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她都忘怀不了当年的那些事儿，在她大婚当日，却是被孙氏在蜜饯上下了毒药，将她活活毒死，自个儿的二妹夏行贞，却是立刻在孙氏的主使下嫁给了当年她心心念念的离王殿下，做了如今荣耀万分的侧王妃。
而苏姨娘，这个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抚养了她十四年的姨娘，却是被孙氏打压的在这府中抬不起头来。
想到苏姨娘在那日查抄碎雨院时，被人一脚狠狠地踹在地上，仍然不松手的护着那件自己送她的衣服，夏行芜的眸子里就有着泪花儿闪动。
再之后，她在宫中并未树敌，却是在进宫之后没多久就屡遭毒手，若不是她机灵点儿，反应也是灵敏，只怕是早就被冠上了毒害皇室女儿的名头，给送到了大狱中去了！
若是到了那一步，夏正明可会管她分毫？
只怕是会迫不及待的和自个儿女儿撇清关系，甚至会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忠心吧？
“父亲大人，你口口声声的告诉我，夫人乃是这当家主母，她这些年来，在这府中也算是恭敬谦让，对我也是不错的了。”夏行芜说到这里，眸子冷了下来继续说道，“可是，父亲你可记得，这些年我在府中过的是什么日子？”
“若不是苏姨娘对我处处维护，我在这府中好歹也是嫡长女的身份，只怕父亲您早就看不到我这个女儿了吧？若我当年没有那么嚣张跋扈，还不被夫人踩到了头上，像是我母亲一样，孤苦惨死？”
说到最后，夏行芜的眸子中已经没有了毁天灭地的冰冷神色，只是看着夏正明没有言语。
“为父从来没有想过，你心中竟然有这么多的悲苦怨恨。”夏正明整理了一下思绪，很是愧疚的说道。
这些年夏行芜在府中过的是什么生活，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苏姨娘的维护，还有他素日想着愧对这个女儿，恐怕早就让孙氏害了她去了。
想到这里，夏正明本来想要夏行芜放过孙氏的话语，在脑海中转了转，却始终是没有说出口。
罢了，终归是他对不住萧柔，也对不住夏行芜。若是当年他狠心一点儿，早早就发现了孙氏的诡计，只怕是便没有了今日这许多的祸端了吧？
父女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相对而坐，没了任何声息。
“相爷，老太太请您和大小姐过一趟千鹤院。”就在这个时候儿，长年进来恭敬的禀报到。
闻言，夏正明和夏行芜相视一眼，很是干脆的直接起身了。老太太在这府中虽然平日看着悄无声息，但是在有些事儿上，就连夏正明都要听她的吩咐。
哪怕是当年的孙氏再盛气凌人，如若遇到了老太太，她也是要退避三分的。
“相爷，芜姐儿，老太太就在佛堂里面，你们进去吧。”到了千鹤院，琥珀恭敬的上前请安说道。
佛堂是千鹤院专门开辟出来的给老太太供佛的地方。年老之人不喜喧闹，更喜欢对着这青灯古佛消磨时间，所以夏正明就将这千鹤院里专门设置了佛堂。
“见过母亲。”
“见过祖母。”
两人进了佛堂之后，恭敬的对老太太行礼。垂着眸子看着那苍老的身影，夏行芜轻挑了一下眉头。
老太太穿着一身儿百子千孙撒花裙，松鹤延年褙子，笼着一条墨绿色的披风，端坐在黄花梨木的佛堂供桌前。供桌上的古铜锈绿香炉里，袅袅燃着几支香烟。
夏行芜动了动鼻子，清楚的分辨出来，这不过是些普通的檀香。看来老太太在这佛堂里静修多年，并不喜欢奢侈。
“你们两个起来吧。”
看着夏行芜和夏正明都分别坐下，老太太目光方才转向那坐在旁边儿的夏行芜。“听说今日你进宫去，向皇帝请旨日后在咱们府邸上住了？”
“回老太太，是的，行芜毕竟是出自夏府的女儿，虽然被封了长公主，但是行芜到底还是懂的感恩的。”夏行芜柔然回道。
“那便好，到底还是芜姐儿懂事，现下你也大了，看着也比以往要懂事许多，自然是能够让老婆子我放心了。”
“谢过老太太夸奖。”
看着夏行芜这柔然的样子，夏正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从前的时候，夏行芜也来见过老太太，但哪次都是嚣张跋扈，十分不讨老太太喜欢。倒是那五妹儿夏行惜乖巧可爱，更入了老太太的眼。
“明儿，既然芜姐儿现下要在府邸上居住，你便将那碎雨院好好收拾了去。该添置的添置，该翻新的翻新。毕竟如今芜姐儿到底是皇室的长公主，这礼节可是不能废弃的。”
和夏行芜说了一会子家常话，老太太抬眸看向夏正明，严肃的吩咐道。
“是，儿子谨记老太太的教诲。”夏正明拱手答应道。
“琥珀，去将那碧纱橱里的金锞子给芜姐儿拿上一盒，再将我放在正堂的那盒珠宝首饰，还有那一匹西域进贡来的轻纺雪月纱给芜姐儿一并带走。”
“老太太！”听到这里，夏行芜立刻在老太太面前跪下，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头儿，柔声说道，“行芜不过是一个孙女之身，并没有任何的功劳，如何能够收受老太太这样厚重的赏赐？”
闻言，老太太和夏正明眼里都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老太太当下更是双手将夏行芜搀扶了起来，慈祥的看着她说道，“这是老婆子我自个儿想要赏给你的，你是一个乖巧伶俐的孩子，老婆子看着喜欢。”
夏行芜又是柔声拒绝了一会儿，看实在推不掉，也只好作罢，再次柔声的福了一福谢了恩，便是在老太太的吩咐下，让雪绘捧着这些赏赐走了。
看着那夏行芜远去的身影，老太太方才将眸子转向了旁边儿一直恭敬坐着的夏正明。“老婆子我今日为何对芜姐儿这么好，你可知道？”
夏正明立刻拱手说道，“儿子不知，还请母亲赐教。”
“这芜姐儿到底也是咱们夏府上的嫡长女，代表的是咱们夏府的脸面。如今她已经被皇帝封了长乐长公主，这份荣耀自然不必说，你也是懂得的。”
老太太将手中的千佛茶轻啜了一口，接着说道，“咱们夏府，不能一个中用的女儿都没有，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