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轻惩

寒天辰让人送了水菡儿回清心宫,命人将珍妃的后事处理好,过了明天再对外宣称珍妃染上恶疾去了,也吩咐内务府安抚安抚云家。寒天辰也让小木子封了竹韵阁,珍妃惨死在竹韵阁,在怎么说,这等血腥之地,怕是不能用了。等墨香阁修葺完之前,将奏折送到龙翔宫去。

不过这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着。寒天辰吩咐完后,让大队的侍卫守在竹韵宫外佯装忙忙碌碌的样子。而后自己悄悄回了龙翔宫。

翌日早朝,寒天辰特意姗姗来迟。

朝堂上倒是一如既往,没有太大的反常,唯一奇怪的是,夜墨麟竟然出现了。

夜墨麟好整以暇地站在安振远对面冷笑着欣赏自己袖子上的龙纹。

安振远瞧见了心里也十分疑惑。这夜墨麟离宫多年,之前突然回京本就十分奇怪,今日还来上了这早朝。安振远沉思一会儿上前恭敬行了个礼道:“王爷今日怎得来上早朝了?”

夜墨麟也朝着安振远点点头道:“本王离宫多年,这次难得回京,想着多年前父皇在时,我也曾和众位皇兄们在这朝堂之上引经据典,为父皇的江山出谋划策。如今物是人非啊。”

安振远见着夜墨麟一脸深沉的模样,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夜墨麟忽然一脸意味深长地道:“安相怎么看皇兄的治国之才?”

安振远愣了愣,他倒没想到这夜墨麟竟然要和自己议论起寒天辰。但这当今天子又岂能让人随意评判,何况是在这朝堂之上。这究竟是何用意,安振远一时猜不透。

于是安振远只是一脸让人看不分明的表情道:“这皇上的治国之才自有天下百姓评判,王爷您说呢?”

夜墨麟见安振远这么说,心里也是有了几分计较。安振远岁不夸赞寒天辰的治国之才,却也没有正面夸赞,而是给了他一个如此含糊的回答。看来这安振远也不是寒天辰的手啊。

夜墨麟笑着轻声问:“若是这天下一夜间易了主,安相是会随着本王的皇兄,还是另为其主呢?或者安相看本王是否有这治国之才?”

安振远心中大惊,脸上却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笑笑,什么也没有接口。这夜墨麟竟也有这谋朝篡位的念头吗?在此刻和他说又是做何用意?安振远倒没有想到这一向流连于美色的夜墨麟竟然也有这样的企图。

“你说今日这早朝我那皇兄怎么还不出现呢。”夜墨麟笑着看着上面的龙椅,“莫不是龙体有恙吧。”明明是猜测的话,但是夜墨麟却说出了肯定的感觉,令安振远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夜墨麟轻笑一声,示意安振远靠近些,低声道:“怎么,安相没有听说昨夜有刺客血洗竹韵阁吗?”

安振远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夜墨麟从何得来这样的消息。墨香阁大火后这几天皇上方在这竹韵阁处理政务,这才几日,难道又出事了?但是不可能宫里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方才夜墨麟那么说莫非安振远心中骇然,却仍强装镇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方才夜墨麟说那话的意思,是说昨寒天辰辰在竹韵阁遇刺了?血洗?难道寒天辰受了伤,或者说已经

安振远想到这却忽然笑了起来。倒有人比他更加迫不及待。

早朝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但是寒天辰仍旧迟迟没有出现,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要说这寒天辰自登基以来不上朝的时候是少之又少,那也一般是因为鲜少生病的他病倒了才会取消早朝,这迟到的事情更是几乎没有,而今日这一处迟到让百官们都疑惑不已。

安振远用余光瞟了一眼夜墨麟,夜墨麟倒是一脸的喜色。

夜墨麟的心情已经雀跃不已。寒天辰迟迟未出现,看来就算没有一命归西,大概也是重伤了。昨夜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他们是在寒天辰将要宠幸那珍妃时方才下的手,这男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刻恐怕就是软香暖玉在怀的时候了。

