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醋意

汉勋微怔,随即敛去,无奈一笑:“哪有女孩子家推着让自己的男朋友断袖呢?”

苹如微微眨眼,表示无辜:“没有啊,我是顺着学长的意思接的话。”

汉勋呲笑,牵起苹如的手,道:“这么能说,看来还没有睡意,走,先跟我去图书馆把红楼梦还了。”

苹如轻轻挣脱汉勋,微笑道:“学长把书留给我吧,我有时间自己去还。”

她是故意要同他闹别扭的,看来不上招是不行的,汉勋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其实我就是想与你多待一会儿,你就不能成全我一下吗?”

一句话方止,汉勋清楚地看到了苹如眼底的飘忽不定,他趁势牵起苹如的手,朝图书馆方向走去。

在进图书馆前门的一瞬,苹如从糖衣炮弹阵里清醒过来,就这么轻易地让他得逞了吗?她猝然挣开手来,把学生证塞到汉勋手里,语气淡漠:“学长自己进去还吧,我就不进去了,门口等你。”

“也行。”汉勋淡定一笑,转身进了门。到了文学书库还书区还过书后,他刚转身,便又转了回去,嘴角的笑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坏。

看到汉勋手里提着一本跟红楼梦封面不一样的书出来,苹如立时意识到了什么,她气得有些语结:“你……你,谁允许你又用我的学生证借书了?你把书给我,我去还了。”

苹如急着要夺书,她往低处伸手,他就把书抬高,她跳上去够,他就把书藏到背后,几番折腾,苹如终于认输了,低着头兀自往借宿楼走。

汉勋勾着嘴角偷笑,慢步跟在苹如身后。他才不会告诉她,其实他是用自己的临时学生证借的书。

苹如在前面低头走着,汉勋快步追上去,横挡在苹如面前,苹如一下子就撞在汉勋厚实的胸膛上,她捂着额头,眉头微皱,抬头就要锤汉勋。

汉勋手臂一伸,轻轻往回一勾,苹如就紧紧贴在汉勋怀中,他笑着在她耳边说,气息热乎乎地抚在她耳根:“我要是娶了林黛玉一样的女孩儿,就每天逗她。”

苹如仰头看汉勋,气鼓鼓道:“逗她哭,还是先哭后笑,破涕而笑?我跟林黛玉不是一类的女生,你去找林黛玉一样的女孩儿吧。”

汉勋笑着,语声揶揄之味分明:“欸,你看你现在的小性子,与林姑娘大同小异。”

苹如嘴硬,长眉一竖一竖地:“什么小性子?我可没同你呕气,我说的都是心里实在的话。”

汉勋看着苹如,失了笑意,他缓缓松了手,若有所思地,自嘲地笑了笑。

苹如逃离他怀抱一瞬,马上夺了书过来,洋洋得意地小步跑进了图书馆。

汉勋看着苹如的背影,忽然憋不住出声笑了。

居然敢跟他玩儿手段,简直是不自量力。

知道书不是用自己的学生证借的以后,苹如跑出来愤愤责怪汉勋:“你这人,到底有几句真话?”

“还你。”苹如重重地把书揣到汉勋怀里,迈开步子走了。

汉勋锲而不舍地追过去,笑道:“别冤枉我,我可没说是这本书用你的学生证借的。”

苹如听分明了,随即住了脚,看见汉勋挑着眉轻拍挎在肩上的皮包,她顿时明白了,他用她的学生证借的书在包里……

拿他没法子,苹如轻轻跺脚,头也不回地往临时借宿楼去了。

下午快下课的时候汉勋开车到了民光中学门口,他一下车,就看到福南坐在黄包车上路过,碰巧福南也看到他了,他挥挥手跟福南打招呼:“你不是在学校吗?怎么过这边了。”

黄包车过来停下了,福南紧着衣服,面色苍白,笑也勉强,声音比早上更沙哑了些,她道:“早上刚到学校就不舒服,所以请假回家了,这会儿到医院里取药。”

汉勋点头:“感冒还是不好吗?”

