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与不安

【墨香阁】

寒天辰一进墨香阁,就见着一个传令兵在墨香阁内跪着。

“说!”寒天辰边大步跨进墨香阁边沉声道。

“启禀皇上,边境粮草已经不足,将士们已经数日没有吃上饱饭了,这几日的战,我军都是靠着智取才勉强胜了敌军。而现在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将士们若是无法得以温饱,怕是无法和月喏国再继续打下去了!”那士兵朗声道。

寒天辰的星眸一敛,厉声道:“已经数日没有吃上饱饭了?!粮草不足此等大事竟拖到今日才来禀报!”

士兵颤抖了一下:“回皇上!早在数十日前大将军就已遣了人来向皇上禀报此事,只是将军一直等了多日并未见京中拨去粮草,才又命了小人来。将军此番吩咐,让小人务必见到皇上,亲口向皇上禀报!”

寒天辰听了这话,心下一顿:“之前来的人禀报了谁?”

“回皇上,上回来送信的人将此事告知了丞相大人,丞相大人说会将此事上禀皇上的皇上您”士兵迟疑地道,心下惊疑不已,这丞相竟然没将此等大事告知皇上吗?!

“哼!丞相?是哪个丞相?!”寒天辰心底大致有数,却仍旧寒声问道。

“回皇上,是安丞相!”

“砰!”寒天辰拍案而起,“小木子,马上传朕旨意,令右相苏梓亲携五万担粮草即刻前往边境邺城!”

小木子领旨慌忙往外走。

“等等!”寒天辰唤道,“去给朕宣安振远!”语气里透着凛冽的怒意。

“不必了!”一个声音从墨香阁外传来。

寒天辰脸色一沉,朝着墨香阁外看去,之间安振远穿着朝服进了墨香阁。

寒天辰冲着小木子挥挥手,也让地上跪着的那个士兵退下了。

安振远阔步迈入墨香阁大殿,当他和那个士兵错身而过时,眉毛一挑,脸上依旧是从容镇定的表情。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安振远恭敬地行礼道。

寒天辰望着安振远,心里的怒气隐隐发作,当下冷笑一声:“安丞相怎么来了这墨香阁?”

安振远也不等寒天辰说免礼,就神情自若地起身看着寒天辰道:“今日早朝臣听闻皇上龙体抱恙,特来看望皇上。”

寒天辰心里冷哼着,这安振远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丞相费心了,朕已无恙。倒是丞相,是不是忘了一些事情该向朕禀报?”寒天辰斜睨着安振远道。

安振远听后仍旧镇定地下跪道:“皇上恕罪!”言辞表情间却无半点惶恐不安的意思。

“哦,丞相劳苦功高,为朕协理朝中政务,何罪只有啊。”寒天辰只是不说,任由着安振远自己说来。

“回皇上,数日前杨大将军派了士兵前来传达粮草之事,恰巧遇上了微臣,托微臣向皇上转达,臣因政务繁忙忘了此事,臣请皇上降罪!”安振远说罢就磕了个头,不轻不重不疼不痒的模样。

寒天辰又一次拍案而起:“丞相倒真是为朕分忧解难,忙得竟连粮草大事都忘了!”

“皇上恕罪,臣糊涂,皆因封后一事才令臣将此事忘却,但以我天弈国将士之力,此时若拨去粮草为时未晚!臣愿亲上前线送粮草,替皇上慰问众将士,以将功折罪!”安振远道。

寒天辰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怒骂,冷声道:“不必了,朕已经派了右相前往了,安丞相还是留在朝中为朕分忧解难吧!”

安振远心下狡诈一笑,却还是恭敬行了一礼:“皇上言重了!”