吹了迷香,几把刀同时砍下去,这寒天辰怕是不死也得伤个半死,若不是后来来了那一大批侍卫,真该让手下们好好看看寒天辰的残像。

又等了一会儿寒天辰还是没有出现,百官都开始焦躁起来。左相苏梓都上千询问安振远皇上怎么还没有出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安振远心里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大殿里夜墨麟的声音出现了。

“各位且稍安勿躁,皇上今日许是身体有恙才耽搁了早朝,本王觉得若有何事众位大人明日再奏也无不可。”

户部尚书林为急声道:“但是王爷,下官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皇上,不可等到明日啊!”

夜墨麟轻笑:“众位大人若是有何要事且告诉本王好了,一会儿本王要到龙翔宫看望皇上,本王可代为转达。”夜墨麟心里却在冷笑,这寒天辰还能不能处理这些奏折都是个问题吧。心里正得意着,忽然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上空响起:

“不必烦劳十皇弟了!”寒天辰的身影随之出现在大殿之上。小木子在一旁朗声道:“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一见寒天辰出现了,慌忙站好跪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梓和上官鸿等人当时一听见寒天辰的声音,心里当下放心不少。只是那一声十皇弟对于夜墨麟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他的耳边炸开。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寒天辰竟然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岂止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反倒是愈发的神采飞扬,浑身上下透出的帝王之势令人无法直视。

“你怎么”夜墨麟怔愣着道出这两个字。

寒天辰冷冷勾起嘴角,露出邪魅的笑,眼里透出森然的冷意,果然是夜墨麟。方才他在后面已经将夜墨麟说的话一句不落地听了进去,那么上回墨香阁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他?

“怎么,十皇弟见着朕来了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寒天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免礼,优雅霸气地在龙椅上坐下。

夜墨麟脸色一黑道:“皇兄说笑了,皇兄迟迟未来上早朝,臣弟只是担心皇兄的龙体是否有恙。见到皇兄此时并无大碍,臣弟开心还来不及呢。”

“哦,是吗?十皇弟果然是关心朕呐。方才朕还听你说要去探望朕呢,朕在这里还是谢过十皇弟的关心了。”寒天辰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森冷。

“皇兄言重了。”夜墨麟只能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看来这寒天辰不仅没有受伤,反倒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文武百官见着这皇室两兄弟一人一句来往的好不热闹,一时间却没有弄明白两人话中隐隐约约偷出来的箭弩拔张是怎么回事。只有安振远在边上冷眼看着,看来昨夜夜墨麟刺杀寒天辰不成,反倒被寒天辰摆了一道。这夜墨麟也是沉不住气的,确实比不上寒天辰。安振远心里计较着,但是,夜墨麟这样的人,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此时吏部尚书崔翰上前一步道:“不知皇上今日为何会姗姗来迟,臣等都颇为担心。”面上是关心的话,但语气里透着一丝质问,让寒天辰皱了皱眉,这个老匹夫崔翰是安振远的人,倒是越来越随安振远的飞扬跋扈了。

百官中也略略有些人诧异地抬眼看崔翰,寒天辰沉默了半晌都没有回答,让崔翰好生尴尬了一番,正当崔翰就要忍不住时,寒天辰才忽然笑笑,状似无意地道:“方才崔爱卿说了什么?朕方才在想事情,没有听清楚爱卿说的,崔爱卿再好好说一次吧。”寒天辰在最后一句上加重了语气,天子的怒意凌然迸发在那几个字中。

崔翰慌忙跪下道:“皇上恕罪!”

寒天辰轻笑一声,明知故问:“哦,爱卿何错之有?”

