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怪老头

欧阳风云折回房里,熄灯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不知为何,他脑海里老是跳出楚楚的脸来,那张盛开着俏丽笑容的脸,那张伤心流泪的脸,那张略带可爱怒容的脸,一幕一幕,挥之不去。想着想着,他猛地翻身下床,开门就往楚楚的房间跑。

走到楚楚房门前,欧阳风云轻轻叩了两下门扉,没有人回应,他又叫了几声,还是无人。“深更半夜的,她会到哪里去呢?”欧阳风云边思量边往自己房间走。刚走到门口,却听见楼下有低低的交谈声,顿感好奇,一个倒挂金钩将身子挂在栏杆上,一个声音隐隐飘来:“我说胖子,老爷子等的人怎么还不来?都快二十年了,我看呀,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瞎嚷嚷什么,小心隔墙有耳。”另一个声音低喝。

“你也太小心了吧,这个时候,谁还会没睡觉?”这人停顿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只苦了老爷子,这些年来,我就没看见他开开心心笑过一回。”

“对了,瘦子,你说怪不怪,老爷子见了今天那个年轻人倒是很开心的。”

“我也正感奇怪,老爷子平时可从不跟陌生人喝酒,今天却跟他喝了那么多,要不是你劝呀,保不准会出什么乱子?”

过了一会儿,胖子又说道:“你说,江湖传闻中的那个神秘剑客会不会就是老爷子要等的人?”

“我看啦,难说。”

“老爷子等他究竟为了什么?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别人躲都躲不及,他倒好,活着就为了等他,等来了又怎样,难不成还能将人家一并杀了?”

“唉,你我劝也劝了,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可他就是不听,非要把自己弄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活活受罪,你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欧阳风云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怏怏地回到房里,蒙头就睡,可哪里又睡得着,闭上眼睛,一会儿是青青,一会儿是如霜,一会儿又是楚楚,像走马灯似的不停地在眼前晃来晃去,反反复复,直到天明。

欧阳风云走出房间,在过道上站了,不断地活动着筋骨。胖伙计正在楼下扫地,瘦伙计在不远处劈柴。欧阳风云瞄了他们一看,直惊得皱紧了眉头,暗暗称奇,只见胖伙计左一下,右一下,挥动手中的大扫帚,动作奇快,却又似乎并比费劲,而地上的灰尘却在他扫帚的起落间,纷纷滑向一边。更令他惊异的是,地上好象并没有水迹,可是,胖伙计就像使了什么魔法似的,灰尘一点都没飞起。这让他想起了跟云中鹤杨威交手时,对方突然使出的怪异刀法,左一刀,右一刀,泼风似的,凌厉无比,四面八方都是刀影。这哪里是扫地,分明是在演练一种极厉害的武功。

瘦伙计劈柴也是奇怪得很,别人多用一把不足一尺的砍柴刀,好使劲,可他用的却是一把三尺有余的大砍刀,别人劈一截尚且不能一刀到底,而他却将七八截并排摆好,一刀下去,每一截都成了大小匀称的两块,就好像事先拿尺寸量好了似的。不仅拿捏得恰倒好处,力道小了,或是分得不均匀,都难以办到。此等功力,放眼当今武林,只怕没有几人能与其匹敌的了。

欧阳风云暗自思忖:此二人的武功当是不弱,至少不在幽冥刀常云山之下,却又为何隐居在此,甘愿侍奉一个只会烹菜酿酒的老头呢?

正自思量间,如霜开门出来,看见他正兀自发呆,只道是他还在为楚楚的事心焦,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大哥,楚楚不会有事的。”

欧阳风云扭头看了如霜一眼,指着楼下:“霜妹,你看!”

如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瘦伙计在劈柴,胖伙计在扫地,她不懂武功,自是看不出其中奥妙,不禁笑道:“又不是没见过扫地和劈柴,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仔细了,他们扫地和劈柴的方式是不是跟别人不同?”

如霜一听这话,又看了一会儿,总算看出点门道:“是有些与众不同,可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呀,兴许他们习惯这样做而已。”

“你错了,霜妹,他们两人应该都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之高,绝非泛泛之辈可比。”

“那又怎么样?”如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不去招惹他们就是了,难不成他们还会无缘无故地跟我们过不去呀?”

欧阳风云沉吟片刻:“以他们两人的身手,不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却甘愿在这里侍侯一个只会烹菜酿酒的老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大哥,奇怪是奇怪,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走吧,还是赶路要紧。”不由分说,她拉着欧阳风云就下了楼。

昨晚与他喝酒的老头早已等在了店堂里,见二人下来,急忙起身说道:“二位是要赶路吧?我已吩咐二喜备好了马车,就在屋外。”说完,径直走进了后堂,抱着一坛酒走出来,呵呵笑道:“小老儿觉得跟公子颇为投缘,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这坛酒与你,聊表心意吧。”

“这怎么好意思?老伯,这可千万使不得。”欧阳风云连连摆手,不肯接受。

老头立马沉下了脸,不高兴地说:“公子是嫌小老儿不配跟你交朋友?”

欧阳风云立即笑道:“老伯说哪里话,晚辈也觉得跟你老特别亲近,可是,这……”

老头不等他把话说完,不容置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收下这坛酒。”

如霜见欧阳风云还要拒绝,急忙劝道:“大哥,既是老伯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老头一听这话,裂开嘴笑了:“这就对了。我给你送到车上去。”说着,乐呵呵抱着酒坛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