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
一个士兵跑过来,向她禀报,“将军,那侧面不远处,好像有些死尸。”
苏若烟一惊。马上从凹处站起身来,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大队人马集合,立即过去看看!”苏若烟喝令,接着一干众人朝着那边奔过去。
这里,正好就是带领南宫靖的那队人马死亡的地方。由于吃了一匹中了毒的骆驼,搞得是全队死亡。
苏若烟仔细地攀上去察看,每具尸体都十分鲜活,但嘴角统一泛乌,再仔细地看了一下他们的食物,那烧得发焦的肉肉上有些腥臭,苏若烟一看便明了几分,这是典型中毒的征兆。心底是越来越沉重,每察看一个人的,她都会紧张一分,不要,不要啊,千万不是你啊!
脸色上布满了阴云,头也有些痛疼,眼神莫名地都开始发花,在看完最后一具尸体时,她竟有些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上,双手抻住黄沙,勉强地支住身体。
“将军!!”几名士兵扑上前去扶住了她。
“我没事!”苏若烟站起身来,疲于奔命的身体在这会竟有些抵抗不住,但是,她必须要咬牙坚持住,“这里没有皇上,但是,我断定,皇上一定是从这里逃出去的!所以,大家要加把力,一定要找到皇上!!”苏若烟大声地喝吼起来。
“一定要找到皇上!!”众将士似乎都受到了鼓舞,均大声地喊了起来。
沙汞走了过来,扶住她,温言道,“将军,你生病了!”
苏若烟淡淡地藐了他一眼,推开他,站稳身体。
“我没事,找到皇上要紧!”苏若烟说着,强抻着身体继续前行,可是,根本就走不了几步,那脚下竟软得厉害,眼前一片朦胧,她再也支撑不住,朝着地上歪去……
一个怀抱紧紧地抱住了她,沙汞低下头来,望了她一眼,那满腹的忧郁写进了碧蓝又漂亮的双眸里。
……
当苏若烟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在军帐中,简单的床榻上躺着那么疲惫不堪的一个人。
微微地睁开双眸,看到一张异域的高鼻子蓝眼睛。她挣扎地坐起身,他扶住了她的背,支持她的身体。
“现在什么时候了!”苏若烟问道。
“将军,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了!”沙汞答道。
“哦,晚上了,也就是说我睡了一天了吗?”苏若烟再问,声音不重,却有些沉。让人听着都觉得特别纠结。
“……将军,你已经睡了两天了。”沙汞回道,这两天来,他可是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他守在她身边,看着她苍白的面孔,那面脸的沙尘早就将那脸上的人皮面具给熬烂了,她的特意遮掩让他有些错愕,他替她揭下了那面具,当他看她的真面目时,有些吃惊!
“呃……”苏若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两天,这是什么概念?如果她睡了两天,那么皇上……
“我真是糊涂!”苏若烟自责着,马上欲起身。却被沙汞给拦下。
“将军,你身体这么虚弱,还怎么下床呢?”沙汞劝道。
“不能下床也要下床!我等不了,皇上更等不了!”苏若烟根本不与理会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下床。掀开帐幕的那一刻。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还要不要命的!?”
苏若烟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地斜睨了下眼,“我就算不要命也要找到他!”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再次奔入了队伍的最前线,和那黄沙继续搏命!
“南宫靖,南宫靖,你一定要坚持住,烟儿来了,烟儿来救你了!!”苏若烟不停地自我暗示,那坚定的信念牢牢地支持住灵魂和疲软的身体,一步一个脚印地继续向前而去。
终于,当所有的苦难都结局之时,当她、他都开始要绝望的时候,苏若烟惊喜地发现了一丛人的脚印,而且并未被风沙所覆盖,清晰而深刻!这证明,这人刚经过这里,并且就在这脚印的尽头。
苏若烟大喜过往,欢呼道,“大家加油呀!这里有脚印!大家跟上!”
