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A.D商陆子熟,杜鹃不哭
青衣抱玉觞,独向苍天哭。天有无情时,历乱双鹅扑。杜鹃啼不休,商陆子难熟。
——选自《生查子.其四》
1.
嗒。
码头仓库顶上落下几个人影,细听可以发现,还有些吵闹声。
“吴小理!你突然把我拔出来干嘛!你不知道我正在泡澡吗!”清脆的女声在夜色里显得有些突兀,偶尔乍起的海浪声里夹杂着类似银铃环佩的叮当声。
“你天天泡那土里也不闷得慌?等下事情完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泡,如何?”
温润的男声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温柔,言语里有些藏不住的笑意。
“哼,你能有什么好地儿?裤兜子缝儿里都掏不出三瓜俩枣。” 吴翠翠扭过头,没好气道。
吴理听这话,顿时不开心了:“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那是掏不出吗?我那是两袖清风,淡泊明志。”
吴翠翠一听,笑了:“就你?两袖清风?可拉倒吧你,卖别人一个破碗都要几十万的奸商,还两袖清风?我呸!”
“什么破碗!”吴理炸了,“那可是宣德鱼藻纹大碗!九九成旧的稀罕物!”
见他们越吵越激烈,吴望聿终于忍不住给吴翠翠施了个禁言咒,面无表情道:“闭嘴。”
吴理见状,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笑声格外的响亮。
哒,一个响指,笑声戛然而止。
吴望聿施法的痕迹还未散去,只见他摸了摸吴理的头,笑道:“乖,悄悄的。”
吴理:……
这下换作吴翠翠嘲笑他,无声大笑的模样比起有声时更加欠揍。
不多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伴随着嘈杂的人声,隐隐夹杂着一两句脏话。
见此,吴望聿手中掐诀,原本立于顶上的三人瞬间没了痕迹,同时他也解除了两人的禁言咒。
得到嘴巴解放的吴翠翠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问道:“吴小理,你们带我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吴理望着一片黑暗的远处,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罢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屋顶的衔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那群浑身恶臭的罪恶之辈,眼里是难掩的厌烦。
“这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肮脏丑陋。”
吴翠翠也往前靠了靠,扫了一眼下面的人群,忍不住皱眉:“他们身上有股浓烈的死气,应当是命不久矣了。”
手臂轻轻划过身前,吴理淡淡道:“人在做,天在看。他们做了恶事,自然要承担恶果。”一股强风袭来,将那些人手里的东西吹得摇摇欲坠,惹得一阵乱骂。
“等着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2.
巨大的船只停泊在港口,海浪时不时的拍打着码头。黑沉沉的天空下,河滨的灯光宛如珍珠般散发出迷人的光辉,时不时的短路闪烁,又让其散发出诡异的气氛。
一个光头男人啐了口唾沫,不耐地问道:“怎么回事?那个姓李的还没来?”
旁边的瘦小男人咧着一嘴黄牙笑眯眯道:“李老大贵人多有事,也许是忙着吧。”
这一听,光头男人一下子不干了,将手里的烟头往海里一甩,掏出包里的配枪,指着那个瘦小男人,凶神恶煞道:“几个意思?瞧不起我们呢?你们定的晚上21:00在这儿换货,结果到现在你们踏马连人都没看到,这是挑衅我吗?”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上前一步,将手伸进包里想要拿枪,却被瘦小男人打了个手势,制止了。
待后方的人不甘退下后,才继续笑眯眯地说:“飞老板少安毋躁,李老大说要来,那他肯定就会来的,只是说可能有事耽搁了些时间,还请您理解。”
“理解?”飞度直接将手里的枪上膛,脸上全是嚣张,“你飞爷我长这么大,还就踏马不知道理解这俩字儿怎么写的!”
眼神一暗,瘦小男人语气里带了些危险的意味:“这么说,飞老板是不愿意和我们好好做生意了?”
