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A.D商陆子熟，杜鹃不哭
青衣抱玉觞，独向苍天哭。天有无情时，历乱双鹅扑。杜鹃啼不休，商陆子难熟。
——选自《生查子.其四》
1.
十三号铺内——
吴理瘫在内间的贵妃榻上，万般无聊地把玩着一对狮子头。
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指间飞速掐算，猛地直起身，把手里的狮子头随意往旁边一扔，准准地落进了吴望聿的怀里。
吴翠翠见他这样，抱着一只三色三花，轻轻挠着它的下巴，问道：“你又怎么了？”
吴理眉头轻挑，嘴角微勾，眼里是计划达成的笑意：“他们来了。”
“他们？谁？”吴翠翠好奇问道，“那几个警察？”
听到这儿，吴望聿也看向吴理，看着他微敞衣领下的精致锁骨，喉头有些微动。
“嗯哼。”
瞧着吴理掩饰不住的乐意，吴望聿眸子一暗，低下头，语气里似乎还带着点委屈和郁闷：“他们来，小理你这么高兴？”
属于吴望聿柔和的气息轻轻喷洒在脖颈处，吴理瞬间感觉一股热气翻涌，耳朵尖冒出点点红色，就像那兔子耳朵似的，又白又粉。
“不，不是。”吴理有些手足无措，“大鱼，你靠得太近啦......”
谁知吴望聿像是没听懂一样，反而变本加厉，往吴理身边越靠越紧，几乎整个人都已经快贴到他身上去了。
“可是小理现在明明就很开心，小理是喜欢他们吗？”
感受着吴望聿百年难得一见的撒娇暴击，吴理瞬间血槽清空，飘飘然不知今夕是何夕。管他什么警察！管他什么计划！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自家宝宝最重要！
于是吴理火速抛掉矜持，反手抱住吴望聿，不，与其说是他抱吴望聿，不如说是他整个人埋进了吴望聿的怀里。
“当然不喜欢！我只喜欢大鱼！只喜欢你！”
依旧是如此坚定的回答，即使听了无数次，但吴望聿心中还是会泛起名为满足的波澜，一股热意充斥在胸口呼之欲出，吴望聿感受着，却无法表达。
他只有死死地将吴理拥抱着，禁锢着，仿佛这样才能让吴理感受到自己并不平静的内心。
“我也...喜欢你。”
这边粉红泡泡环绕，而吴翠翠则是吃了全场狗粮撑得有点饱。
“该死的养成系......你说对吧灰灰？”
吴灰灰：汪汪汪？
奇怪，我怎么又变成狗狗了？
不过......
吴灰灰站在帘子旁，左手成拳放在唇下，作势轻咳一声，提醒道：“翠翠姐，你刚刚是不是又扎根泡泥巴澡去了？”
吴翠翠抱着猫，好奇问道：“对啊，你怎么知道？”
吴灰灰悄悄指了指她的脚下：“今天的垫子是二哥最喜欢的那张羊绒垫。”
“可贵了。”
吴翠翠一下子僵硬了。
“卧槽……”
话音刚落，不禁腿一抖，更多的泥哗啦啦地落了下来，而她脚边那处垫子随即便被染成了褐色，淡淡的泥土味很快就被熏香掩盖了下去。
“吴翠翠。”吴理气得眉头直跳。
“赔偿从翠翠的工资里面扣，灰灰记得记账本上。”
“好的二哥。”吴灰灰的尾巴摇晃得又乖又快。
“哇！！吴小理你这抠门大户！我的月钱啊！一个月就那么二十来块钱你还要给我扣掉啊你！”
“反驳无效，意见驳回。”
“哇！吴望聿！吴望...聿哥，聿哥！你快管管他！”
不待她抱怨完，吴理便起身，缓慢地踱着步子向门外走去。吴望聿紧随其后，两人并肩着，协调得像是画里走出的一对壁人。
“走吧，客人都快来了，准备接待去。”吴理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重，“大鱼，记得把结界收起来，免得几位警官找不到路。”
吴望聿轻声道：“好。”
吴翠翠似乎还沉浸在被扣月钱的悲伤中无可自拔，吴理半张脸都藏于阴影后，神色晦暗不明。
终于，计划马上就要完成一半了……
“对了灰灰。”
“在，二哥。”
“记得把垫子的损坏赔偿记翠翠账上。”
话题转换的太快，吴翠翠表示自己根本没接上。
吴灰灰活跃又中气十足地回应：“好的二哥！”
“喂喂喂……”
2.
到了正厅，吴望聿徒手掐诀，一个透明结界瞬间消散，将原本隐藏在无形之中的十三号铺暴露在茫茫月色下。
而这时，就在铺子的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刹然而止，在月光下反射出优美的光泽。
车门打开，下来的是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和衬衫青年，身后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随着他们角度的变化，月光下他们的模样也愈渐清晰——
是邢昊，方明和花原。
至于大D，则是被留守在警局随时传达最新的消息进展。
看着黑暗没有一点光亮的巷子，方明不自觉地靠近邢昊身边，心里有些发怵道：“邢队，那什么十三号铺真的在这里吗？”
邢昊没有说话，叼着烟，插兜继续看着前方，方明又继续试探道：“这个巷子这么黑，看上去还阴森森的......”说到这儿，他不禁咽了口口水，“要不我们等白天再来看看？”
过了良久，久到方明都感觉自己快被夜里的冷风吹成水泥板了，邢昊终于动了，烟头的火星忽明忽暗，最后被抛在地上，一脚碾熄。大衣翻飞的衣角，在夜里带起猎猎风声。
“走。”
方明立刻屁巅屁巅地跟上，问道：“我们要明天再来吗邢队？”
邢昊的笑眼弯弯，转头对着方明咧开一嘴白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不。”
“啊？”
不待方明反应过来，邢昊直接拎起他的衣领，对准屁股准心，一踹。
咻的一声。
啪——
听到方明稳稳落地的声音，邢昊拍拍手，放下了悬着的心，对身后的花原说道：“看来里面没有什么陷阱，花队，可以放心进了。”
此时的方明：这个桥段，怎么似曾相识。
留守在警局的大D狠狠打了个喷嚏：阿——嚏！谁在想我？莫非是大姐头！
但是邢昊和花原并不知道两人的内心活动，一脚跨上吉普驾驶位，又抽出一根新的华子，点燃，将身体放松在椅背上，深深吞吐口烟雾，邢昊示意花原道：“花队，上车。”
待花原上车后，便脚踩油门，向黑暗的巷子里驶去。
这时仍在地上孤零零趴着的方明：不对，既然队长你要开车进，你扔我出来探路又是为了个毛线啊！
但是留下回应他的只有车子的尾气。
3.