苏若烟此时根本再也顾不上后面的人,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前行。多远,她说不清楚,只听到后面的人不停地在喊她的名字。
一百米,二百米,五百米,还是一千米,她就那样执着地跑着,那脚印也越来越明晰,仿佛就是指引着她的方向。
蓦地,一个不小心,脚下踉跄,她跌倒在地上,但马上,她又爬了起来,继续地向前赶……
原来那一场风暴过后,侥幸保住性命的南宫靖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的水和粮食已经被风卷走,什么都不剩下。在茫茫戈壁的绝境面前,
留下来只有死,那就走吧,仔细地辨认了方向,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他走得很慢,越来越无力,他已经两天两夜滴水未进,路上连草根也找不到一条。
碧空如洗,朗月如钩,沙丘如海,沙漠的夜晚如此宁静,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默默前行,举步维艰而又坚定不移,只有如水清辉陪伴着他孤寂的身影。
终于,他倒下了,挣扎了好久都无法再起来,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无言地望向天上的明月,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瞬间消失于黄沙之中。在他的身后,留下了两行长长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天边。
南宫靖绝望了,在叹息中微笑了,他早已断绝了找到这张面孔的希望,人生有太多重要的事情,不可能在回忆里花太多时间。就当是一个美好的梦吧,人生太残酷,梦总能给人安慰,梦醒了,依旧要面对种种风刀霜剑。
然而,绝望的尽头却有着无限的希冀和光明……
奇迹也就是这样产生了……
当苏若烟终于发现倒在沙漠中的那个人时,她几乎是欣喜地扑了上去,她双手吃力地扶起他的身体,看着他那疲惫不堪,疲于奔命的脸,心底默默地欣慰着,还好,还好,她还来得及找到他,而他也只是睡着了而已。
忽而,苏若烟抬头,望着那黑幕上菀若月盘的明月,轻轻地笑了。感谢啊上天!你还是有眼的!让我终于找到他!
……
一夜两日,南宫靖都没有醒来,仅靠着一些水来维持生命,不过,渐渐地他也有些意识,将那股润润的水流过到嘴角里,他会微微地张开,会配合地吃一点点东西,但是,他就是睁不开眼睛,他感觉眼皮太重太沉了,重得他都无法动弹。
而,席间,苏若烟一直陪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望着他仍然如故的脸庞,她会悠悠地叹息,清尘绝靓的脸庞上也影了层浓浓的郁色,眉宇间沉沉地纠错着。偶尔,她用手指轻轻地拂顺着他的脸庞,那般仔细,那般认真,仿佛两年前的他一样……让她投入了灵魂……
倏忽,苏若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出帐外,看着月悬高挂的天空,鼻翼一酸,两行清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的身后,不远处的人影,那双碧绿的眼睛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找回了皇上,反而更加地忧心衷衷了呢?
“将军,你怎么了?”沙汞轻轻地走到她身边,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外面风沙大,是不是被沙子迷住了眼睛了,将军,还是去帐蓬里吧!”
苏若烟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却是没有接那毛巾,随即猛地吸了吸鼻翼,藐了他一眼,“谢谢你,先生,我没什么事!”
直到再次夜幕降临,南宫靖开始从梦中模模糊糊地苏醒。梦里,那白色的身影总是会时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飘然而至的美丽,那白裙翻飞的一角总是在不经意间艳煞住了他的眼睛,就仿佛两年前的那一天,狩猎之时,多么令人难忘的时刻啊,他曾梦回千转,想去寻觅白影,可总是挨近了,她又突然飞走了,苑若那月宫中的嫦娥,遥不可及。
最终,时间的长海让他觉得她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但那曾经的感觉却仍是那么清晰,清晰地就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在苏若芸身上,他找不到那种感觉,虽然,她同样的清冷,却是那俨然相反的气质和神韵,她总是刻意掩藏住冷漠,但是他却看得出来,她对他并不上心,其实也无所谓了,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好,他也不过是在她身上系托住另一人的影子罢了。所以感情上,他是过着不咸不淡地生活。心却还是空着,每逢夜深人静,都静寂得厉害。
蓦然,那种熟悉的寂寞感觉又袭上心来,俊颜上难受地动了动,忽而拧动着神经,他左右摇晃着脑袋,面貌上出现了痛苦的样子,汗腺布满了额际。
就在一阵冰凉的柔软搭在额际上时,那双幽暗的眼睛突然张开。第一感觉,自己还活着,第二感觉,就是视线所在,那漆黑一团的天空已被帐蓬顶给替代。第三感觉,还来不及多想,耳畔就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声音。
“皇上,皇上,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一个侍卫在旁边惊喜地喊道。
南宫靖侧过脸来,跟着看到了那个侍卫,还未来得做多思考,更多的人都拥进帐来,有苏若烟,有沙汞,还有许许多多的侍卫,那一双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南宫靖艰难地笑了笑。当视线定格在苏若烟身上时,他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