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L.L国王的爱

晨曦的微光从天窗落下来，恰巧落在吴望聿俊美的脸颊上。他的指尖，轻拭去吴理脸上的血迹，即使跨越百年的时空，也不曾有任何褪色的温柔。
那是在巫神光辉之下，比什么都要珍贵的，王的爱意。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
1.
海浪拍打在石壁上的声音哗啦作响，周围一片死寂。
翻滚的乌云散去，露出原本黑蓝色的天空。
吴望聿呆呆地看着倒下的吴理，不知从哪爆发出的力气，慢慢地挪过去，将满身是血的人搂在怀中。
吴理身上的血色浸透了他的衣衫，也染红了他的手和双眼。
“小理...小理？”
吴望聿的声音轻缓却又艰涩低哑，颤抖的声线透露出他此刻害怕的情绪。
忙不择路地掏出包里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绿色药丸喂入怀中人嘴里。
低下头，他用唇轻轻贴上吴理全然是血的脖颈，一丝微弱的脉搏触动了他此时绷到紧致的神经。
好似得到救赎一般，他有些不稳的跌靠在石壁上，缓慢而虔诚地与吴理额头相贴，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充斥着他逐渐安稳的内心。
唇间沾染了些红色的血迹。
这时，海水开始剧烈涌动。
一个人影破水而出，赫然正是被吴理打成重伤的玄冥。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贵气模样。头发散乱，伤口纵横，眼神阴郁。
看着吴望聿怀中昏迷，半死不活的吴理，眼里杀意具现。
“请真神又如何，大侍奉又怎样，还不只是人类而已！”
“区区人类而已，和我作对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吴望聿出奇地没有说话，就那样抱着吴理，只是周身突然显现出奇怪的气势。
另一海域里——
海女斜靠在榻上，手上拿着一块海螺放在耳边，极为享受地闭着眼，嘴里时不时还会哼出几个调调来。
突然，她睁开了眼，把海螺放下，坐起身子，满目兴味盎然：
“开始了。”
海蛇跌跌撞撞地为她顶来一个盘子，盘子里尽是水果，听她这样一说，脚下没稳住，当下就表演了个狗吃屎。
摇摇晃晃站起来，它甩起尾巴，揉了揉脑袋，问道：“什么开始了主人？”
海女拖着腮，笑道：“当然是大巫和玄冥的好戏开始了啊。”
海蛇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跳上榻，问道：“大巫恢复记忆了？！”
轻轻将它弹开，海女手上施法将撒落一地的水果整齐地罗列在案桌上，捻起一颗葡萄，吹了吹道：“不，并不是恢复记忆，而是暂时性地激发记忆。”
海蛇用尾巴尖挠挠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敲敲它头，海女手上变幻，一个虚拟人脑瞬间出现在她的手上。眼中彩光流转，她开始慢慢地解释道：
“无论是人还是神，乃至整个生物界，他们有一个没有差异的相同之处就是大脑的记忆。”
“而关于记忆，它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既可以是对过去事物的保持和再现，也可以是对那些东西在日后的时间自己去进行独有态度的挑选。”
“这是属于它的一个性质，叫做可选择性。”
“而针对这一个性质，记忆最后又会被分为两大种，即：依旧留存的记忆和被刻意丢失的记忆。”
“被刻意丢失的记忆是无法恢复的，从古至今，外界都是这么就流传的。”
“但是，我现在告诉你这是不完全正确的。”
说罢，揉了揉海蛇已经有些呆滞的小脑袋，海女又继续说道：
“在我们的身体里存在有一种能量，无论什么生物，都是如此。”
“而这种能量一旦被激发就会赋予我们无限的可能性，在人类历史上，它不仅留下的印记甚多，而且还创造了不少奇迹。”
海蛇听到这儿后，更迷糊了：“那这和记忆又有什么关系？”
笑了笑，海女接着回答道：“这关系可就大了。”
“身体本就是一个非常精密的仪器，各个部分相互相通，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那么最终受到影响的还是整个身体。”
“同样的道理，被刻意丢失的记忆非但不会找不回来，反而还被留在最容易找到的那个角落。”
说罢，便用葱白的指尖指着自己的心脏处，低声道：
“而那个角落，则有一种能量，是被人类称之为‘爱’的存在。”
爱？
海蛇听着，咕啾咕啾地又爬上了榻，睁着软萌的大眼睛，好奇问道：“主人，我还是没懂。”
“什么是爱啊？”
海女第一次没有把它丢下去，喃喃自语着：“爱啊……”
停顿良久，顺手又将小海蛇扔了出去，笑道：
“与其问我，你倒不如自己去看看大巫和他在意的那个人类。”
“我不过是在幻境里稍稍刺激了一下，他就可以直接打破整个海域冲出去。”
“这就更别说已经把那吴理打得奄奄一息的玄冥那边了。”
“留存在他记忆里对心爱之人的绝对保护。”
“这怎么不算爱的一种呢？”