崔翰怒的脸颊通红,他总不能说自己无礼犯上吧,这话要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去,那就是大罪了。

安振远在一旁看的心里狠狠地瞪了地上的崔翰一眼,这个笨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敢这样和寒天辰说话岂不是找死。但终究崔翰还是自己手下的人,安振远上前一步恭敬道:

“皇上,方才崔大人是在担心皇上的龙体是否有恙才姗姗来迟,言语中怕是有些着急了才冒犯了皇上,但是崔大人是一心为了皇上啊!还请皇上体谅臣下!”

寒天辰剑眉一挑,这安振远倒是护短的很,罢了,此番也不是想处理安相一党,沉声道:“令各位爱卿担心了,朕昨夜在竹韵阁就寝,早上醒来见门外一只猫被人残忍砍死”寒天辰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下夜墨麟,夜墨麟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三分,却依旧强自镇定,“朕心下有不忍,到了佛堂诵经,昨夜为了处理一些烦人的政务迟迟才睡,在佛堂一时竟累的睡着了,不小心过了早朝时间,还请众位爱卿见谅。”

“皇上宅心仁厚,是我天弈国之福。但是皇上应多注意龙体才是,切莫因国事操劳而累坏了身子!”苏梓上前恭敬道。

寒天辰微微颔首,轻笑着看着夜墨麟愈发难看的脸色。

“启禀皇上,微臣有要事上奏!”户部尚书林为慌忙上前道。

“说!”寒天辰收回目光集中精神道。

“西南地区柳州一带自入夏后到今日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下雨了,原本在这些日子该是柳州一带的雨期,但是现在依旧未曾落雨,柳州大旱,今年的田赋无法收缴,百姓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虽还不至于遍地饿殍,但是灾情最严重的柳州百姓几乎都无米下锅了!其他几个地方的百姓已经开始到临近各地去买米了,米价也已经涨了许多!”林为激动地道。

“灾情开始的时候怎么不禀报给朕!到了如此严重之时才禀报给朕!”寒天辰怒地甩袖而立。

“皇上息怒,这件事情,臣曾经向安相请示过,但是安相说”林为此时惶恐不已地看着安振远。

安振远上前一步道:“皇上降罪!当时臣以为灾情并没有那么严重,臣也问过当地的钦天监,说是这柳州一带不出两月自会降雨,于是臣就让林大人再等上月余”

“荒唐!不出两月!?就因为钦天监的话就让百姓在饥饿中苦等吗?何况就算降雨了又如何!降了雨百姓就能马上有米吃吗!”寒天辰厉声斥道。

“皇上恕罪!”安振远抹了把汗道。夜墨麟在一旁冷笑,方才安振远还在怡然自得地看着自己的笑话,此刻就轮到他了。

“哼,柳州一带大概需要多少石粮食,你马上派人送去,让各地的官府开仓赈灾,把米价压下来。”寒天辰沉思道。

“是,皇上。”

“若是还有什么情况你直接到龙翔宫找朕。不必再去询问丞相了!”寒天辰冷然道。

安振远此时虽然冷汗涔涔,但也知道寒天辰不可能会将自己怎么样,因为自己毕竟是丞相,还是当今皇后的亲爹!

“安相,既然你要朕降罪,朕就罚你一年的俸禄,外加三万石大米,全部充缴给柳州的灾民!”寒天辰咬牙道,现在他根本不能动安振远,且不说安振远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党羽林立,更重要的是他是陌筱筱的父亲,和他心爱的人骨肉相连的人!

安振远当下就跪地谢恩。

“十皇弟最近若是没什么事,就好好在王府里待着吧,莫再到处乱跑了!”寒天辰意味深长地说了这句话。而后眯着眼深深看了一眼下面的安振远和夜墨麟,拂袖而去。

“退朝!”小木子慌忙喊完跟了上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地齐呼。

夜墨麟倒是很讶异,寒天辰没有怎么处置安振远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不是应该确定了昨夜的事情是自己做的么?为什么竟然没有动他?寒天辰究竟在想些什么?夜墨麟忽然有些猜不透。而昨寒天辰辰又是怎么逃过一劫的,据那些派出去的人说,他们确实听到寒天辰和珍妃在床上,也确信自己砍到了人,但是

夜墨麟望着寒天辰离开的明黄身影,冷笑一声,寒天辰,你今日不除我,日后你定会后悔的!

