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S.D南海之帝，曰鸿

硝烟飘到遥远的尽头，战场被风沙掩埋，生灵在厮杀中消逝，神的时代在沉默里终结。
我看见了旧的文明消散，看见了新的文明崛起。
没有信仰的年代，生存是他们唯一的长鸣号角。
而我，将会是世间唯一的神。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
1.
然后在这天地间，帝江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如游魂般飘荡，无定所，寻找着下一任载体的灵魂。
直到两年后，他游荡在了一处名为钟山的地界。
在山顶的最高峰，除去崎岖的山石外，还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也居之上。
感受到陌生的来访者，那身影没有动静，只是周身的气场无一不是在说，快点离开。
但帝江仿佛感觉不到那股凌厉威势似的，反而径直走向前，似乎是想和这地界的主人般的人物打个招呼。
谁料，那身影忽然转过身来，一双锐利的眼眸直刺帝江。
露于暗金铠甲之外的浅灰色衣袍，在山巅寒风中猎猎作响。
赫然正是年轻时的烛九阴。
“外人不得擅入我族地界，入侵者，你逾界了。”
冷漠的声音毫无起伏，那双赤色瞳孔外淡淡的一圈金色，不禁让他想起了曾也是诞生于混沌中的那个神奇的驱光一族。
“烛龙的投生后代？”
帝江试探性地问道，只见青年听到后，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重复着刚刚说过的话。
“入侵者，你逾界了。”
说罢，阴冷的黑雾从他身后开始蔓延，这和传说中就对不上号了。
看着青年隐隐有发怒的前兆，帝江快速地估摸着以自己目前的情况和对方浅浅一战的获胜可能性，随即便立刻往后退去。
临走前还不忘笑道：“实在是抱歉，今天在下是为寻走失的珍贵小宠才无意间闯入阁下地界，还望阁下谅解......”
但烛九阴哪有耐心听他解释，届时的他眼中，一切皆是非黑即白。
铺天盖地的黑雾径直向其攻去，其中蕴含着的力量，让帝江眼前一亮，不由得为之心上狠狠颤动。
砰，砰，砰。
这就是刚刚初回新生的‘神’的力量。
如果能够好好利用它的话，那岂不是......

2.
但是帝江在烛九阴身旁跟了整整三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某一天，他在钟山的最高峰看见了他少见的狼狈模样。
这个时候，烛九阴也习惯了从三年前便遇到的奇怪的人时不时从自己身边窜出。
看着他暗金色的铠甲少见的沾染上了点点猩红血迹，俊美的脸上也有许些划痕，右臂不自然地垂落着，蜿蜒的鲜血如细蛇般往下滴落，帝江摸着下巴，抱着手臂，若有所思道：“以你现在的强大程度，居然还能有除我之外的人伤得了你？”
听此，烛九阴没有抬头，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看着不远处的云海卷舒，目光空然。
“不过嘛。”帝江打量着他，绕着走了一圈，“看你这受伤程度，虽然看起来可怕，不过明显下手人还是留了情。”
“而且十分有分寸，不会太重，也不会太轻。”
说着，帝江迅速凑到青年脸边，挤眉弄眼。
“说吧，你这是和哪只淘气小野猫玩去了？”
烛九阴听着他恶俗的语气，不禁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声音依旧冷清。
“你的想法很恶俗。”
但帝江对此置若罔闻，噙着那贱兮兮的笑容不停在烛九阴面前晃悠。
“害羞了？别害羞啊！我俩谁跟谁，有啥事是不能说的！”
被缠得不行的烛九阴额头青筋直冒，但耳朵却隐隐泛着红，掩在发丝下有些模糊。
起身，便往山脚走去。
“你真的很烦。”
帝江见状，连忙追上去，声音在空荡的山头被拉得悠长。
“哎哎，别走啊烛将军......”

3.
——
听了这么多，吴理皱眉：“所以，这和大巫女有什么关系吗？”
没等帝江开口，不远处传来正处于打斗中的吴翠翠的吐槽：“分明就是他对自己骄傲诞生的自我介绍，与正题丝毫没有关系。”
帝江眉头一抽，随即向烛九阴猛然输出：“烛九阴！百年没见你就这么拉跨吗！连个黄毛丫头都解决不了！”
烛九阴一听，顿时毛了：“你这老登睡这么久睡迷糊了吧！那丫头的对手是祝融！你戳我干什么！”
还在和共工拼法力，处在状况外的祝融：？
不过帝江还是很快回到了正题上。
“关系嘛，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
“那个时候，我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所以，我对此来了兴趣。”
“我开始好奇，能勾起他情绪波动和心情变化的人事物，究竟有何种魅力。”

