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L.L国王的爱

晨曦的微光从天窗落下来，恰巧落在吴望聿俊美的脸颊上。他的指尖，轻拭去吴理脸上的血迹，即使跨越百年的时空，也不曾有任何褪色的温柔。
那是在巫神光辉之下，比什么都要珍贵的，王的爱意。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
1.
耗子？
原本感人，严肃紧张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奇怪，特别是一旁听到郑青脱口而出叫出这名儿的吴翠翠更是笑出来声。
周围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她身上，飞快地捂上嘴，吴翠翠东瞅瞅西看看，很快便悄悄地退下，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是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放肆的大笑声。
吴理捏着眉头，头疼道：“大鱼，你说我对翠翠的教育是不是太失败了，这丫头怎么就不能像我一样稳重点呢？”
但吴望聿少见地沉默了。
没等来自己想要的回应，吴理控诉地看着吴望聿，直到吴望聿艰难地点点头，才心满意足地转过头继续欣赏那对师徒的“恩怨情仇”。
吴灰灰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下唏嘘道：啧啧啧，看来纵使是聿哥，也只能是被二哥妻管严的份啊！
而邢昊听到这个小时不觉得有什么，长大后听到却尤为羞耻的昵称，脸上有了层淡淡的粉红，道：“师父，我都说多少遍了别叫我这个名字！”
郑青嘿嘿一笑，挠挠头道：“哎呀，年纪大了，容易忘事儿，你理解下哈哈哈。”
邢昊无奈，虽是遭遇了一些事情，但这副乐观小老头样却依旧没变。
想罢，随即正了正神色，收起那副笑闹的模样，邢昊严肃问道：“那么师父，现在你可以仔细讲讲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这个，郑青原本略显轻松的脸，瞬时变得紧绷，看着已经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邢昊，终究是无奈长叹口气，破罐子破摔道：“也罢，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郑青浑浊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他仿佛站在时光的尽头，回望着那些已经消逝的过往。
“这一切，都要从我和你父亲开始说起……”
原来，郑青和邢昊的父亲不仅是旧识，更是竹马竹马，两人自幼相伴长大。无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始终如影随形。最后，在他们互相的勉励下，两人更是双双考进了同一所警察学院，怀揣着对正义的信仰，为守护社会一方安宁而奋斗。
毕业后，他们各自在岗位上发光发亮，而邢昊的父亲更是先郑青一步踏入婚姻的殿堂，一年后，便有了小邢昊的诞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正当他们都以为生活会这样美好下去时，意外却发生了。
“你出生不到两年的时间，你的母亲在一次意外中不幸去世，这给你父亲带来了沉痛打击。”郑青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中有些酸涩，“他也曾因此一蹶不振，直到某天我再也看不下去，和他打了一架，生生把他给揍醒，他才重新振作起来面对生活。”
“可是老天似乎格外喜欢和你们家作对。”
“你母亲去世的第二年，你的父亲为了追查真相，在一次危险的任务中牺牲了。”说罢转头看向邢昊，“而那时，你也不过三岁不到。”
郑青得知消息后，心如刀绞，他深知邢昊失去了父母，便如同失去了天空的鸟儿，无依无靠。
于是，他决定暗地里守护着邢昊。
因为他深知，这个孩子不仅是邢昊父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也是他强加给自己的一份责任。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和你父亲一样，选择这条路。”
看着邢昊有些颤抖的手，郑青坐靠在笼子里，很是颓靡。
“我想要保护你，在这个岗位上尽我所能，原本我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三年前，我发现了一个异常古怪的事情，而吴老板，也就是我在那个有幸结识。”
邢昊听着，看向一边悠闲坐着的吴理，见他还特别灿烂地和自己打个招呼，也不知自己现在是该笑，还是该难过。
“三年前我带你一起调查的那起江景湾的案子，你应该还记得吧？”
邢昊点点头道：“记得，而且前段时间还发生了它的续案，就是有关福利院的那桩案子，我们已经知道当初的真相了。”
可郑青听后，脸上非但没有出现解慰的表情，反而凝重不减。
“真相？”郑青低低笑了起来，“昊子啊，你真的确定，你那双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见的，就是真相吗？”
怪异的感觉开始从心头蔓延，邢昊原本的坚定不禁有些动摇：“师父，你，什么意思？”
郑青睁开他那双浑浊的双眼，瞳孔空洞得宛如散不开的浓墨，看的人心惊胆战。
“三年前的那次我之所以消失，和你猜想的一致，但也有些许出入。”
“我确实是因为上层的原因才消失，但那个上层却并非普通上层，而是更换面貌后，悄无声息混入人类社会的，‘神’。”
“什么？”邢昊万万没想到，就连已经被侦破的事件背后居然还藏有如此隐晦的秘密。
“那些‘神’是主导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们拥有翻天覆地的巨大力量，但却特别钟情游戏人间。我们这些人类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任由他们磋磨滚圆的玩具而已。”
但邢昊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师父你会加入他们？你明知道他们......”
不待他说完，郑青便将头转向吴理，笑道：“这就不得不提到这位吴老板了。”
“当时在调查的时候，我其实已经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对劲，因为太多的悬疑之处都不是能够用常规逻辑来解释的。直到某一天，有位‘神’主动找上了我。”
“他说，他可以帮助我反转命运，无论是谁的命运。”
邢昊不可置信：“不是，然后你就信了？信他们的鬼话？要是这种事这么容易，那这个世界还不乱套？”
“而且，他们为何单单就找上了你？”
郑青叹道：“我一开始也没太相信，因为即使他们展现了那些怪异的能力，但改命这种事毕竟也还是空穴来风，当不了真，我也就这样坚持这个想法坚持了很久，直到那一天......”
“他们当着我的面，亲自复活了你的父亲。”
看着邢昊一下子哑然的模样，郑青苦笑：“不敢相信吧？其实我到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不太敢相信。”
“已经死去好几十年的人，就突然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你......”邢昊嗓音有些嘶哑。
“所以我鬼迷心窍，同意了和他们的交易。”郑青低头道，“他们帮我复活你的父亲，而我，则成为他们需要的能量体容器。”
听到这，邢昊的声音有些颤抖：“什么叫做，能量体容器。”
一直没有说话的吴理这时开口了：“顾名思义，就是能量载体。”
看着邢昊依旧不解的眼神，他继续解释道：“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世上已经没有神了。”
“又或者说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神’。”
吴理的声音越来越轻：“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人类科技文明的进步，大众逐渐把‘神’更加倾向为一种不存在，不可信的非物质能量，所以他们没有了对神的敬畏之心，没有了对神明的信仰。”
“而信仰和敬畏，又恰恰正是神明的力量之源。”
说到这儿，吴理看着邢昊，眼里满是复杂。
“现在你可以想象，失去了力量源泉的神，还是真正的神吗？”
“那些神虽然看起来强大，但实际上不过只是一具躯壳残留的力量具体呈现而已。”
“所以说，现在世间你可以看到的那些‘神’，都只不过是能量体而已。”
“懂了吗？”吴理托着下巴，“他们强大，但也脆弱。”
“为了弥补自己的那份不足，他们需要一个足以容纳自己力量来进行缓冲的容器，而人类纯粹且充满潜力的身体便是他们的最佳选择。至于为什么选择你的师父......”说罢看了郑青一眼，笑道，“也许是看他蠢吧。”
郑青一听，炸了：“吴老板你不厚道啊！我费心费力为你干活，你还反过来噎我一口！”
吴理喝着茶，转过头，驳道：“少说那么好听，我们之间也是交易，是交易好吧？”
但邢昊就又迷糊了，问道：“所以师父他当初和吴老板你又做了什么交易？”
郑青罕见地沉默了，吴理则是不慌不忙地放下杯子，笑道：“他这交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那张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卡片。”
但却没了下文。
见吴理不欲说下去，郑青感受到来自徒弟强烈的视线，突然垂下肩膀，仿佛隐忍着什么巨大痛苦，无可奈何说道：“交易内容很简单。”
吴理看了他一眼，神色晦暗不明，手指交错，隐隐有光辉闪动。
“用我一人，换整个华国。”
“因为在吴老板的帮助下，我得知了那群‘神’真正想做的事情。”
“他们想改命。”
“获得永恒的生命。”