不知开了多久，就在邢昊即将不耐烦时，一个铺子隐隐约约呈现在他们面前。
周围已经黑得没有一丝光亮了，只有铺子大门口高挂的两盏红灯笼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借着红色的灯笼光，邢昊和花原下车，向前走了几步，发现一个站在大门口的少年。
吴灰灰见他们来了，提起身旁一盏牡丹绢灯，手指轻轻一点，明亮的烛火瞬间亮了起来，映出他那张带笑的温柔脸庞。
“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西街南巷十三号铺。”
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邢昊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拥有这般温柔语气的那个少年，拥有这张清秀脸庞的那个少年，早就死在了那一次的逮捕行动里。
邢昊眼里泛起了微光，瞳孔骤缩：“......灰...灰......？”
花原听到这个名字，眼里也划过一丝惊讶。
灰灰？邢昊以前的那个搭档副队？
而吴灰灰就像是没发现两人的异常一样，依旧噙着礼貌温柔的笑意问道：“请问一下。”接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后方，“后面那位先生也是和两位一起的吗？”
向后看去，正是刚刚被抛在巷子里的方明，灰头土脸得有些滑稽。
制止住明显想继续问吴灰灰什么的邢昊，花原上前一步道：“是的。”说罢，直接出示警官证，“我们是D市公安机关刑侦部门办案专员，此次前来是为了向贵方了解一些关于三年前一名缉毒警察的详细情况，还劳请你们多多配合。”
吴灰灰没有任何出乎意料，笑道：“好的，几位稍等。”
说罢，四人脚下顿时显现出一个银蓝色的阵法，不过几息时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我们老板也等各位许久了。”
淡淡的尾音打了个卷，顺着夜风传到了铺子里正悠哉悠哉吃面的某人耳里。
嗦了口面，又端起喝了口汤，吴理含糊不清地说着：“灰灰现在也是说话大马虎眼儿，什么等许久了，真是的，我端着这面坐这儿还没个五分钟呢。”
然后又嗦了一口，滚烫的汤汁顺着他的唇角慢慢滑落到脖颈，在苍白的皮肤下留下一道红痕。
吴望聿看着，不禁皱起了眉头，冷峻的脸上满是担心，不得不制止还想继续吃下去的某人，轻声道：“小理，等凉了再吃。”
一旁的吴翠翠沉默地看着，第一次没有和吴理呛起来。
看着被收走的汤面，吴理刚要反抗，结果空气一阵波动，是邢昊几人来了。
不过，四人似乎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们怎么一下子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看着已经被震惊得无言的几人，吴理顿时有些无语：“灰灰，你看你把他们吓得。”说罢又捏捏他的肩膀，“都快成石雕了。”
吴灰灰有些语亏地挠了挠嘴角，不好意思地笑道：“啊哈哈...哈，一不小心顺手了。”
吴理顿时成了无语，又转头看向依旧呆滞着的几人，叹了口气道：“不过他们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也太低了，一个小法阵都能把他们吓成这样。”
吴翠翠心里无语吐槽：但凡是个正常人，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有失常理的东西都会傻的好吧！
又过了片刻，见他们依旧没有反应，吴理似乎是失去了耐心，左手一挥，正厅大门霎时打开，一股冷风夹杂着淡雅的熏香味道，瞬时清醒了邢昊等人昏沉的脑袋。
“喂，几位警官。”吴理皮笑肉不笑道，“大老远地来我这铺子，就是为了站着补觉吗？”
晃了晃还有些发木的脑子，邢昊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位俊秀如温玉般的男子，他的身后还立着个面容冷冽但足够俊朗，难以参透的男人。
“请问你是......”
不等他说完，空间仿佛发生了变化，邢昊瞬间感觉到周围的东西似乎都消失了，只留下纯粹的黑暗。光线穿过屋顶洒在他们身上，细微的荧光在空气中浮动，散发出些许白色光晕。
吴理挑眉一笑，往后一仰，手指轻轻往红木桌面一点，不同于外表的邪气流露出来：“在下姓吴，单名一个理，是这间十三号铺的老板。”
“欢迎各位来到西街南巷十三号铺。”
“我可是真真等你们，许久了啊。”
硝烟和战场在上个时代的终末被黄沙掩埋，但为欲望而生的灵魂却依旧存活在这个荒诞的时代。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
作者有话要说：
嘎嘎嘎，马上即将步入我们的正题冲突啦！前期对我们邢队一行着墨有点多，但其实他们就是现在打酱油多点，而且后面的内容也需要他们这条支线牵出来，不过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后面就是我们小理和大鱼的主场时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