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里时,已经有人在处理着这剩下的残局。
苏若烟大脑一片空白,在看到两具冷冰冰的尸体躺在大殿上时,她的心已开始凉彻,原来,那个梦是真的!
易奇枫的眼神很不屑。
“抬下去,葬在荒地。”很冷漠的声音。对于,一手调教过他们的人来说,这样做,已经算仁之意尽了。要知道,那户有钱的贵族居然连安葬费也不肯出。
可是…
“师尊——”苏若烟突然大声喊道。
易奇枫停顿一秒。看着她。眼神十分玩味,似乎带着嘲讽。
“你想说什么?或者,想替他们鸣冤?”易奇枫连续反问道,冷笑出声,接着,冷冷道,“你还是省省力气,自己都自身难保,还管别人闲事?接下来的任务,还等着你。不过,我不希望,你跟他们一样没用!”
蓦地!
苏若烟感觉喉咙发紧。她到现在还回想不起自己是怎样离开的。
只是一种声音不断在耳边萦绕。
为什么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世道真的很不公平,有人成天欢天酒地的笙声笑语,有人却要看人脸色,最终沦丧成为他们狎玩的玩偶?有的甚至,搞不好,终将送去年轻的生命…在他们这个刚刚绽放灿烂的如花似锦的年龄里,却又这样无情的凋谢……
虽然,有的弟子走出去后混得风声水起的,仿佛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一朝觐贵,偶尔也会回来“樱花府邸”来炫耀一番,和易奇枫把酒言欢,感谢他的养育栽培之恩!
可,那种靠别人施舍的生活,就算享受了荣华富贵,也不过一个狎童,一个男宠,又能持续多久?
可怜的人啊!过着这可耻的生活!
……
离开这里!
她不是没有想过,只要一想这,苏若烟就浑身无力地紧紧捂住胸口,多年前的那股绝望早已侵蚀了她的身体。因为,在她十岁之前就由于多次逃跑未果,而受到严厉的惩罚,在皮鞭的打压下,也无法屈服的苏若烟,她还是选择了逃,逃跑。结果,还清楚地记得最后一次逃走是怎样的后果,她的胸口被烧红的针生生地刺上了“易奇枫”三个字……
苏若烟想起了当初,一下再也阻止不了眼泪的崩泻。
“师傅,你在哪里?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可我为什么还惦记着这一切,惦记着你。姐姐已经死了,你知道么?你会痛心么?我知道,你一定会痛苦的,姐姐她真的很爱你的,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姐姐呢,如果当初,姐姐没有进皇宫,也许这一切都不一样了,你说是不是,师傅,你回答我呀,我宁愿永远地做你的弟子,你快回答我呀!!!为什么你不说话,为什么?”苏若烟神情上一片痛苦,她没有办法不去想象这种悲这种痛。
这一夜,无声无息,她离开了。
这一天的正午,阳光明媚,热闹的溥州城脚下,一片繁荣景致。苏若烟迈着轻盈的脚步,那曼妙无比的身形柔和如诗,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流动着勾魂夺魄的光华。一袭白纱胜雪,华美的丝缎将她漆黑的发丝衬托的柔顺舒滑,手指间,失去棱角的童年记忆依旧翻动着,如同念旧的老调子。
凭着记忆,她还是找到了那个她原本的归宿之地,因为,十几年的光阴,实在是太久了,久得可以抹掉许多人的影子。苏若烟有些激动,带着颤颤莫名的哽咽。
她不知道他们还能接受她吗?
他们指的是她的亲人……那鹤发须白的父亲,是否还安好?
苏若烟不敢有念想,也许,远远地站着看一眼,就足够了吧。
可是,它就在眼前,往往越不敢接近的东西,越是让人不由控制地往里钻,直到把灵魂绞汁成碎屑。
“姑娘?”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窜了出来。
这个清脆的声音把苏若烟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来,看着一个玲珑精致的俏姑娘站在面前。
“你…你是谁?”苏若烟有些奇怪。
“咦?!”那人惊奇了一声,之后走近她,眼睛盯着她,接着用手在眼前晃了晃,样子十分夸张。
“姑娘,我是香凝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贴身丫鬟啊!”
“香凝?”苏若烟马上回过神来,意识到她可能认错人了。正准备说什么时。
那丫鬟一把拉住她的手。
“姑娘啊,你别逗我了,你不是做了皇妃吗,快告诉我说,你对那个皇帝感觉怎样啊?他是不是长得很难看?”香凝一边说着,一边左右摇晃了下脑袋,好像正被她言中一样,还煞有介事地叹道,“姑娘,你做了皇妃怎么会一个人出来呢,好奇怪呀,你身边跟着的人呢,怎么没有队伍和丫环呢。不过,我的大姑娘啊,你干嘛要乔扮换身白裳,你不是说过,最不喜欢素色的吗?呵呵,难道…姑娘你是想掩人耳目?”
