷草村的生机,对于那个令人陶醉的季节,芳梵是永远无法忘记的,他对整个家乡和整个亲历过的季节都有一种温情的记忆。那年的荷花开放,芳梵曾采下一片叶子,将这荷叶带到泉子旁边,舀那泉水喝,芳梵时常一起当时泉水的清凉与甘甜。那年有蜻蜓在蓝色的天空飞动,芳梵追赶着蜻蜓,却不顾及脚下,结果一脚踩在一个小水坑里,水坑里的泥脏了鞋子,芳梵还为此哭过一场呢。那年的……芳梵回忆着无限美好的童年时光,不觉恋如已经到自己身边,恋如在他身边坐下,问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芳梵说,我想起了一个遥远的地方,这里有过我美好的时光,我想起夜晚凉席上的童年,就会有无限的甜蜜产生。

恋如说,你想家了。芳梵说,我的童年的家,确切地说,是我童年的时光,童年时光中的家。芳梵又说,我现在并不想回到谷草村,总觉得不是时候,我认为当我再度拥有童年的情怀是再回去会比较好。

而此时,一只蓝色的蝴蝶飞来,翩翩的蝴蝶先是从墙外飞进来,它穿过竹林,缓缓落在旁边的一棵草上,休憩的蝴蝶亲吻清凉的空气,它的姿态极为动人。

这只休憩的蓝色的蝴蝶引起芳梵的注意,他突然被惊到了,在童年的杏花坡上,他曾训过些蝴蝶,这些蝴蝶都是极通人性的,每日里就跟芳梵在一起玩耍。如今,芳梵又见到了这样的妩媚的蝴蝶,不禁回忆起当年与蝴蝶在一起的日子。

芳梵缓缓伸出一只手掌,果然,这蓝色的蝴蝶缓缓飞起,轻轻落在芳梵的手掌,芳梵轻轻转头看了看恋如,说,这只蝴蝶来自岛,来自谷草村,它来自我的杏花坡。

从这只蝴蝶身上,芳梵找到了谷草村的一切信息。真的难以相信,这只蝴蝶千里万里跋涉到此,还显得这么静好,真是值得赞叹的。

芳梵与恋如端详这蝴蝶,然后芳梵向恋如讲述故乡的事情,讲岛,讲岛上的蛇、火山,讲谷草村,讲杏花坡,讲在小麦田里滚动的快乐,讲在河里摸鱼的乐趣,讲捉知了玩儿弹弓的开心,讲像风一样奔跑的童年。恋如则细细地听着,她随着芳梵的讲述进入了他的童年,他们的表情都很安静,可以开出,他们都沉浸在故事里,欣赏着每一个细节。

海水泱泱,度过海洋的蝴蝶带给了芳梵思念的问道,旧时风雨,闯入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