苹如浅浅地笑着:“感冒了半个月都没好,甚至于咳到恍如隔世,世所罕见。”

汉勋摇头:“你就是不好好照顾自己,取药的事情有帮佣或是管家去取不就好了吗?身子不好,就别折腾自己。”

福南目光闪烁,她笑道:“你知道的,我这样毛燥的性子,哪里能忍得住在家里待一天。出来取药,也算透透气儿。挺好的。”

福南张嘴还想说什么,喉咙里痒痒地,她忍不住用手绢掩了嘴咳了几声,胸口震动地发疼,她再抬起头来,眉头微蹙,病容娇弱,大有病西施之感。

起了风,香樟树落下一地香花细蕊,有几瓣飘零在福南松散的鬓发上,整个人愈发憔悴得让人心疼。

汉勋不忍心,他道:“风太大了。你下来吧,我送你过去。”

福南望了望校门,目光收回来,微微摇头,声音轻飘飘的,笑道:“不了,你忙你的吧。”

汉勋点头,脱下身上的风衣罩在福南瘦弱的肩头,微笑道:“那就这样吧。”

福南只是笑着,示意她要走了,见他会意,便吩咐车夫继续行路。

黄包车很快就从眼前消失了,汉勋转过身子,一眼就看到了苹如。她推着自行车出来,见汉勋见了她,立时把目光投到别处,假装看一旁兀自飘落的香樟花。

“走路不看路,太不爱惜自己了,就会让我担心。”汉勋迎过去,握住苹如扣在车把上的手,目光直直地投在苹如侧脸上。

心头微微一颤,苹如停住脚步,把头别向一边,想抽出手却抽不出,她转过头来瞪着汉勋,道:“学长,你这是想做什么?”

“像以前一样,我送你回家。”汉勋的眼神与语气里是不容质疑与拒绝。

苹如冷冷道:“不用了,从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懂了,不该再麻烦学长了。”

汉勋很是诚恳:“这不是麻烦。你就权当是我用你的学生证借书的回报好了。”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苹如就来气,冷着脸就要推动自行车走。

汉勋正一筹莫展,不经意瞥见自行车前轮瘪瘪的,天公这样眷顾他,汉勋不由心里乐了乐,他面子上是苦心孤诣的模样:“你的自行车好像没气了。”

苹如低头去看,果真是这样,明明她早上打足了气的,她抬头去看汉勋,他嘴角有笑,苹如有些生气地斥道:“你这个人太痞坏了!”

她语气不好,声音却如平时般柔柔的,让人觉得着实娇柔可爱,汉勋举起双手,笑道:“冤枉啊,虽说这件事损人利己,可是我真的没有做。”

苹如心里信汉勋,可明面上就是想驳了汉勋,她质疑地看着他:“恕苹如直言,学长在苹如心里的信誉早就消弥殆尽了。”

“信不信由你。”汉勋无奈道,随即又说,“自行车没气,左右你是回不去的,上我的车吧,你的人,你的车,我送你们回家。”

苹如不应承他:“谁说回不去,我推着回去就是了。”

汉勋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不放招是不行的,他拨开苹如的手,抬起自行车就往福特轿车后面走,打开后备箱塞了进去。

“喂,你……”无语之际,汉勋已折返,苹如身子腾空,被汉勋抱着放到了副驾驶座,关在了车里。推不开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汉勋绕过车头,坐在她左边的驾驶座上开动车子。

苹如想要斥责汉勋来着,可见汉勋一丝不苟地操着方向盘,也便没有说什么。

玻璃窗开了半个,风嗖嗖地灌进来,苹如故意不摇玻璃窗上去,她瞅着汉勋的侧脸,揶揄道:“我冷了,不知汉勋学长有没有风衣给人挡风御凉?”

汉勋嗅到了酸溜溜的味儿,他抿唇笑了,把车子打到一旁,朝后伸手从后座提了衣袋,把新置的风衣披到苹如肩上,摇了摇玻璃窗控制器,重新开动了车子。

身子暖了,连心头也是暖暖的,苹如遏制着心底的欣喜,继续打趣:“原来学长还有备用的衣服啊。当真是考虑周全。”

“那是自然。”说完了话,汉勋愈发觉得苹如看到了他给福南罩衣服来着,虽说未必没看得清是谁,但动作总是看分明了。他得意地反问苹如:“你是在酿醋吗?”

苹如红着脸不说话,风衣下的手偷偷捏着自己衣服一角。

到家了,汉勋帮苹如把自行车推到了停车间,他看着苹如的一头清爽短发,笑道:“昨天我在霞飞路看到了一个与你身形相像的姑娘,还有一个跟洁丽体态差不多的姑娘,那时候不知道你们剪了短发,还以为认错了人。今天见你,我想着会不会昨天看到的两个姑娘就是你跟洁丽。”

看来他对洁丽也挺留意的,苹如故意道:“不是。”

汉勋笑笑:“还以为是你呢。不料看错了,可能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