“安相若是没什么事就先回了吧。”寒天辰背对着安振远道。

“那臣先告退了。”安振远眼中闪过狡黠的神色,行礼告退。

小木子见安振远走后寒天辰站着半晌不说话,道:“皇上”

“砰!”寒天辰忽的一使力气,边上的紫檀木雕花椅瞬间碎裂成块。吓得小木子立刻噤声不敢说话。

“这安振远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狂妄了!连朕都快要不放在眼里了!”寒天辰咬牙切齿地道。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呐!”小木子在一旁出声道。

“哼!迟早有一天这安振远是要爬到朕这头上来了!”

小木子慌忙命人收拾好一地的碎块,又命人送来一把新的椅子。

寒天辰平静下心在椅子上坐下,这安振远倒是愈发的长进了,哼,现在朝中怕是有一半以上的官员都跟着他行事了。有些事务,倒是不再经过他这个皇上就可以私下就解决了。右相苏梓表面上和安振远这老贼和和气气,但也是不听他的话的,但这原本属于右相的十万兵权却到了安振远手上,再加上他原就有的十万,这二十万兵力倒是不能不让寒天辰担心了。

自从水家一倒,安振远倒是一家独大了,私底下的动作倒是不少,在筱筱入主宸佑宫后也是愈发的嚣张了。安振远难道以为立筱筱为后就是为了给他更大的权势吗!前线军情竟敢以一句忙碌为借口!还敢拿封后的事情搪塞!

“他还真当他是朕的半个爹了!”寒天辰思及至此怒不可遏地拍案道。

小木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那桌子,心想,皇上您可轻点儿,别拍碎了,这桌子可是先皇用过的。

寒天辰发了一会儿火,心下里暗暗有了计较,这朝中近来倒是不大平静,有些事情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简单。看来,他也需要好好调查一番了。

而后寒天辰便静下心来评阅奏折。临近中午时,寒天辰将批阅完的奏折规整到边上,按了按发疼的额角,闭着眼左手敲着桌子,吩咐小木子道:“去宸佑宫看看皇后的风寒好些了没,跟皇后说朕今晚过去陪她用膳。还有你去看看菡修仪醒了没,若是醒了,让她先回清心宫,朕一会儿去清心宫。”

小木子领命去了。

小木子的身影消失在墨香阁门口,一个暗卫就来了。

“什么事?”寒天辰抬头看了一眼。

“启禀皇上!清心宫刺客一案,属下已经找到确凿的证据了!”暗卫低头道。

“确实是夜墨麟所为?”寒天辰看都没看他地冷声道。

“皇上圣明,虽然那晚在我们的监视下十王爷确实是没有离开王府,王爷也一如往常地在府内寻欢作乐。属下命人去探查在清心宫处留下的弓弩是否和江湖人士有关,在各大门派间搜寻是否有一样的弓弩,结果不出所料,那弓弩虽然没有特殊的记号,但是弓弩的材质只有在月影门和崆峒派所在的蜀东才有。前一晚在王爷府上做客的花魁在回了窑子后接待了包括点苍派、嵩山派、月影门一帮的江湖人士。所以属下断定清心宫的暗杀是十王爷借月影门之手为之!”暗卫答道。

“哼,夜墨麟倒是不笨,还懂得用花魁来做掩护,只不过找的人笨了些,竟然留下了弓弩。”寒天辰冷笑,“不过他当朕和他一样的脑子吗?以为他寻欢作乐朕就不屑于查探了?!”

“皇上,是否要将十王爷缉拿归案!”暗卫低头请示道。谋害皇上,这是罪不容恕的死罪。

“不用,现在还没到时候,但是这样还治不了他的罪。朕答应过先皇,轻易不杀手足。”寒天辰敛眉吩咐。父皇在世时,尤为心痛那些兄弟手足相残的帝王,嘱咐过他,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伤几个兄弟的性命。但是他也曾经说过,若是哪天他勤政治国而,他的几个皇兄皇弟仍是妄图谋权篡位,那他定不手下留情!

