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A.D傲慢与偏爱

纵使有衔光以照万物，列缺施鞭而启途的通天之力，但仍然行走在寒冷偏狭的幽冥之中。
龙，本该就是傲慢的。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
1.
“不过吴小理，你把我们叫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终于停下和吴理嘴战的吴翠翠像是累极了，直直地躺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着眼，气喘吁吁。
提到正事，吴理一改之前死不正紧的画风，接过吴望聿递来的苹果，平静道：“烛九阴又开始行动了。”
吴翠翠和吴灰灰一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么快？他这次又想干什么？”吴翠翠猛地坐起，瞪大眼睛，“这距离上次打斗时间也不过才两天而已，你是不是又悄悄做什么事情了！”
吴理这下真无语了：“我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吗我？”
“而且他这次的行动目标又不是我们。”
吴灰灰听后，疑问道：“不是我们？那又是谁？”
只见吴理咬下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回答道：“江鹊。”
“什么？！”
吴翠翠和吴灰灰是真惊了：“江鹊？！”
“就上次来铺子，说要找你的那个？”
吴理点点头：“嗯哼。”
这下吴翠翠又不理解了：“不是，他没事找一个人类干嘛？”
“就算是想开荤，还不如抓灰灰这种优质小狼啊！”
“肉质鲜嫩，鲜美多汁。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扒了狼皮做披风，多好。”
一旁的吴灰灰：......三姐，我听得到喔，我是真听得到喔！而且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喔！
吴理清了清嗓，正欲继续说下去，结果门口却突然传来邢昊的声音：
“什么扒皮做披风？现在这个社会可是禁止私自猎捕野生保护动物的。”
吴翠翠听后，嗤笑道：“什么野生，我们这可是准家养动物！”说罢又转头看向吴灰灰，“是吧灰灰。”
吴灰灰：虽然三姐说得对，但是我总感觉又有哪里不对。
但邢昊显然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些，只是随手取了条椅子，坐在离病床不远处，问道：“刚刚看吴老板的样子似乎是还要说些什么，方便我在此打扰一下吗？”
吴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道：“不管放不方便，邢队长不都已经坐下来了吗？”
邢昊淡笑不语，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话。
吴灰灰屁颠颠的凑到吴翠翠旁边，用自认为很小声的话说道：“三姐，这人真的好不要脸喔！比二哥还不要脸。”
吴翠翠：......傻孩子，你就差拿个高音话筒凑他们耳边吼了。
吴理：这死孩子，怎么学得和翠翠那丫头一个样。
邢昊：......
吴理长呼口气，缓缓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吗？烛九阴为了保住大巫女的灵魂不轮回，把大鱼作为养护的载体。”
“但是一具身体，是容不下两颗灵魂的。所以烛九阴便会在特定的时间，将大巫女的灵魂用特定的方法，投生在选择的新生儿身体里。”
听到这儿，吴翠翠疑惑了：“可是他这样做，不会被地府那边察觉吗？”
吴理摇摇头，目光闪烁道：“不，当然会被注意到。”
“但是碍于烛九阴本身执念太重，以及强大的力量，小小的地府无法与之相抗，所以他们便采取了其他手段强制性遣回大巫女灵魂。”
“什么手段？”
吴理神色一凝：“索命。”
吴望聿静静地注视着他，安静的模样就像是在听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的故事一样。
“索命？”吴翠翠摸着下巴自语道，“可是索命这种事不应该是针对活人吗？大巫女明明已经......”
突然，脑间灵光一闪。
“不，不会吧？”
将头慢慢转向吴望聿那边，吴翠翠瞬间失了声。
吴灰灰也不可思议道：“聿哥？”
吴理点点头，继续说道：“否则，你们以为为何大鱼会失忆，身体又变得如此脆弱。”
“全拜他们‘索命’所赐。”
“第一个原因，便是烛九阴频繁使用大鱼的灵魂空间，对大鱼本身的灵魂造成了损伤；第二个原因，就是索命。”
“在他们的索命过程中，大鱼和大巫女的灵魂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但大巫女的灵魂显然损伤得最严重。”
“烛九阴深知再这样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所以，他就做出了那个决定。”
“让我下山，在他的指引下，‘恰好’捡到失忆的大鱼，然后再‘恰好’发现他身体的问题，接着又‘恰好’用我们吴氏独特的命格来修复大鱼的身体机能。”
说到这儿，吴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抓起吴望聿的手，满眼都是慌乱的神色，认真道：“但我发誓大鱼！我当初救你完全是发自本心的！并不是因为烛九阴命令，或者你是巫族继承人那些，并不是！”
“我带你回家只是因为，你是你，仅此而已！”
听到吴理突如其来，表白似的话语，吴望聿微微愣住。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轻轻反握着他的手，吴望聿的语调温柔极了。
“嗯，我知道。”
“我相信小理。”
“因为小理始终都是小理。”
甜甜的气泡缓缓浮动在空气里，气氛开始变得暧昧。
这时，吴灰灰不合时宜地举起手。
吴翠翠见状，问他想做什么。
谁知他一脸认真地回答：“三姐，我知道聿哥和二哥这叫什么，你之前教过我。”
“他们这叫，秀，恩，爱！”
吴翠翠：......