【龙翔宫】

“啪!”寒天辰一回到龙翔宫大殿就在檀木书案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吓了小木子一跳。

宫女战战兢兢将茶递给小木子,小木子也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皇上息怒,喝口茶消消气。”

“小木子,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也服侍了先帝那么多年,你怎么看十王爷。”寒天辰忽然问了一句。

小木子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道:“回皇上,十王爷虽说整日沉迷于美色,但是打小来看,并不是一个有谋略的人。先帝也说过,十子之中,当属皇上最有治国之才,十子墨麟虽聪犹狡,心术略有待查。先皇早就看透了十王爷的人品,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先皇还是让皇上您能多宽恕十王爷。”

“宽恕?!哼!”寒天辰冷哼,“朕不知道当初答应父皇的这些话会不会养虎为患!”

小木子低眉道:“先皇既然让皇上多宽恕十王爷,也是知道皇上定是比十王爷要聪明许多,十王爷不会成为皇上这千里之堤的蚁穴的!”

寒天辰笑笑:“你倒是连带着也夸上朕了,果然是人精了。”

小木子淡淡一笑。他是看着寒天辰和夜墨麟长大的,夜墨麟打小就喜欢和寒天辰争来争去的,只是小时候寒天辰还会让着夜墨麟,后来长大了一些,夜墨麟倒是愈发的胡闹起来,只要是寒天辰的东西或者事情总要掺上一脚,总想抢过来。大概也是因为感觉先皇更疼爱寒天辰一些吧。寒天辰优秀聪明自制,不需要先皇怎么管教,但是夜墨麟相对会顽劣一些,先皇总是会严厉些的。

寒天辰的眼神慢慢变得犀利。他倒是不担心夜墨麟能成什么大害,他担心的是若是夜墨麟和安振远联合起来了那就是一大威胁了。今日早朝上安振远和夜墨麟两人在说些什么他不知道,两人的神情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来往的样子,怕只怕,他们两个之中的谁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两人若是联起手来,那就不好办了。

“皇兄,嫂嫂让你有空过去清心宫一趟,说是有事要说。”月如一路蹦蹦跳跳地进了龙翔宫,对着一脸严肃的寒天辰绽开一个笑脸。最近皇兄和嫂嫂关系似乎好了许多,那皇后陌筱筱今日也病着,也没心思缠着皇兄,她倒是乐见其成的,巴不得那陌筱筱日日病着,最好都别好了。

想到这,月如又吐了吐舌头,这些话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若是让皇兄或者嫂嫂知道了大概得被说教得掉了一层皮。

寒天辰见月如一脸的笑容,心情也好了许多:“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嫂嫂只是说赤橙黄绿青蓝紫。她说若是皇兄问起来是什么事,就说这七个颜色皇兄就晓得了。”月如纳闷地说。

寒天辰眼前一亮,莫不是她查到了什么。

“哎,皇兄,你告诉月如这七个颜色是什么意思啊?”月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地问。

“秘密!”寒天辰忽然咧嘴笑道。

月如跺了跺脚:“哼,你们夫妻俩的事情自个儿神秘去吧!”说罢就转身离开。

寒天辰听了这一句,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起来。原本马上就想要到清心宫去的雀跃消减了不少。轻声吩咐小木子:“替朕更衣,朕去一趟宸佑宫。”

小木子也莫名其妙地道:“是。”方才不是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么?怎么又改去皇后那儿了?君心难测啊!小木子摇摇头,马上动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