“继续盯着十王爷,他有什么动作立刻来向朕禀报!还有,安振远那边你们也好好留意。”寒天辰沉声吩咐。

“皇上!不好了!”小木子的声音远远传了进来。

寒天辰朝暗卫挥挥手让他退下,暗卫身影一闪而过,小木子就急急忙忙地进了墨香阁。

“小木子,你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像那些个小宫女太监一样大呼小叫的。”寒天辰冷声斥责。

小木子慌忙收敛了神色,低头跪下,不再敢言语。

“皇后怎么样了?”寒天辰问。

“回皇上,皇后娘娘今日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也没有再烧着了,就是身子还有点虚。只是这菡修仪”小木子忽然就支支吾吾起来。

“菡修仪怎么了?”寒天辰一听这话就皱紧了眉头,方才小木子大呼小叫,莫不是菡儿出什么事情了?

“回皇上,奴才去龙翔宫时,若茜说菡修仪仍未醒,奴才让琉璃再去瞧瞧,结果琉璃慌慌张张地进来说菡修仪昏倒在地,浑身滚烫。奴才命人宣了御医这才回来禀报皇上。”

寒天辰一听慌忙起身朝着龙翔宫走去。

小木子在寒天辰身后小跑着,这年轻人就是好啊,不像他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头赶都赶不上。

“皇皇上,昨日菡修仪来龙翔宫时奴才就见着娘娘脸色不好,大概是那时就有些不舒服了,却又守了皇上一夜,怕是这样才加重了。”小木子边追着寒天辰边说道。

这菡修仪也真真是对皇上上了心的,哪像那皇后,皇上派他去问候皇后,这皇后是一句关心皇上近况的话没有,这是先问了一句怎么不是皇上亲自来。一点儿都没给自个儿好脸色看,就是自己后来说了句皇上说晚上过来和娘娘一起用晚膳,这才喜笑颜开地道了句有劳沈公公了。

一会儿就到了龙翔宫,此时御医正在给水菡儿把脉。

寒天辰快步上前,走到龙床前,一眼就瞅着了水菡儿烧的通红的脸。

御医一见寒天辰就慌忙要跪下行礼。寒天辰黑着个脸挥挥手道:“都什么时候了,赶紧看病!”

御医吓得慌忙继续给水菡儿看诊。

“怎么样了,烧的厉害?”寒天辰急声问御医。

御医诊断完就跪下道:“回皇上,娘娘是受了些风寒,但是按理来说不应烧的如此厉害的。娘娘近些日子是否是过于疲劳了?”

寒天辰看了水菡儿一眼道:“她昨晚守了朕一夜,到辰时才睡的。要紧吗?”

这御医是昨夜替寒天辰看诊的御医,听寒天辰如此说道心下不禁了然,恭手答道:“皇上放心,这样看来娘娘只是风寒加之疲劳过度才导致的高烧,臣这就去开药。”

寒天辰点点头,让御医下去了。

“小木子,去端盆水,拿条帕子来。”寒天辰吩咐道。

等东西都拿来了,小木子正要将帕子浸湿好给水菡儿敷上,寒天辰走过去,接过帕子道:“朕来。”说着将帕子浸水,拧干,再轻轻地敷到水菡儿头上。

看着水菡儿因为高烧而难受地皱着眉,寒天辰心里忽然有些触动。

“水”水菡儿喃喃道。

寒天辰忙吩咐小木子倒了杯水,自己轻轻将水菡儿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将茶杯里的水喂进水菡儿嘴里。

小木子在一旁见着,轻声笑道:“皇上这样子真像是昨晚娘娘照顾您时的模样。”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应该是很深吧,不然怎么会如此的担心、照顾对方。

寒天辰一听忽然就变了脸色,将茶杯递给小木子,轻轻将水菡儿放下,兀自走到窗边不再说话,弄得小木子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寒天辰的心里却是汹涌澎湃,小木子那句话,说的好像他也很在乎她似的。他是很疼爱她,可是那不是在乎,不是。寒天辰这样告诉自己。

