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S.D南海之帝，曰鸿

硝烟飘到遥远的尽头，战场被风沙掩埋，生灵在厮杀中消逝，神的时代在沉默里终结。
我看见了旧的文明消散，看见了新的文明崛起。
没有信仰的年代，生存是他们唯一的长鸣号角。
而我，将会是世间唯一的神。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
1.
警惕地回望过去，吴理心里有些不安。
现在是大鱼恢复的关键时刻，绝不能受到一点点的意外！
“翠翠，灰灰！”
吴理话音刚落，吴翠翠和吴灰灰便跑了过来。
“什么事，吴小理？”
只见吴理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黄符，将它分成两叠，分别交予吴翠翠和吴灰灰两人。
叮嘱道：“我现在要去那边再看看情况，你们俩替我在这里守着大鱼。”
捏着符纸，吴灰灰不解问道：“二哥，那两不是都死了吗？你还去看什么？”
吴翠翠倒是明白了，敲敲吴灰灰的头，对吴理道：“我们知道了，你去吧，但一定要万事小心。”
看着他们俩，吴理不知为何，就像是一瞬间突然预知到了自己结果似的。
顿了顿，慢慢伸出手，揉了揉他们的头，苍白的脸上因那抹笑容显得生动了些。
“好，保护好你们聿哥。”
“也要保护好你们自己。”
说罢，吴理便转身向阵法那边走去。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吴灰灰挠挠头，问道：“三姐，你有没有发现，这段时间二哥瘦了好多啊？”
吴翠翠目视着吴理远去的身影 ，淡淡“嗯”了一声，心神飘远，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听。
刚刚吴小理身上的那股气息......
是死气啊。

2.
嗒。
缓步来到那边乱石交错之地，吴理紧盯着躺在中央的帝江。
果然，他没有消散，还没完全死去。
见状，吴理指尖夹着符纸，焰火瞬起，当即就要将男人焚烧殆尽。
而就在即将触上他的那一刻，帝江双目猛然睁开，抬手将其手臂紧紧抓住，然后一股莫名的阴寒气息顺着吴理的手臂窜梭而上。
吴理眉头一紧，另一只手猛地一颤，黄符瞬间自燃，化作一道火光笼罩在帝江身上。
然而那阴寒之气太过霸道，即便在烈火的焚烧下，帝江也仅仅是颤抖了一下。
吴理眼神一凝，这帝江，有古怪。
只见原本已被打了个半死的帝江，竟然又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方明失声道：“不是吧！这家伙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吴灰灰也气得跳脚：“这家伙一定作弊了！作弊！”
吴翠翠听得脑袋抽抽地疼，直接一巴掌给他拍去。
“小点声！嘴巴叫得嗷嗷的，吵死了。”
只不过，吴理发现了，现在这活着的帝江似乎有些不对劲，变得非常诡异。
伸展着几乎错位的骨骼，断裂的筋骨，帝江以一种极其诡异扭曲的方式向吴理一瘸一拐地走来。
“大...侍奉......”
运转着近乎干涸的法力，吴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脸上居然开始隐隐泛青。
该死，这帝江怎么这么难缠，再这样下去，只怕我......
而阵外看着的吴灰灰也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在吴翠翠身边打着转，绕得她头一阵晕眩。
“怎么办，怎么办三姐，二哥他一个人怎么扛得住那个什么帝江！”
没等吴翠翠揪他耳朵教育他，吴灰灰越说越忍不了，到最后竟是直接撸着袖子往吴理那边跑去。
“二哥！我来助你......哎哟！”
吴翠翠一把将这傻狼拉回来，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不是傻！你自己猜吴小理为何要将我们留在这里！”
“而且你还有多余的力量去帮助他吗！”
吴灰灰揉揉被暴击的头，委委屈屈道：“我当然知道......”
吴翠翠没再说话，看着吴理那边，手握成拳。
如果不是法力近乎枯竭，她当然也会冲上去，可是......
转过头，看着被包裹成蚕茧的吴望聿，眼里似乎有光华闪动。
聿哥，你要是再不醒来，哥哥他就真的会死了。