2.
不对劲，很不对劲。
玄冥感受着周围有些滞结的气氛，心中第一次涌上烦闷不安的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再看吴望聿那边。
他死死地抱着吴理不松手，原本冷峻的脸色变得更加冷若冰霜，周身气势浩瀚如海，巍峨如山岳，竟有一种引人不敢直视的敬畏感。
这是第一次，除了那个人外，有人能给玄冥这么大的威压。
细密的汗水悄悄滑落，空旷的天地间仿佛成了一具严密的牢笼，紧紧地将他锁箍在里面。
终于，吴望聿动了。
他抬起了头。
与其对视的那一眼，玄冥瞬间征愣住。
深灰色眸子里眼波流转，瞳目间的黑色幽深得仿佛是要将人吸进去，目光流连，银色晕圈散发出微微光泽。
那副悲天悯人般的神人之姿，光辉，从容，且富有神性。
像，像了。
这下就像了。
性格虽不似他母亲那样热烈，但是这个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却是直接像了个十成十。
不等他开口，只见吴望聿目光一凝，瞬间，铺天盖地的压力便从他的顶上直直降下！
玄冥双腿颤了一下，很快便又稳住，牢牢地站在原地。
抱着怀里人，吴望聿冷然道：“玄冥。”
玄冥打了个战栗，尽量平稳着声音让自己不那么失态：“大巫？你恢复了？”
男人微眯起眸子，那威压像是瞬间又被加重了一些，玄冥一个趔趄，差点被压得扑倒在地。
“死到临头，这嚣张的气焰倒是丝毫没变。”
说罢，将怀里人抱得更紧，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眼。
“他身上的伤，是你弄得。”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吴望聿脚下风起，“看来，你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狂风如最锋利的尖刃向玄冥袭卷而去，无声无息的发招让他完全来不及应对。
好快！
连忙招出黑雾阻挡，但却丝毫没有用处。
夹杂着神力的风刃在玄冥身上不断留下道道血痕，让本就重伤的他更是应对不暇，被击得连连后退。
碎牙一紧，玄冥口中发出一声厉喝，瞬时，铺天的黑雾从他的身后弥漫散开。
见状，吴望聿神色微凛，将吴理轻柔地包裹进一团光球内后，右手成拳，仿佛紧握雷霆万钧之势。
“为何，你身体会有如此浓郁的瘴气？”
但玄冥没有回答他，双目翻白，像是失了神志。
嘭——！
没等来想要的答案，吴望聿只刹那便瞬移到玄冥面前，重拳打出，竟是直接将他腹部给砸出了凹陷！
瞬间，玄冥眼白凸起，口中喷血，洒了满天。
充裕霸道的力量仿佛让他的五脏内府顿时移了位，清脆的骨裂声一阵接一阵地响起。
他感觉到了，自己全身上下似乎已经没有了一处完好的地方。
一拳。
仅仅一拳而已。
这是属于大巫独有的，绝对的力量！
他之前，有这么强吗？
玄冥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百年来的一切如走马观花般穿场而过，溢满的情绪上涌，昏沉的头脑陡然清明。
他想起来了。
又是一拳重重打下。
玄冥的身体顿时飞出了老远，贴着划过的地面是一片血迹淋淋。
但很快，他又立刻翻身而起，手脚皆呈一种不自然的弧度扭曲着，眼里红光大盛，隐隐有些拼死一搏的意味。
不好！
吴望聿眼中杀意涌现，身形快如鬼魅，瞬间捏住他的肩膀，一股热气翻涌，将他直接甩进了大海。
而就在玄冥接触到海面的那一刻，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水花轰烈。
狂暴的海水像是瞬间安静下来，包容，柔和的力量包裹着玄冥的身躯。
恍惚间，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突然被人抓住，高高抛起，然后又重重落下。
着地的踏实感，让他不禁想起了尤为久远的回忆。


在这纷纷扰扰的世间，有两样最难以解读的东西：第一种便是爱，第二种则是人心。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海女》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要疯了疯了疯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