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岁月催人老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我已经府上的大小事务都安排好了。对于此次随军出行,皇上到没有为难,很快就同意了。

这日,允琪起的很早,收拾了一下便进了宫。他要前去参加皇上为他举行的出征仪式,皇上命亲王、贝勒、贝子以及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都在殿内集合,为允琪送行。这等送行规模,几乎同天子出征的是一样的。允琪将在满朝文武的瞩目之下出征,真实相当的威风!可惜他如此荣耀光辉的时刻我不能亲眼见证。因为我要直接从府里出发一起京城门外会和。但想到此次能够跟他结伴而行,便心生满足。

四个孩子一起把我送出府,我又忍不住对几个人叮嘱一番。刚准备上马车离开,看见不远处一辆马车赶过来,是雨墨,她下车缓缓朝我走来。我知道她是一定会帮我的,心里一阵感激。我又将宏时喊道身边,嘱咐道:“宏时,额娘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还有,额娘交代你的事情,一定要记在心里。”

宏时就着我的目光看向雨墨,懂事的点了头说,“请额娘放心,儿子牢记额娘的话。”

交代好了一切,我又忍不住看了眼这熟悉的院落,转身上了马车。

舟车劳顿,日夜兼程,历经三个月,我们终于抵达西宁。允琪在西宁城中找了所宅子作为临时大将军府,将我安顿好之后,便匆匆赶往军营。皇上深知允琪有带兵之才,为了提高他在军中威望,特下旨让青海部落首领协助允琪作战出征。圣旨给了允琪绝对的权利,对他指挥征战大有帮助,可是也让允琪产生了太多的希冀和幻想。这一年,允琪在西北运用其所有的才能施展抱负,他的政治生涯至此达到顶峰。

西北的日子虽然清苦,可是远离京城纷争倒也自在。孩子们常常写书信给我们,告诉我们家中的事情。

在西宁的第三个年头,皇上降旨要允琪回京述职,终于可以回京了,可我心里却异常复杂。大限已到,一想到历史上允琪的结局,就觉得万分难过。

允琪带了一队骑兵快马加鞭连夜赶路。数日的奔波后,我们终于顺利返京。征西大将军回京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京城。许多人争相宴请,无限风光。我找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将宏时叫来房间,小心翼翼的问话:“额娘当初交代你的事情进行的还顺利吗?”

“额娘请放心,一切顺利。那天是他自动送上门的,因为一次意外,古老师救了他儿子的性命,他对咱们感激的很呢。古峰便是当年我为宏时请的师傅。”

“可有人注意到此事?”

“没有,他一个无名小卒怎么会引人注意呢,只是不知额娘为何交代儿子要做此事,非要有助于他不可。”宏时有些疑惑。

我小心的说道:“额娘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晓。这个人对我们很有用,你要继续观察。”我只是这么提了一下,也不能一次说透,“还有,额娘让你学的东西,进展如何?”

宏时一脸自信的说道:“额娘尽管放心,儿子现在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忽然又转向我,“额娘您是不是天上的仙女啊,为何知道那么多事情?”

我无奈的笑了下说:“额娘哪是什么仙女啊。”倘若真是,我们倒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过了一个月,皇上派允琪继续出征西域。我深陷于痛苦之中,我知道这次离开,他便彻底与皇位错过了。紫禁城此刻暗潮涌动,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席卷而来。等到允琪再次回京,这天下便已换了主人。他能接受这个事实吗?我即便知晓历史,却始终无法改变。

一路上我都坐立不安,看着允琪不由的难过。见我满腹心事,他便先开口道:“落瑶,这几日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这次出征我还是一样会带上你的。”

“你肯定要带上我,我要一直守在你身边。”马上将进入允琪人生中最困难的时期,作为妻子,我肯定要全力相伴。

允琪还是觉得奇怪,“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啊?”

“我是不是老了许多?”我问道

允琪笑笑:“怎么突然说这个?难道是因为宏时的事情?”宏时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前不久他来向我和允琪请安,告诉我们他已经有了心仪的人,他喜欢的正是纳兰落瑶哥哥家的长女。这是近亲结婚,我为此苦恼多时,这个年代的人只知道亲上加亲,从来都不知近亲不能结婚。宏时更是一脸坚定的表明了他的态度,跟他阿玛当年的样子如出一辙。我虽苦恼,但却还是没有阻止,当年和允琪在一起受了太多辛苦,而我不想再让儿子为感情辛苦。于是我便奏明皇上,他也亲自指了婚。

我看了下允琪说:“可不是吗,我真的老了,连儿子都马上要成亲了。岁月催人老啊。”

允琪故意将我认真的看了一番,说:“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老了,明明还是跟从前一样漂亮,我的落瑶永远都不会老。”

我听着他夸张的论调,心里一阵感动,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这样哄我开心。

“落瑶,当年我们在梅园的时候,你为我唱了首歌”,我依偎在他怀里一起回忆起来,表白,罚跪,闹婚,指婚成亲,我们从认识到相爱再到相守的每一个情节,都在脑中回放着。

“允琪你有很久没听过我唱歌了吧,你还想听吗?”