3.
而此时的吴望聿就像是陷入了一个迷宫，无论他怎么走，似乎都无法走出这里。
黑暗的边界像是怪物生活的水潭，沿着脚下一点点慢慢出现的路往前走，终于，他看到了一扇木门。
犹豫了几秒钟，吴望聿慢慢走得更近了些，伴随着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眩目的白光扑面而来，周围一切尽数开始坍塌。
他缓缓陷入黑暗。
另一边，吴理也在极其艰难地应对着向自己不断拉近距离的帝江。
“大侍奉......”
帝江低沉嘶哑的嗓音在空旷的乱石地中回荡，宛如从九幽地狱传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恐怖。
扭曲的身影，显得愈发狰狞可怖，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刺耳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吴理心中一凛，强烈的不适和危机感油然而生。
初代能量体的‘神’都这么难死的吗？
此刻的吴理已然是强弩之末，法力几乎耗尽，脸色苍白如纸，青筋暴起。
但他顾不上太多了。
只见他深吸口气，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指尖再夹起一张符纸，眼里布满血丝。
“雷火符，去！”
没有捏法的力量，只能使用现成的符纸。
在吴理的低喝声中，符纸瞬间化作一道璀璨的火光，裹挟着雷霆之力，朝帝江轰去。
但是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巨大的威力没有对帝江造成一点伤害，在接触到他的上一秒，帝江身上便爆发出一股极强的阴寒之气。
“居然没用！”
吴灰灰大惊失色，吴翠翠目光紧锁两人，藏于身后的手掌下，丝丝绿光涌动，豆大的汗水不停地从额头冒出，顺着发丝滴落在地上。
仔细看吴理那边，他的脚下有点点绿意冒动。
“你，大侍奉，死！”
帝江原本银灰色的眼眸已然变得浑浊又灰雾蒙蒙。
万千银丝拔地而起，虽没有之前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但却也是足有一击毙命的杀伤力。
“二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吴理脚下突然也钻出数百藤蔓，不断交缠围绕，替他抵御着来自帝江的攻势。
“翠翠！”吴理转过头，怒目道：“停下！强行运转力量，你这是想死了吗！”
但吴翠翠没有理会他，只是“切”了一声后，又再次驱动了更多的力量。
“吴翠翠！”吴理的声音近乎破音，“停下！”
一旁的吴灰灰夹着尾巴，耷着耳朵转圈圈，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在凌厉尖啸的打斗声中，吴翠翠开口了。
“既然，我的命是命，灰灰的命是命，聿哥的命也是命......”说着，她的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那么......”
“为何你的命就不是命呢！”
吴翠翠的怒吼直接让吴理无言了，看着他那副模样，吴翠翠更是心上交火。
“我们的命是命，你自己的命难道就不值得你去爱惜了吗！”
吴理想辩解：“不，我没有......”
但谁知吴翠翠没等他说完，便直接打断了他。
“吴小理。”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力量枯竭，身体机能衰败，你如果再这样任性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突然，吴理身前的藤蔓化作点点绿光消失，这是施术者那方断了联系。
果然，嘴里呕出一大口鲜血，一道红色身影从吴灰灰和吴理眼中缓缓倒下。
铺天盖地的的银丝直朝吴理而去 。
“我和灰灰，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个家人啊，哥。”
最后那声哥，就像是刺进了吴理的心窝子，回想起和他们的点点滴滴，吴理故作强大的脸上终于在此刻显露出他的脆弱和害怕。
“我也，不想失去你们的。”
阵外，吴灰灰身后，那个沉寂良久的光茧，似乎有了隐隐动静。

4.
轰——！
万千银丝呈九天之河般落下，眼见就要触到吴理身上。
“二哥！”吴灰灰抱着吴翠翠，无力嘶吼着。
砰——！
一道黑影从碎石之下猛地钻出，与银丝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待尘土散尽，定睛一看。
暗金色的铠甲已经不再光亮，斑驳的血迹和划痕布满整副甲身，那个高大的男人也没有先前的不可一世和优雅自得，糟乱的头发，青肿的脸，血淋淋的胸口，原本赤金色的双眸已然全部充血。
他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疯子。
“烛九阴？”吴理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不可置信道，“你没死？！”
但烛九阴并未给他回应，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扭曲的身影，周身气势骤然凌厉。
“帝江！”
说罢，手捏成拳，仿佛凝聚了万千雷霆，蕴含着可怖的力量，直往帝江那边轰去。
而帝江，因为之前力量流逝过多，以至于现在全然失去了理智，无法思考，只知道一味地释放剩余不多的力量，想要摧毁一切。
轰——！
轰鸣声震天动地，整个空间都仿佛在颤抖。
帝江的力量和烛九阴的拳头相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惊人的能量波动。
“咳咳，咳。”吴理捂着嘴，包不住的鲜血渐渐从指间溢出。
看着自相残杀的两人，他明白，这是他能够找到的唯一，最后的机会了。
思及此，他双指点下上身几个穴位，以便于可以最大催动体能几乎干涸得没有丁点儿的力量。
抬起手，风声猎猎。
对不起。

生命之于我，就是大鱼带给我的意义。
他是我最鲜活的生命。
——《西街南巷十三号铺.吴理》
作者有话说：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