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S.D南海之帝，曰鸿

硝烟飘到遥远的尽头，战场被风沙掩埋，生灵在厮杀中消逝，神的时代在沉默里终结。
我看见了旧的文明消散，看见了新的文明崛起。
没有信仰的年代，生存是他们唯一的长鸣号角。
而我，将会是世间唯一的神。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
1.
“而且在后来，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帝江一边抵挡着烛九阴致命的攻势，一边笑道。
“那就是只有那个女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想要取代新法则成神，那么我需要的远远不止单纯的力量。”
说着，他突然往后退去，双臂张开，坦然望天。
“信仰。”
“我需要人类的信仰。”
“为了完美实施这一计划，所以我必须先摧毁他们当下坚定不移的信仰，然后在其内心空虚之时再去铸造为我而生的信念。”
“对于现在这个邪念猛增，以浓烈欲望为源头的世界来说，摧毁人类心中的那块清明信任之地，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
“就连神也无法抗拒永生的诱惑，更况说是人？”
烛九阴对此，只是回应了凶猛的一击。
他们的对决愈发激烈，每一次枪尖的碰撞都仿佛能撼动天地，使得周围空间都为之颤抖。
身影在烟尘中若隐若现，交锋的光影闪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见他们的攻势越来越凌烈，吴理突然轻声道：“大鱼，邢队长那边，可能需你去护他们一下。”
吴望聿不解，但看着吴理十分坚持的表情，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好。”
往那边走了几步，吴望聿又回过头，看着吴理，似乎想再说什么。
吴理注意到，回头，温然笑道：“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吴望聿点头，这才径直朝邢昊那边走去。
而在不远处艰难躲避承受着那些打斗产生的威压的邢昊和方明，突然感觉到浑身一轻，抬眼一看，是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吴望聿。
“聿老板！”方明就像是见到救命恩人一样，激动地跳了起来。
反观邢昊则显得镇定了许多，但眼里流露出的感激意味却做不了假。
“聿老板，多谢。”
吴望聿微微颔首，便踩着阵法转身往吴理那边看去，因为他好像隐隐察觉到了，吴理此刻与来前截然不同的情绪。
你想做什么，小理。

2.
目光紧锁着速度极其快的两人，吴理暗暗蓄力着，像是在等待某个时机。
金属的交擦在半空中掉落耀目的火花，黑色电流与银色长丝交断纠缠。
刹那间，帝江目光一暗，瞬时从烛九阴面前消失。
电光石火之下，凌厉的气息自身后传来，烛九阴知道，这把要栽了。
“噗！”
银色长枪刺进烛九阴的胸膛，如同定格般，停滞在半空。
“大人！”是祝融近乎嘶吼的声音。
就是现在！
吴理眼中红光乍现，虽然只有三秒，那也足够了！
无数张黄符自两人脚下展开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符阵，吴理双手合诀。
“符启，阵移。”指间手势变化，“土河之车！”
话音一落，两人瞬间下落，被地面蓦然出现的一个大洞吞噬掉。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他们又马上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上，数道黄符分别悬在八方位之上。
带看清那方向的地域，方明悄声道：“队长，吴老板送那两人的地方，不就是前不久我们挖坑的地方吗？”
“你说吴老板这么大动干戈地把他们给转移到那边，不就是换了个地儿？有啥作用呢？”
邢昊皱着眉，没有回答他，但心里的疑问却和方明一样。
而吴望聿看着吴理把烛九阴和帝江直接移动到了那块设了阵法的地域，瞳孔骤缩，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但随即又克制了下来。
小理。
帝江依旧保持着将长枪刺进烛九阴胸口的样子，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一切也有些讶异。
猛地抽出长枪，烛九阴的身体便直接垂直落了下去。
祝融见状，想要抽身往他们那边去，可是共工却死死地将他困在原地。
“想救人？打赢我再说。”
紧接着又是一拳，祝融无法，只得迎面对上，心下焦急万分。
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吴理，帝江手中长枪利落一甩，属于烛九阴的血迹顿时洒满了他脚底的那片土地。
“其实，我也一直不理解。”
帝江歪了歪头。
“你为何要拼死拼活地去保护一个并不需要自己非得去保护，而且毫无保护价值的人。”
“甚至为了他引火上身，就算是效忠，看看你做到的如此地步，都能算得上愚忠了吧？”
吴理听后，只是淡淡一笑，几乎瞬间，他周身的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愚忠？”
“与其和我探讨愚忠不愚忠的，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罢，吴理示意他看看脚下。
帝江不明所以，但当他顺着吴理示意的地方看去时，一向从容的脸上，罕见地挂起几分肃意。
这是......
“天阵十六，地阵十二，风无正形，云附于地，天地后冲，天地前冲，鸷鸟相搏，风为蛇幡。”
帝江眼睛微眯。
“八阵图。”
吴理脸上挂着从容淡然的微笑：“而且，我还要多谢你，提前帮我解决了烛九阴，否则，以我剩下的法力，还不一定能够将你们俩都一网打尽。”
看着他尽在掌握的样子，帝江反应过来。
“你是故意的？”
吴理双手环胸，笑道：“倒也不是，期间出现了很多计划之外的事，不过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大的问题。”
“哦？”帝江把手中长枪往地上重重一杵，“你就这么自信？”
吴理眸色锐利地紧盯着他：“当然。”
“无论是你还是烛九阴，甚至是世上所有人。”
“在我看来，都只不过是我这偌大棋局上的一颗小小棋子罢了。”
“包括我自己。”
吴灰灰听到吴理这话后，马上抱住吴翠翠嘤嘤道：“呜呜呜三姐，二哥不爱我们了，他说我们对他来说都只是无关重要的人。”
吴翠翠捏着被烧坏的衣服正烦着呢，被吴灰灰一闹，直接赏了他两个暴炒栗子。
“别嚎！”
“烦得紧！”
“嘤！”
好凶！
帝江听后，轻笑出声，立刻把目光放在吴理身后不远处，正目不转睛盯着他们这里的男人。
“包括他？”
吴理嘴角的笑意慢慢敛下，看着帝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你们也配和他相比？”
说着，周身气息如同漩涡般开始迅速凝结。
“是棋子的，只有你们罢了。”
“而他，则是这棋盘上，会取得最终胜利的，独一无二的国王！”