飞度恶狠狠地看着他:“是你们爽约在先。”
瘦小男人眼神愈渐狠戾,负在身后的手一动,一把勃朗宁手枪出现在他手上,其他人见此情景,也都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吴翠翠看着这些人的举动,掩唇皱眉道:“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吴理笑着,无所谓道:“看不出来吗?火拼。”
“火拼?”吴翠翠扭头看向面前的男子,“敢情你是带我来看黑社会火拼现场的啊吴小理。”
吴理扶额,摇摇头道:“什么黑社会,下面这群家伙是贩毒的。”
“贩毒?!”吴翠翠惊了,“贩毒你带我来做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罢,吴理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25、26、27、28、29……来了!
与此同时,仓库下方传来一阵轰鸣声,巨大的烟雾腾起,呛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喉管鼻腔里。
飞度嫌弃地挥了挥鼻子前,忍不住闭着眼睛大声怒骂道:“该死,哪个杀千刀的玩意儿弄出这么个动静来!给老子出来!”
尘雾渐渐散去,两组人之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的脚下还有一大坨黑色不明物体。
瘦小男人冰冷的眼里透出危险的光芒:“敢问这位小友是从何处而来?我们此次的交易方似乎并没有关于你的记录?”
飞度在另一边就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抬手直接就是一枪:“你个王八犊子敢坏你飞爷的事,给老子吃枪子儿吧你!”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子弹穿过尘雾向身影的心脏处射去,本该一瞬间倒下的身影依旧站着,而那颗子弹顺着本来的轨迹打死了对面组织的一个打手。
“豹子!”
瘦小男人怒喝一声,立马转头看着对面还举着枪的飞度,阴狠的语气听得人不禁心头战栗:“飞度你杀我手下又是几个意思?”
“什…什么?不可能!”飞度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击中你了!”
同时他也侧过头为自己辩解道:“鬼老头你少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看到我是杀你手下了!我明明是往中间这小子开的枪!”
谁知鬼老头好像完全不知情样,依然不依不挠:“少信口雌黄飞度,我分明就看到是你一枪打死了豹子,还想狡辩!”
飞度此刻百口莫辩,因为似乎除了他看到刚刚那幕怪异的场景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没发现。
揪过身边最近的一个小喽啰,他恶声恶气问道:“你刚刚看见没!老子枪子儿瞄的根本就不是那个怂货对吗!”
小喽啰慌乱地摇摇头,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我,我也没看到啊大哥……”
听罢,飞度便将手里的人泄愤似的一脚踢出三五米远,那喽啰直接撞上了堆积的木箱,抽搐闷哼了一下,人就没了动静。
“没用的东西。”将手里的手枪重新上膛,瞧着对面声势浩大的一群人,飞度昂起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既然这样,老子就杀你人了,怎么?想干一场是么?”
听到飞度的这番话后,身后的一众人都把手扶上腰间,蓄势待发。
而看着杀自己人后还如此嚣张的男人,鬼老头怒上心头,大喝道:“真是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家一起上!”
“遵命鬼副手!”
说罢,一阵混乱的枪支上膛声响起,两边紧目相对,手指慢慢扣上扳机,似乎稍有前奏,一场毒贩间的混战就会马上拉开序幕。
就在即将打响第一枪时,众人的动作却被乍起的笑声打断。
“哟,晚上好啊,各位。”
这时,尘雾已经完全散去,站在中间的身影渐渐露出了他完整的样貌。
细碎的短发,瘦小的身躯,漆黑的眸子在夜里显得孤独又清冷,仿佛一盏摇摇欲坠的孤灯,散发着对飞蛾致命的吸引力。
是余琀。
而他的脚下,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人脸部前身朝下,应当是余琀用力过猛,所以才把水泥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坑边的碎石还沾着滩滩血迹,给了周围人巨大的威慑力。
飞度看着眼前来者不善的少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问道:“你,你是谁?”