2.
“不过这和江鹊又有什么关系？”吴翠翠将吴灰灰拍开问道。
吴理握着吴望聿的手越发用力，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
“大鱼的灵魂有我帮助修复，但大巫女的却没有。所以烛九阴只能让大巫女的灵魂再一次选择投生。”
听到这，吴翠翠慢慢反应过来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吴理点点头：“没错。”
“大巫女的这一世投生者，就是江鹊。”
这个消息犹如重磅般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吴翠翠更是连连自语道：“难怪，难怪。”
“难怪我之前会在她的那块木牌里探查到龙的气息，原来竟是这样。”
“那照你这样说，江鹊手里的那块牌子，应当也就是烛九阴给她的了。”吴翠翠平复下情绪道，“而且那块牌子和聿哥的很像，说明应当是当初大巫女的所有物，对吧？”
一道清脆的响指响起，吴理淡笑道：“聪明。”
“原来如此......”听完一切的邢昊喃喃道，“可是他做的这一切，为何又牵连了我们人类？”
“我们做错了什么？”
对他的问题，吴理沉默了许久许久。
等他再度抬头，向来游戏人间的眼睛里，夹杂了些歉意。
“关于这一点，原因很复杂，却也很简单。”
“烛九阴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神’。”
“在约莫万年前，真正的神明便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那几位，不过只是‘神’残留力量的投生者而已。”
“即，从本质上来讲，烛九阴他们，仍然属于人类。只不过是会一些你们普通人类不会的法术罢了，就像这样。”
说罢，他手指一动，一缕火光瞬间从他指尖冒出。
“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而每个独一无二的灵魂里，也拥有与生俱来的唯一人格。”
“烛九阴长时间地消磨大巫女的灵魂能量，给她占据别的灵魂的躯体，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令大巫女灵魂里，原本属于巫穆尼热的人格逐渐消失，从而一个全新的灵魂慢慢诞现。”
“他没有力量去挽救这种局面，所以他只能用你们的能量。”吴理看着邢昊，继续道，“人类身体里名为‘欲望’的力量可以弥补他维持大巫女灵魂所需的能量空缺。同时也可以给其他几位‘神’带来足以永生的力量。”
“所以......”
“所以无论是福利院那次案件也好，余琀那次的事件也罢。”不等吴理说下去，邢昊直接打断了他，“甚至是后来的怪异现象，还有...我师父。”
“种种案件的发生，都是他们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去伤害那些无辜之人，对吗？”
男人尽力遏制住言语里的怒火和悲伤，但被捏得泛白的指节却完全隐藏不了。
“没错，欲望。”
“他们不算真正的‘神’，本质上还是人类。”
“人类的欲望有多么恐怖，我相信邢队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到这儿，吴理嘴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屠杀，战争，贩卖，爱欲，权利，野心。流离失所的百姓，铁轨嚎啕的孩子，盼望和平的老者，看不到希望的军人。”
“被世俗所浸浴的灵魂，终将染上肮脏泥土的污渍尘埃。”
“即使是‘神’也不例外。”
“因此，换一个角度去想想，你们所信奉的‘神’，又何尝不正是你们内心深处欲望的投影呢？”
吴理的一字一句，就仿若巨大的石头般，沉沉地压在邢昊身上。
房间突然陷入了沉默里。
片刻后，吴望聿冷冽的声音响起。
“那他，这次的行动是为了把江鹊带走对吗？”
吴理点点头：“就我收到的消息，目前是这样。”
“所以我们必须在他之前，赶到江鹊那里，守株待兔。”
等吴理说完后，吴翠翠立马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
“等等等等。”
“‘收到的消息’？吴小理。”
“你从哪收到的消息？上次也是，白钧那家伙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结果一问是你安排的。”
听到这儿，吴理只是神秘一笑。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当然，玄冥的那次事故除外。
说罢，吴理又将头转向邢昊，郑重道：
“另外，邢队长，我有一事相求......”

欲望的烈火熊熊燃烧，权力的剑与盾交战，屠杀的呐喊响彻云霄，苦难哀鸿遍野，人心被爱欲侵蚀。
这是现世人避无可避的宿命。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吴理》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的本质就是一片欲望之地，我们的生活也不过是一场有钱人们博弈的权力游戏。
但我们应该感到庆幸，至少我们的国家足够和平，虽然人心难测，但至少没有颠沛流离，也看不到了在铁路轨道啼哭的幼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