2.
改命？
邢昊听着这个小众盲区的词语，心中思绪翻涌，眉头紧锁。
“可他们不是已经如此强大，还需要什么改命？”
“力量从不是万能的。”吴理淡淡道，“而且他们只是一具躯壳，无法抵挡时间的侵蚀，加上自认为自命不凡，他们又怎能安然接受和普通人类一样消亡的命运？”
感受着身体强烈的阵痛，郑青低着头，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而且，从他们插手上层就可以看出，他们的野心远远还不止于是永生。”
“甚至有可能是想在永生的同时，也拥有无上的权力。”
吴理没接话，只是心中暗暗接过话茬：这你就想多了，那家伙可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不过是为了好玩儿，还有那一己私欲罢了。
但邢昊却全部听进去了，巨大的信息量让他难以消化，反复启齿，最后也只是艰涩地挤出一句：“那师父你会怎么样？”
“无论是和‘神’的交易也好，和吴老板的交易也罢，我想知道，你最后会怎么样？”
郑青沉默了，但在沉默中邢昊仿佛也明白了什么。
“你会死吗？”
过了许久，未等郑青回应，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男声传入众人脑里。
——当然会。
接着像是要验证他的话似的，郑青再度异化，翅膀张翼。
是他！
吴理站起身，当即便向郑青打去一个护身诀，但却未想到，那股能量居然从郑青体内爆破开来。
瞬间膨胀，炸裂。
血肉飞溅。
黑色瞳孔里倒映出的。
惨烈的死态。
——他说得，太多了。
仿佛隔空传来的低沉男音，但很快便也随之消失不见。
吴理暴怒瞠目。
那大胆的狗东西！
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
吴望聿眼神一暗，顺着还未消失的气息瞬间追了出去。
而邢昊站在那里，颤抖着，仿佛被重锤击中，青筋暴起，但却无法挪动半分。
“师...父......?”
但他却再也听不到那声充满宠溺笑意的“昊子”了。
这次是真真正正，再也听不到了。

我们掌握着别人的生命，但却无法抓住自己的命运。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句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