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A.D商陆子熟，杜鹃不哭
青衣抱玉觞，独向苍天哭。天有无情时，历乱双鹅扑。杜鹃啼不休，商陆子难熟。
——选自《生查子.其四》
1.
余琀愣住了。
但吴理还在继续：“我能够看见，你的未来会花途坦荡，一片星光，美好而自由。”
“如此，你还愿意吗？”
吴理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了余琀的心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想，素未谋面的父母，一直从未坦白身份的奶奶，他们真的值得我这样去做吗？
犹豫之际，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当然值得。
接着他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自动吐出了那句话：“我愿意。”
吴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仿佛是看出了什么。
呵，真是个好孩子。
“那么，你可以提出你的交易内容了。”话音一落，余琀手中的盒子瞬间打开，里面的商陆裹挟着淡淡金光轻巧地漂浮在他的面前，散发出丝丝暖意，“再次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耳边的传来吴理循循善诱的声音，仿佛可以勾出人心深处最隐秘的欲望。
“寻找我亲人去世真相，为他们报仇，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抹邪笑自吴理嘴角咧开，就像是诱人堕落深渊的恶魔：“成交。”
“本次交易为自愿双向交易，不涉金钱，只谈条件。十三号铺以草六商陆帮助交易契约者达成愿望条件，三年为期，契约者未来为缚，一旦达成约定，交易条件即刻生效。”
这时，半空漂浮着的商陆突然迸射出强烈的光芒，待光芒消失殆尽，一个高大的陌生黑发男人站在余琀的身前，缓缓睁开的淡紫色双眼，给他笼上一层神秘而优雅的气质。
“这...这是......”余琀震惊了，余涵也震惊了，那株和人参一样的草根怎么突然变成了个活生生的人？
吴理只是笑笑，没有多言，给了身边吴望聿一个眼神，吴望聿了然点头，单手掐诀，一个法阵瞬间在余琀和男人脚下展开。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吴理恍然开口：“对了。”说罢，便扔给了余琀一个精致的荷包，余琀捏了捏，里面好像是一颗硬硬的东西。
“这个算是我给你的赠礼。”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吴理眼里第一次流露出名为怀念尊敬的情绪，“而这，也是你的父母，为你留下的最后一份礼物。”
余琀大惊：“什......”
只是不待他问出口，他和那个陌生男人就已经被吴望聿的阵法传送走了。
空间一阵波动，吴翠翠踏空回来，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吴小理......”
充满怒气的声音，吴理不禁打了个寒颤，转头打着哈哈：“哎呀，看看是谁，这不是我们家冰雪聪明可爱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卸轮胎的翠翠小小姐吗？”
谁知吴翠翠却是迎面给他来了一拳，带着强劲的风力，要是被打中，不死也得破相。
“你居然把商陆宝宝给我卖出去了！”
砰——
吴望聿拦在吴理面前，强烈的碰撞瞬间将大厅的桌椅震得四分五裂，吴理快疯了，抱头尖叫：“啊啊啊啊啊！我的上等黄花梨桌椅啊啊啊！”
啪！
“啊啊啊啊！我的黄底青花龙纹天球瓶啊啊啊啊啊！”
哗啦——
“我好不容易淘来的明代皇家书柜！！！”
轰——
看着被掀飞的屋顶，吴理麻木了。
我的金丝楠木琉璃屋呜呜呜呜呜！
2.
待余琀带着商陆回家后，看着修长挺拔的男子，余涵好奇地打量着他：“哇，你真的是活人吗？”
商陆笑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并不能称之为人。”
这时余琀才慢慢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触碰间的柔软让他心里莫名痒痒的：“是温热的。”
说罢又看着他的脸认真道：“你这么暖和，怎么就不是人了呢？”
商陆蓦然睁大眼睛，淡紫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少年清晰的人影，只见余琀露出一个不算明媚，但却温暖又致命的笑容。
“你好，我叫余琀，以后请多多指教，商陆。”
商陆愣愣的，慢慢地才反应过来回答：“啊，嗯。”
“好的主人。”
谁知余琀一听，瞬间浑身僵硬，余涵也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商陆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主人？”
“那个，可以打个商量吗？”余琀扣了扣脸，看着别处道，“以后可以别用主人这个称呼叫我吗？好尴尬。”
商陆听着这个别致的要求，不由得一笑：“好的主人。”
余琀：……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不过两人的相识也就此开始，余琀也渐渐习惯了身边有第三人的存在，原本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直到那一天。
3.