“皇上药来了这”小木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昨晚,寒天辰喝着药的寒天辰倒是像小时候一样,只是大概皇上自己也不记得了吧。

“让若茜去喂吧。”寒天辰僵着身子站在窗边,头也不回。

“是。”小木子无奈地道。

“朕去看看皇后。小木子,你在这守着,有什么事传御医。还有,菡修仪在龙翔宫的事情,谁都不准传出去。”寒天辰吩咐了一句就朝宸佑宫走去。

小木子看着寒天辰的背影心下不禁暗暗叹气,这菡修仪昨夜是守了皇上一夜,而这皇上却在菡修仪病倒时跑去皇后娘娘那儿。若是这菡修仪醒着知道了,怕是又要伤心了。虽然说他小木子是皇上的人,但是这菡修仪对皇上的好,他小木子还是看的见的。这后宫里的女人啊,总是可怜、可悲的,但谁让她们嫁的是这九五之尊呢。

【宸佑宫】

陌筱筱刚要睡下,就听见立夏说皇上来了,当下就欣喜不已地走到前厅。

“不是才好吗?怎么就下床了,小心又着凉了。”寒天辰见着陌筱筱下床迎了出来,当下皱眉道。

“皇上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来陪臣妾用膳的吗?”陌筱筱笑着道。

寒天辰一把将陌筱筱抱起,稳稳地朝着寝殿走去:“朕刚好忙完,想来看看你。”寒天辰回答的有些许犹豫。

陌筱筱却没有听出来,此时她沉浸在寒天辰的怀抱里,心里是满满的欢欣和惊喜。

寒天辰小心翼翼地将陌筱筱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不看陌筱筱的眼睛道:“朕今晚还有些政务要处理,想来没法和你一起用膳了,所以先过来看看你,陪你说会儿话。”

陌筱筱笑着拉着寒天辰坐下,揽着他的胳膊,轻声道:“政事要紧,皇上心里有筱筱,筱筱就很高兴了。皇上最近有什么心烦事吗?看起来脸色很差。是不是朝中事务繁多,让皇上累着了?”

寒天辰微微思虑,还是不要将昨夜自己病倒的事情告诉她了,免得她担心,万一闻起来,还会牵出水菡儿来,到时候又要吃醋了。

寒天辰只是不说话,陌筱筱还以为寒天辰太累了,道:“皇上若是在朝中事务太多,筱筱就让爹爹多为皇上分担些事务,这样皇上就不用这么累了,也能常来宸佑宫看臣妾了。”

寒天辰听到这句话,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浑身散发出怒意。陌筱筱注意到不对劲,抬头看着寒天辰疑惑地问:“怎么了?”

寒天辰猛地回过神,敛好脸上的表情:“没有。大概是太累了。”

陌筱筱信以为真,却听寒天辰道:“筱筱,若是有一天,让你在安相和朕之间选择,你会选择朕吗?”

陌筱筱却只是笑着笃定地说道:“皇上乱想些什么,没有这样的可能的,爹爹都选择的是皇上,筱筱当然也是选择皇上!”

寒天辰也惊觉自己不应该问陌筱筱这个问题,当下掩饰道:“朕只是想起了水家的事情,近来朝中颇有动荡,和月喏国的战事一直都未停,朕也是感到心烦了。”

“皇上放宽心,爹爹的心定然是向着皇上的。”陌筱筱安慰道。

“恩。”寒天辰笑着道。心底仍然是思绪万千,筱筱啊筱筱,你真的这么想你的爹爹吗?看着你这样的深信不疑,朕真的不忍心再说些什么了,若安相能不再有所行动,那朕就不告诉你安相之前的所作所为,让你的爹爹在你心里还是个良臣。

但是安真有若是真能一心向朕就好了。寒天辰眯着眼望着远处深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