余琀没有回答他,只是咧开嘴角,一把抓起地上男人的头,男人的面容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了众人眼前。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看看,认识我手上这个人吗?”
飞度那边一脸疑惑,不停地挨个敲着自家手下的头问他们有没有认识的,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是一片茫然。
反倒是鬼老头那边,看到余琀手里虽然血肉模糊,但五官依稀清楚的人后,脸色顿时惨白,大惊失色道:“李老大?!”
“什么?!”飞度也惊了,又将目光对准了余琀手里的人,“这就是你们李老大?”
“那个不可一世的毒枭李刚?!”
欣赏着他们美妙的表情,余琀心生愉悦,手上一松,李刚的尸体便重重地落回了地上。
鬼老头见状,立马掏出了手枪,上膛,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你究竟是谁!”
子弹破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急促的轨迹。而在他身后的其他人也仿佛收到了信号一般,无数子弹仿佛从天而降,如同阵雨一样猛烈扫射。
鬼老头阴毒的眼神在少年身上不停扫视,面上是对他杀害自己头头的愤怒,但眸子深处却是难掩的快意和兴奋:死吧!死吧!这样的话,组织的下一任头领就非我莫属了!
看着那群人不管自己死活地开枪,飞度也一下子火了,连忙带着自己人往后撤退,大骂道:“这群畜生这是想连我们一块击杀吗?!”
逃窜的毒贩,罪恶滔天的头目,穷凶恶极之徒,在黑夜的码头上膨胀出的极致欲望,那是比毒品更加具有诱惑力,想让人堕入的深渊。
仓库顶上的吴翠翠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问道:“吴小理,你还不出手吗?”
“出手?我出什么手?”吴理问道。
“这不是收集那东西的大好时机吗?”吴翠翠意有所指道,“你难道没感受到?”
吴理轻笑,鼻翼间气息流动,丝丝欲望传来,却没有摄人心魄的悸动:“不,不需要。”
吴翠翠翻了个白眼,随地一坐,笔直纤细的双腿在半空中晃动:“不需要那你跑来干嘛?”
吴理抬起右手,手指指着底下的某个点,道:“他,才是我这次需要的东西。”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正是余琀。
“买走商陆那小子?”吴翠翠好奇地看着他,“你之前说要利用他,就是这方面?”
吴理不语,负手看着下方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利用?这可不是利用......
而也就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周围空间有些闪烁扭曲,所有人都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那个动作被定住在原地,但处于中心的余琀却没有任何的影响。
突然,空气晃动,一个黑色劲装的男人踏步走来,腰间袖口处的流苏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细影。
余琀闭上眼,没有回头,语气十分不耐道:“你来晚了。”
男人淡紫色的眸子散发出莹莹光晕,低沉的声音仿若优雅的大提琴音:“毕竟要制造一个分身将他们引走也不是件易事。”
“哼。”余琀不屑冷哼一声,将手抬起,男人了然,将手臂置于小小的手掌之下。余琀手上用力,一个轻跃,瞬间便稳稳当当地坐在男人厚实的肩膀上,脸上的邪肆和恨意再也藏匿不住。
“三年前的毒枭组织,对吧?”
“还记得那场行动里死去的缉毒警察们吗?”
完全动不了的众人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眼里的惊恐满得瞠目。
“你们当初折磨他们的手段,我会一一地让你们全都体会一遍;他们受到的痛苦,我也会让你们百倍偿还。”
“接下来,就请你们好好享受,来自深渊地狱的馈赠。”
嘴角一裂,像极了冲出牢笼的猛兽。
“玩得开心。”
我希望温柔的世界之花自由绽放,希望我的兄弟姐妹平安无恙,希望我的祖国阖家安康,万象兴旺。
这是余逍遥的愿望,也是众生所望。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
作者有话要说:
祖国妈妈万岁!(超大声)(土拨鼠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