“呼呼呼。”
急促的呼吸声，慌乱的脚步，雨夜的环境总是令人压抑而又窒息。
余琀脸色苍白地奔跑在雨幕中，地上的滩滩积水溅起不小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落下的雨水更是把他的衣服全部淋透。
但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了，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刚刚吴理给他的消息——
“所以他现在还和那些人私下有联系对吗？”捏着照片的手指愈渐用力，吴理喝了口茶水淡定道：“是的。”
“就我们调查到的，你舅舅每周三都会和那些人在私底下进行一次会面，而每次会面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取货’，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取的货物数量也越来越多。”将手里的平板递了过去，吴理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就在这一周，你舅舅还向他们进了最新三款‘货物’，而且将投放人群瞄准了青少年一列。”
看着平板里的视频，余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看到男人手里的东西，失望和愤怒达到了极致：“RUSH，精神活性物质。”
“你再往后看看。”
听了吴理的提醒，余琀往后翻了一页，是一个音频。
点开后，也许是收音器的效果原因，里面的人声并不是很清晰，还带着电流的刺啦声。过了一会儿，音频终于稳定了，还传出一个余琀十分熟悉的声音，是他的舅舅！
余琀连忙将音量调到最大，又把耳朵贴近出音口，以便于自己听得更清楚。
——你说的是真的吗？那群警察今晚就会行动？
是个十分陌生的沙哑男声。
——是的李老板，这可是我家小叔子亲口说的！绝对真实可靠！
——呵，这么重要私密的消息，你小叔子又是从哪里得到的？你可别来唬我。
——哎呀李老板，我小叔子就是他们这次行动的特派人员之一，您放心，消息绝对真实！
——周大海，看不出你小子可以啊！你小叔子打击我们这群人打击得卖命，你倒好，给他背后捅上一刀，哈哈哈够胆，够力！
余琀逐渐捏紧了拳头，身体有些颤抖。
——成，就冲你这态度，下次的货，我拿比市面上少百分之一的点给你，不过以后记得有什么情报多和我交流交流，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好好，谢谢李老板，谢谢李老板！
刺啦——
录音到这儿就没有了，感受着手下颤抖的身躯，商陆弯下腰，轻轻地把平板从余琀手里抽出来，准备还给吴理，却被拒下。
“这份资料你们留着，兴许后面会有用上的地方。”随即又看向余琀，含笑说道，“而这次请你来也就是想把这些东西交给你，真相你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决定和选择权就在你的手里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三年期限一到，无论你是否选择报仇，最后十三号铺都会从你这里收回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希望你能把握住真实的你，余琀。”吴理的话一语双关，也不管他听没听懂，又接着说道，“而且今天我们还收到一个消息，你的舅舅，周大海，已经把目标瞄准了你的妹妹余涵。”
余琀猛然回头，脸色惨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吴老板，你刚刚说他做了什么？”
吴理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经意道：“推测下时间，现在他可能已经把你妹妹给带到目的地了。”
余琀一听再也坐不住了，他管不了太多，也顾不得迁怒谁，现在只有满心满意想把妹妹救出来的急切冲动。
在即将跑出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吴理的声音：
“喂，记得往东南方向走，就在那个小屋子里。”
余琀微不可见地顿了顿，便继续往前跑去，而这时，天空也突然下起了小雨。
4.
顺着吴老板的给的线索，我不知道在雨里跑了多久，直到最后我已经近乎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了独自坐落在郊外的一座木屋，屋子里向外晕染出微弱且昏黄摇晃的灯光。
我心里生出一丝期望和侥幸，慢慢地向那间屋子走去。
待我走近后，透过窗户缝隙，我看到让我这一辈子崩溃又心痛的画面。
“涵涵！！”
我疯一般地跑进屋子里，我的妹妹余涵，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唯一的一张床铺上，明显遭受过惨无人道的对待。四肢全部都有捆绑的痕迹，满身的淤青让她这副小小的身子显得更加惨烈，整张床都被血浸湿，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人直犯呕。
我抱着涵涵将头死死地埋在她的肩膀上，冰冷的体温透过褴褛的衣物一直传递到了我内心深处。
黑暗中，我开始萌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我想要所有人都去死。
不，不行。
我甩甩头，赶忙把这种恐怖的想法死死压了下去。
不，我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由心而生的黑暗已然缠绕着我，将我拉入深海，想彻底把我淹没。
可是......
我不能这样，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就在我快喘不过气时，一只手从背后将我包裹住，探过头与我四目相对，那是我。
他说，我来帮你，我和你一起完成你的愿望。
但条件是，你要成为我，我要替代你，可以吗？
在近乎窒息的感觉里，我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只能抓住那只救命稻草般的手，同意了。
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替我生活，我成为你的护盾。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我’满意一笑。
成交。
原来害死妹妹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一直以来，最软弱的人，还是我自己。
被偏执蒙蔽双眼的我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颠覆我的一切。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这个节奏结构太难把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