她左一口姑娘,右一口姑娘,听得苏若烟是头犯晕,搞了半天,她总算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叫凝香的丫头在说些什么。当听到说老爷怎样时,她的心不由得一紧。
“我爹…他好吗?”苏若烟问道。
“你说老爷啊…老爷他很好啊,就是盼着你能回家来看看……”香凝快言快语地,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接着拉着她直往那府里去,那大门的正扁赫然写着两个字,苏府。
苏若烟脚步迟缓了下,最终执拗不过内心的渴望,虽然她冒顶了娈生姐姐的名讳,不过,那也是避不得已的事啊,因为,她太想念父亲了,而且,苏若芸已经死了的这件事,她都不知道怎样来告诉他们,他们知道了一定会难过的,再说她这么多年,每一刻,每一时,都盼望着回家。
……
苏府庭院,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长桥卧波,溪水潺潺。春光融融,绿树蔓滕,花语兮兮。
原来,这是溥州太守——苏艺东之府邸,苏府虽非皇亲国戚,亦非侯门贵族,但是,苏府在溥州城也是闻名瑕耳,并不是冠以太守的名声自尊,而是,苏艺东所生的子女个个都有非凡造诣。膝下二子一女,均是艺貌双绝的才子佳人。并且大子苏晓剑还在朝廷身居要职,常常斡旋于权贵之涧。小儿子箬风虽无心官诋之争,却也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享誉“南城风骨”的美誉。
剩下的那一女苏若芸,就更不必说了,在溥州城都是头一号的大美人,现在更是做了皇妃,府上无不荣耀尊贵。
这不,阴错阳差地,让寻回此地的苏若烟“撞”了进来。两个娈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真假难辨,也难怪连贴身的丫头也会认错。
回到府里,坐卧于姐姐苏若芸的房间,望着濒临完美的一副副画卷,瞧着精致如昔的台妆摆设,一幕幕的往事悸动着苏若烟的心,莹莹的泪盛满美目。
她看到了父亲,虽然年事已高,须发鹤白,却声如洪钟,体态微福,这让苏若烟也稍有安心,她应该心满意足了,不敢再有什么奢求,她只准备静静地在这里呆一会就走。
而她的状态,让父亲苏艺东隐隐有些担忧,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女儿一向活泼开朗,怎么这会如此深沉,心事重重?末了,只是吩咐香凝好生照顾姑娘。便去忙诸多的琐事去了。
……
苏若烟在府中转了一阵,刚还未步入厢房,走在弯迂盘旋的亭子内,就被迎面走过来的贴身丫环给一把拦住。
“姑娘,老爷叫你到庑殿去一趟!”香凝回话道。
“哦,爹爹叫我有何事?”苏若烟微有惑虑,没想到这回没有找回姐姐,只怕再见爹爹,这假冒的身份却又如何能瞒得过去。忖度着清丽的脸庞上映了些略色。
“奴婢不知,姑娘,你还是快去吧!莫让老爷等急了。”香凝说着,隐匿得咬了咬唇便不再言语。这名女子左看右看都像极了自家姑娘,怎么可能如老爷所说的…
“嗯。”苏若烟应了声,接着随着香凝步进了庑殿。
……
庑殿里古色古香,四根漆红大柱支撑着顶梁的高度,气派宽敞,一排四四方方的雕龙刻凤的桌椅摆设在其间,字画古董相得益彰,不愧是书香门弟人家的庄园府邸,到处都透露出大户人家的尊贵之处。
苏若烟走进了庑殿,看到爹爹苏艺东端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大兄长苏晓剑,二兄长箬风均立在左右两侧,三人的目光在苏若烟走进来时,齐聚到她的身上。
呃…
所有人都在,这番阵势倒是让苏若芸有些莫名的心慌意乱。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苏若烟微微走上前,向苏艺东躬身行礼。
“爹爹,不知叫女儿何事?”苏若烟婉言道。
苏艺东还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而一侧的箬风却是先开口了,“芸妹,爹爹今日梦见你亲娘,说是想起给你的那块玉佩…怕是碎掉了,这不爹爹唯恐不幸,才将你唤来。”说罢,眼眸光华闪过,狡黠地言道,“芸妹你的玉佩可还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