“嗯”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此刻的场景只有那首《最浪漫的事》能够体现我们的心境,于是便悠悠的唱了起来。

重返青海,这边的局势已基本稳定。允琪没有了从前的繁忙,也能有许多空闲陪我了。这日他带我来到青海湖,面对着美丽的高原湖泊,我感慨良多。祖国的山河真美,允琪曾经答应过我要带我到处游玩,一起看日出日落。我便开口问道:“你曾经说要带我看遍这山山水水的,还记得吗?”

“当然,陪你到烟雨江南,泛舟采莲,赏雨品茶。我怎么会忘记?”

我笑着说:“是,我们还要一起在草原、大漠看日出日落。”

允琪突然陷入沉思,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落瑶,我现在做不这些。”

我知道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责任,只是希望他能记得曾经说过的话,限日一到肯跟我走。我安慰他说:“我又没说非要你现在带我去啊,将来不还有时间吗?”

允琪立刻向我保证:“我保证日后机会到了,带着我的落瑶走遍山山水水。”

转眼十一月,我每日都在不安中备受煎熬,允琪问了我几次,我都只是随便搪塞几句。上次回京述职,允琪和九阿哥已经商量好,九阿哥会书信给他告诉告诉宫中局势。皇上年事已高,各个皇子觊觎皇位已久,允琪担心自己离京太远,宫中有变自己不知。最近九阿哥的书信少了许多,允琪感觉其中定有原因,但因为没收到确切消息,无法做出判断,只得等着。

允琪这些日子愁眉不展非常焦虑,我看着他日渐消瘦,心里一阵心疼。我心中万分矛盾,我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可以却没有勇气告诉你他。

今天是十一月十三日,按照历史,这是皇上驾崩的日子。我昨晚彻夜难眠,心里备受煎熬。我开始痛恨自己当初做的事情,让我现在如此的痛苦。每日看着允,我都忍不住讲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他。可是我不能说,也不敢说。如若他知道自己敬爱的皇阿玛过世了,他已经是万分痛心,还要他再来承受被我欺骗的打击,这对他而言太残忍了。

皇上病逝三阿哥允豪登基为帝。这个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允琪这里。这一切都是犹晴天霹雳,让允琪万分惊诧,他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允琪失魂落魄的呆坐在房间里,不和任何人交流也不让别人接近。天色渐晚,他已经呆坐了一天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继续下去,一个人端着烛台走进房间。

允琪知道我来了,却没有看我。此时的他正坐在地上,身体靠着床,头埋的很低。“让我一个人静静”他对我说。

“可是,整整一个下午你都把自己憋在房里,不肯说话。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你的痛苦就这么憋在心里吗?和我说说话好吗?这样你也会好过一些的。”说完,我走到他身边,和他一样坐在地上,轻轻的将他的头揽在自己怀里。

允琪依然没有说话。

看着此时的他我心里万分难受,我想安慰他想跟他一起承受这痛苦。“允琪,看着你这个样子我好难过,你别这样好吗?”我的声音自己开始颤抖,“我求你跟我说句话吧,你的伤心、委屈、痛苦,统统都说出来,这样或许你心里就那么难受了。”

他把头埋在我的膝上,手抱着我的腰,我分明听到一阵抽泣“落瑶,皇阿玛没了,皇阿玛走的这么突然,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落瑶”

“允琪,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万分心疼的摸着他的脸说道。

“你知道吗,皇阿玛一直都最疼我,他总说我最像他,对我的行为也都很纵容。有好几次,我方面冲撞了他,他那么生气可都没有责罚我……”允琪哽咽起来,他对我讲起了皇上对他的疼爱,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

我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眼泪也不住的往下掉。此时的允琪是如此脆弱,他不能再承受任何打击了。

“可是皇阿玛就这么走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让我措手不及,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洛洛,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说道此处,他心里的痛苦和不安一时间全部爆发,趴在我身上嚎啕大哭起来。看见允琪哭了出来,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我知道,对于一直骄傲尊贵的允琪来说,皇上的过世还有自己的抱负一下子统统都没有了,如此巨大的打击他怎么能够承受的了。可是,这一系列的变故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路更加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