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终于,我们要说再见了

“童童是怎么了,说快到了,这又五分钟过去了,爬个楼梯有这么慢吗?”等得不耐烦的严子陵开始坐在床上唠叨了起来,“你说这人啊,真不能太好心,帮什么忙吗?难不成还把梁汀汀安全护送回宿舍不成?”

就在严子陵各种猜测的时候,顾倾已经一把拿过严子陵的手机,麻利地在最近通话记录里找到了秦慕童的电话号码,顺便存入了自己的通讯录里,然后直接按下了拨通键。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那头并没有传来秦慕童的声音,而是优雅的通讯公司的服务人员。

“怎么样,童童怎么说?怎么还不回来。”一边的严子陵比谁都着急。

“关机?”顾倾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会不会是没电了?”严子陵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我去看看。”这种事情,顾倾可不敢拿来打赌,即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拔腿就跑。

“等等我啊。”喊完,严子陵才意识,自己是个腿脚不灵便的病号。

刚推门而出的顾倾,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坐在楼道里的秦慕童,背影看起来落寞伤心,他没有上前,就这么站着,望向秦慕童的方向。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以顾倾的触觉,这点小事,他比谁都敏感。回想起前日,在502宿舍门口听到的种种,他大抵已经猜测到了发生了什么。

此刻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般,空气流通都变得缓慢,周围的噪声也不用自主地被隔绝在一定的范围之外。楼道的一角,躺着秦慕童摔碎了手机,此时的白色,有种刺眼的感觉,幻化出嘲笑的感觉,像是一个小丑的角色。

良久,秦慕童缓缓地起身,朝着楼梯朝下面走去,她并没有发现身后的顾倾。

顾倾跟在秦慕童的身后,捡起了摔烂了的手机,一路跟随着,默不作声。

经过宿管大门的时候,毫无意外的,顾倾又一次被宿管大妈们拦了下来,家长里短。

“倾倾,看完女朋友了啊,腿怎么样了?”刚才没说上话的朱阿姨凑了上来。

“朱阿姨好,她好多了。”一边嘴上回答着阿姨们的提问,目光却随着秦慕童的身影已经拖拽出老远老远了。

“看什么啊,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可不能乱看其他女孩子啊!”看见顾倾心不在焉的,阿姨们赶紧叮嘱道。

“知道了,阿姨,子陵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我一会儿还有课,先走了,阿姨再见。”这就是顾倾,怎么样都不会落了礼貌,要知道,以后要麻烦阿姨们的时间多着呢。

摆脱了阿姨们的纠缠,顾倾快步跟上了秦慕童的脚步。依旧隔开一段距离,断断续续地跟着,相伴,却不打扰,或者这是最好的状态。心伤,别人都无能为力,旁人的言语在这一刻是渺小的,无关轻重的。

中途,顾倾给严子陵去了个电话。

“放心,我找到童童了,她有点事情,可能一时之间来不及赶回去了。你要饿了,回头打电话给莫然,让那厮给你送过去。”顾倾叮嘱着严子陵,但并未将真实情况告诉她,只是不想她担心。

一听到莫然的名字,严子陵即刻来劲了:“真的吗?莫然真的会理我吗?可是我没有莫然的电话号码。”一想到没有号码,严子陵又有些垂头丧气了。

“这不是小问题,我回头发你手机上。”

挂了严子陵的电话,顾倾又拨了个电话给莫然,这厮果然是出了名的睡神,没课,就在宿舍睡午觉呢,被这个电话扰了睡眠,着实有点不开心,不过一听见是顾倾的声音,怒气也就消了大半。

“顾少啊,你不知道现在是我的午睡时间啊。”

“莫然啊,差不多可以起来了,交代你个事情。”顾倾看了一眼手表,也差不多要起床时间了。

“说,啥事。”莫然倒也干脆。

“要一会儿,有个叫严子陵的女生打电话给你,你就照她说的做就行了。”

“老大,这范围也太大了。”莫然看了一眼自己的赤身裸体,又听着顾倾的交代,明显地想歪了,赶紧搂了搂自己的身体。

“就是给她买个吃的,人家腿脚不方便,你想哪里去了。”大抵猜到了莫然的想法,顾倾赶紧纠正过来。

“那还好,还好。知道了。”莫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从便利店出来,秦慕童的手里多了一扎啤酒。一路沿着江边,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木质的椅子经过无数天的风吹日晒,木纹上有了裂开的痕迹,就像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一样,就算缝缝补补,也不过是残旧的模样了,始终无法回到原地。

