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晋王府邸一片的静谧,来来往往的下人都是晋楚在沙场上经历了生死攸关的死士,自然是极为忠心的。

所以,哪怕是看着夏行芜这般松挽着长发,站在老晋王屋门口的样子,这些死士们也没有丝毫的惊讶,只仿若那些上了发条一样的木偶,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巫凉和夏行芜足足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那房门方才打开。房间内的恶臭早已在那窗格中散的差不多干干净净了,所以当晋楚打开房门的时候,并未有太过不适的感觉。

晋楚站在房门口,半晌一句话也不说,只拿着眸子看着那天上的白云。他的面容整洁毫无任何表情,深邃的眸子里甚至没有一丝的猩红之色。

老晋王的话,无疑是一个惊天的秘密。但是晋楚这些年来在宫中早已有所察觉,所以倒也并不是太过的惊诧。只是毕竟以往在宫中是很隐秘的知道这些事情,也并未了解其中的细节。

如今陡然被老晋王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晋楚在感叹之余,却是有着更多的无奈和心酸。他的生身母亲莲妃,在那大火之中拿着刀剑剖腹生子的举动,也算是母亲在绝地为自己儿子的疯狂举动。

“晋楚,你没事吧?”

看着晋楚并未有任何的动作,夏行芜和巫凉对视一眼,还是上前轻声问道。总归是老晋王殡天了,他就算再冷血无情只怕也是会感到心痛。如今这般安静的站在那里,仿若没事人一样。

若不是还嗅着那房间中的淡淡臭气,知道老晋王已然是死了,夏行芜还会以为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听到夏行芜的声音,晋楚整个人突然颤抖了一下。他的眸光从天上转移到了那站在他身旁的夏行芜,愣了两秒之后,突然狠狠的将少女揽在怀中。

被晋楚突然抱住,夏行芜挣扎了片刻,却是并未有任何的松动。男子的臂膀十分有力,岂是夏行芜一个小小女子能够挣扎的开?更别提晋楚在激动之下,甚至手上还带了一分的内力。

巫凉看到这一幕,轻咳一声,随即脚步稍微后退离开。并且在他离开这里的时候,还不忘挥手将周遭的死士全部带走。

虽然他们忠心,但是现下的情况,怕还是让晋楚和夏行芜独自呆着或许会好些。

过了许久,直到夏行芜都是感到了自己柔嫩的身子被晋楚挟制的有些痛楚了,方才抬起眸子,轻启红唇。“你这是看本姑娘屡次接受你的援助,所以便可以轻薄本姑娘么?”

虽然现下老晋王刚刚殡天,他心中怕是有些的悲痛。但是夏行芜也不是那种用来让男子发泄心中感情的女子。若是他当真以为凭借着往日恩情便是可以让她屈身承欢,那么,她也不介意让他尝尝什么叫做惨痛代价!

听到夏行芜如此说,晋楚这才稍稍松了些许他的胳膊,但是并未将夏行芜放开。他的下巴也搁在了夏行芜的肩头,闷然出声。

“本世子从来没有想过,要靠着那些恩情让你对我存了情分,或者用这些来还本世子的恩情。只是在这孤寂的一刻,本世子只是私心想要用你的温暖来缓解下那冰冷的荒芜。”

男子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热气喷薄到了夏行芜的娇嫩耳垂上,她不由自主的身子稍微有些战栗。毕竟她这十几年来,从未和人有过这般的亲近。

正当她想挣扎的时候,她却是听到了晋楚这番话,当下心中有些许的怔然。对晋楚这般的苦楚,她也是涌上了一抹奇异的同情和怜悯。恍惚间,她只觉得晋楚和她一样孤苦无依。

“行芜,对你而言,我或许只是弱水三千中的一瓢。只因瓢在你手,所以你可以随意的倾倒了这瓢中的水来再取另外一瓢。但是对我而言,你却是这荒原万丈中,那唯一的一抹鲜红。”

肩头有着些许湿润的感觉,晋楚竟是抱着夏行芜落泪了。他的泪水打湿了夏行芜身上那件藕荷色蜀锦宫缎纱袍,将那里浸润成了深青之色。

夏行芜抬起的素手复又落下,轻声叹了口气。罢了,总归这里是在晋楚的府邸,并无任何人看见。就算是这样对风化不合,也就不合了罢。

深秋枯黄的树叶随着清风慢慢的落下,在空中打旋转动,终归是随着那微风消失在夏行芜的双眸之间。

晋王府正堂,夏行芜和巫凉,晋楚正相对而坐。

方才将晋楚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之后,夏行芜才有了机会整理自己的形容。现下她已然是梳了一个堕马髻,那支莹润的白玉簪子正斜插在她乌黑的秀发之上。

“既然这么说,那你才是这天朝名正言顺的太子了么?”夏行芜玉手捧着手中的精致白玉镂刻杯子,却是遮不住她脸上震惊的表情。

晋楚的情绪镇定下来之后,便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在这之中,并未有丝毫的隐瞒。而看巫凉那般冷静的样子,夏行芜心中已是明白,只怕巫凉早已知晓此事。

向来咸巫氏的少主都精通奇门八卦演绎,他们素来只陪在帝王身边。而这巫凉却是并不进皇宫陪伴圣驾,只日日跟随了这晋楚。在这坊间,也有不少轻微的言论。

当然这样的言论,并不能够在明面上拿出来说。毕竟随意议论这天下之主的动荡,可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

“正是,现下我可是对你没有丝毫隐瞒了。”晋楚长叹一声,说道。自从方才将夏行芜抱到怀中之后,他便再也不在夏行芜面前自称世子,而是用了“我”。

“你既然这般对我和盘托出,就不怕我去了那皇上面前,将这些事全部偶都说出来么?”夏行芜的眸光悄然闪烁,只看着晋楚的面容,“或者,我将这事儿的风声放出去,想来那位也不会对你留情吧?”

既然他用了“我”做自称,夏行芜也不在他的面前矫情。这般直来直去的称呼,却是让两人间的生疏之感悄然拉近了些许。

闻言,晋楚这整日都是绷着的面容,却在这一刻露出了笑颜。“我晋楚这一生光明磊落,从未怕过任何人,但我这命也不会让任何人拿去。”

说着,他深邃的眸子盯住了夏行芜,“但若是你要,何必这么麻烦,只需说一声,我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