3.
“哗——”
巨大的八卦阵以吴理脚下为中心向四方瞬间展开。
“乾天，坤地，巽风，艮云，四间地，正兵列阵！”
顿时，乾坤巽艮四方位爆发出极为磅礴的气势和力量，那是借由天地而生的道法之力。
帝江迅速点地，银光从天际而来，万千银丝一边抵挡着八阵之四的威慑攻击，一边试图沿着地面偷偷往吴理身上缠绕去，但无一都在中途被直接斩断。
只是，帝江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终于，在某个间隙，一条银丝找准机会，顺利刺入吴理体内。
“小理！”
“二哥！”
“吴小理！”
“吴老板！”
四面声音异口同声。
“雷法，召之即来！”
吴望聿向帝江那边施了一个术法后便立刻向吴理那边疾跑而去，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春日般的和煦瞬间激起了狂风暴雨，只见句芒一改往日的温然柔和，直接踏入吴理设下的八阵图内，疾速飞闪。
不过五秒，那些银丝便断成一节接一节的废物散落在地面。
但是，帝江并未有其他反应，因为他的小目的已经达到了。
看着眼前刺目的白光，珍藏在吴理脑海深处的记忆不停接踵而来。
那些片段的记忆，让帝江对吴理所做的一切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这大侍奉会对这报废的巫氏继承人如此执着，其中竟还有这等缘由。
“吴大侍奉。”看着捂着伤口，痛苦喘息着的吴理，帝江突然升起一股恶趣味，“你说，你为他做这么多，他知道么？”
吴理看着他，眼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帝江却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昆仑山还真是出痴情种。”
“前有那大巫女，后又来个吴氏侍奉。”
躺倒在地的烛九阴手指动了动。
“几百年的时光，纵使他什么都忘了，你居然也没放弃他，还用这么长的时间设了这么大个局。”
“这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等他说完，吴望聿也已经赶到，看着半跪在地的吴理，他眼中血丝尽布。
可是，就在他即将踏进去的前一秒，吴理微弱却清晰的话让他硬生生地停在原地。
“大鱼，不要进来。”
吴望聿顿了顿，似乎想装作没有听到，依旧向前踏去。
“大鱼。”
没动了。
“乖。”
原本悬在半空的脚，终于还是收了回去。
吴望聿咬紧牙齿，沉声道：“五分钟。”
“最多五分钟，小理。”
吴理听后，缓缓起身，嘴边的笑意淡得有些苍白。
五分钟，虽有些紧迫，但也足够了。

春天并非一直是和风细雨的，有时候，也会有夹杂着残零落花的电闪雷鸣。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句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