4.
——
看着烛九阴半夜出行的背影，隐匿在树间的帝江双手抱头仰躺，缓缓闭上眼，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味盎然。
哟，大半夜的，会小情人儿？
待他走远后，帝江才猛然睁眼，直接从树上翻身而下，脚尖轻点地，缓缓站稳。
看着烛九阴消失的方向，帝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月光和树荫交错投在脸上的阴影下显得有些诡异。
悄无声息地跟随在他身后，夜幕下的钟山静谧，死气，偶尔传来野兽的低吼和风吹草动的声响。
不过，烛九阴并未在自己地界里停留，反而是一路向西北，穿过大荒河流，山川草木。
帝江一开始也有点疑惑，不过，在眼前出现那座雄伟壮阔的无垠山脉后，他瞬间好像知道了什么。
昆仑山。
而在烛九阴去到那棵花树下，与一身着红衣的少女双手交握后，帝江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
华丽红裙，明媚娇艳，灿若骄阳。
烛九阴所在意的人，是巫氏大巫女，巫穆尼热。
虽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这还真是正中他下怀。
“巫氏......”
看着月光下互相依偎着，般配至极的两人，帝江脸上怪异的笑容越扯越大。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不就，刚刚好吗？”

5.
吴理听得云里雾里：“这与你又有何关系？”
帝江笑笑，笑意盈满银灰色的眼睛：“大侍奉应当知道，烛九阴为了复活大巫女做的计划吧？”
吴理神色一厉，声音瞬间沉下去：“你这是何意？”
调整了下坐姿，帝江双手撑在身旁。
“实不相瞒，那些所谓的‘复活’计划，都是我告诉他的。”
看着吴理明显意料之外的表情，帝江觉得有趣，便又补充道：“无论是借用他儿子保住巫穆尼热的灵魂也好，还是那传说中能够唤醒已死之人的古老巫术也罢，这一切，都是由我告知他的。”
“轰！”
剧烈的爆炸蓦然从帝江脚下炸开。
注意到那边的吴望聿险险落地，喘着粗气，望过去，满目担忧。
“小理？”
只见他从容一笑，手扯银丝，往斜上方轻盈一跃，飘飘然地落在另一处丝网上。
看着双目充血，暴怒的吴理，帝江佯装疑惑不解问着：“大侍奉，怎么个事让你如此生气？”
吴理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胸前紧捏符纸的手颤抖得厉害，浑身的难过情绪满得几乎快溢出来。
“竟然...竟然是你......”
“造就大鱼悲哀不幸一生的罪魁祸首。”咬紧牙齿，吴理紧盯着眼前这个仿佛戏弄人间的男人，“是你！”
远本他以为，这一切的发生只不过是烛九阴为满足自己丝私欲而自导自演出的一场骗局，从接到任务的一开始他就这样认为着。
可是现在，真正的主导者跳出来告诉他，一切的缘由皆因他而起。
打乱了，他布置的一切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感觉到被戏耍的吴理此刻内心情绪达到了顶峰。
只是他现在的体力已经到了极点，疲惫的精神和本就日益机能下降的身体让他此刻感到更加力不从心。
“嗯？”察觉到吴理身体异样的帝江歪歪头，食指敲着侧脸，若有所思。
缓缓飘落至他面前，帝江挑起吴理的下巴，平淡道：“我现在才发现，你的身体，似乎有些奇怪？”
吴理将他的手用力一甩，厌恶道：“别碰我！”
帝江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气恼，静静地看了他一段时间后，才反问道：“不过，你难道就不好奇所有事情的溯源么？”
对此，吴理不屑嗤笑：“溯源？就因为你那不知真假的一番说辞的溯源吗？”
慢慢放下手臂，帝江踩着帆布鞋落在地面，淡淡道：“当然不是。”
“自古以来，除历史外，华国文明中有一个极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人类口中代代相传的，传说中远古时代的‘神明’文化。”
“而在信仰和供奉日益减少的现代社会，‘神’这一说法，更是只成为了人类眼里的神话故事主角，以及虚构世界观中的存在。”
“所以，‘神’从此便消失了，世间再也没有了真正的‘神’。”
说着，帝江抬起手，似要拂去眼前浮尘，又似在感慨着万物。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空无一物的掌心瞬间握紧，仿佛要将所有一切都尽握在手。
“并不。”
他转过身，看了看吴理，又不经意地扫过躲藏在不远处的邢昊几人，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方才我还说漏了一件事。”
“如果我现在这个宿主的记忆没错的话，我记得现在脚下名为D市的人类城市里，近三年发生了好几起案件吧？”
听他这样问，吴理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和猜想。
只见帝江不甚在意地笑着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不过你猜的也没有错。”
“无论是那场别墅杀人派对也好，这具身体死去的父母，和那警察也罢，所有事件，都是由我亲自在幕后诱导实行。”
叮！
帝江的声音很大，大得在场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的话，当然也包括邢昊和方明。
什么？那些诡异事件的主导者，居然也是他？！
邢昊的脑子仿佛一下子产生了嗡鸣声，四周像是瞬间空白，全世界都只剩下帝江的那句话：
所有事件都是由我亲自在幕后诱导实行。
......那警察也罢。
“你的目的。”吴理尽力遏制住怒意。
只见帝江唇角勾起，充满了自傲和癫狂。
“神。”
“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真正唯一的神！”

我能感觉得到，世界的意识在被不断啃食，它在向我发出微弱的哀鸣求救声。
看着乌烟瘴气的人间，地狱里的恶魔，不知从何时跑了出来。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帝江》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还要兼职上班，我尽量在加油更新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