夕阳开始了下落的痕迹,余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马路上的行人匆匆,这座城市节奏出了名的快,哪有人管你要跳楼自杀,管好自己才是当务之急,行色匆匆,表情木然,已是这座城市的标志。

终于,我们还是要说再见了,那句电话那头的话语就是一句魔咒。“我有女朋友了。”一遍一遍地回放在秦慕童的脑海里。

“周旭海,你是有多么残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我情愿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就算只是一时之间的幻觉,我也不在乎自己骗自己。为什么要揭穿,为什么!”拉开一罐啤酒,秦慕童仰头就饮下。

“你有女朋友,管我什么事情,还要特意打个电话过来。真爱,去年妈的真爱。不就交个破女朋友吗?了不起了啊,长姿势了是吧。”一罐啤酒喝完,直接朝着垃圾桶投去,无奈,没有投中,砸在垃圾桶上,弹射到另一个角度,此刻的易拉罐沿着马路的趋势慢慢滚动,砸落出凹凸的痕迹,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个身影弯下腰去,拾起地上的啤酒罐,轻轻地放进了可回收垃圾分类里,然后朝着秦慕童走去,在她的身边坐下。

“发泄适度就好,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为此上身,毫无必要,过得比他好,才是正确的。”顾倾的寥寥数句,说得言之有理,又好似轻描淡写地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三年,整整三年,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一定要差这么一步之遥吗?”解愁的液体随着喉咙流入体内,带着清凉的感觉和淡淡的苦涩。

“童童,有些事情,从来不是时间长短问题。”望着汩汩而流的江水,忙碌往来的船只,顾倾淡淡地说,“若是时间,那结婚数年的人们为何还要分手离婚,既然没有缘分,与其半死不活拖着,倒不如爽快决断,今日哭一样,醉一夜,明日一切都好。”

身边的秦慕童嚎啕大哭,引来无数路人的目光,好似惹哭她的罪魁祸首就是身边这位扮相思维的男孩子。

顾倾借过肩膀,倒也不介意旁人的非议,就算充当一回坏人,能开导了秦慕童,也不失好事一件:“你们曾都努力过,只是,你们始终差了一步之遥。无憾了,不是吗?”

“童童,这些事情,旁人都没办法帮你,唯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赎。就好像考试写不出答案,诊治一颗永远长不出来的智齿,这些,旁人都没有办法帮你做到。今天,我能借你一个肩膀,让你好好痛苦一场,可后面的路,依旧是你自己走下去的,就算我一直相伴左右,做决定的始终是你自己。”

所有的委屈在顷刻间爆发,自己到底不服气什么,怨老天,还是怨自己,或者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只是秦慕童想要把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她害怕半夜失眠,梦见周旭海的笑脸,梦见古尚一整个夏天的香樟树,梦见那些年再也倒不会去的旧时光。

星光攀上了夜空的帷幕,夜色下的城市又有了不一样的味道,星光熠熠,霓虹灯来回照耀,扫视着一整个城市,隔着江面,望向对面,有着幻彩香江的感觉。江水是深黑色的,如同人的眼眸一样,却是浑浊的,望不到底。暗涌阵阵,席卷着一切的可能性。偶有行人在江边逗留,成双成对,结伴而行。

这些人们,又有谁知道他们未来十年二十年的命运呢?短短两年,真是如此的渺小,在这个盛大的宇宙中,我们好似蜉蝣一样存在,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办法去改变,也无力改变,眼睁睁地看着,这就是整个世界对我们残忍,隔着一整个时空,或者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还有一个我,你,他。走了一条我们都想走的路,主宰着自己的命运,不让幸福只有一步之遥。

“周旭海,再让我为你醉一次,最后一次,然后,我们就真的再见了,再也不见。”顾倾背着喝醉了的秦慕童一路往学校走,肩头的秦慕童嘴里念念有词,终于越来越小声,直到最后在顾倾的背上睡着了。

夜色下,两人的背影被拖拽出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