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的心情最是复杂,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是亏欠远佳的,所以从小便一直保护她,特别是当义父义母过世之后,为了不让远佳伤心,纪棠抛开一切,顺着远佳,她说要游历山色,陪她去,她说要看水景,陪她去,无论她要去哪,她都陪着,哪怕有危险,自己也都用生命去佑护,后来结识了海云,那个披着阳光的男子,着实让自己动了心,陪他去了山海,当了军师,而远佳也跟着自己,是从那个时候起吧,自己就一步一步把远佳带进危险中了,从那时候开始,已经遇到过多少次的刺杀与危险了?纪棠闭上眼,却数不过来,只记得远佳开始惊慌的脸,变成了后来会用迷药,迷倒敌人时那得意的笑脸,这个丫头……自己一心入仕,为了给海云报仇,运用一切的计谋和心计,来扫除一切的障碍,却带着远佳在这危险中,越陷越深,如今,还害得她身中奇毒,如果今晚,远佳无法度过,那么她再也不会原谅自己……
纪棠让小二把炭多拿了一些,保持着屋子里温暖如春,八姑特意把炉火放在了距离床榻较近的地方,大家默默听着指挥,小心翼翼的做着每一件事,生怕有一点错,会影响到对远佳的治疗,在内屋与厅堂间隔了厚厚的棉门帘,一丝风都吹不进来,一切安排妥当,八姑低声说道:“好了,大家出去吧,极诚,你守在门帘外,有事我会叫你,铁晋,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其它人,都去等消息吧。”大家默默转身出去,按着八姑的安排去做了。纪棠觉得这屋里很暖,有些微微的出汗,但是用手感受一下温度,却是如雪一样的凉,她不知道她自己的脸色都是白的,待人们出去,纪棠看了看已经昏睡的远佳,对八姑拱手施礼道:“大恩不言谢,有劳老人家了。”八姑的脸色也很凝重,但仍然给了纪棠一个微笑,“反正这里有极诚和铁晋,你可以去办你自己的事情。”纪棠点点头,她自然知道八姑指的是什么。退出房门,那屋内外截然不同的温度,一时间让她打了冷颤,站在门外的铁晋,脸色阴沉,刚颜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睛中含着肃杀不知道盯向何处,见纪棠出来,冲她一点头,再无其它话。纪棠能对他说什么呢?迟疑了一下,也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站在窗口看着远佳的房门,心里思索着对策。
大家似乎有了默契,谁也不去远佳的房门那打扰,但是各屋都点了灯,那跳动的烛火如同跳动的心,谁也无法平静吧。
铁晋听到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艾昕,手里提着一壶热茶,铁晋看着她,没有说话,艾昕婉然一笑道:“铁晋,喝口热茶暖暖身吧。”铁晋摇摇头,他哪有心情喝茶,自己没有察觉出有人给远佳下了毒,又没有能力为她疗伤,如今能做的,也只是眼下为她守护,怎么还能去喝什么茶?艾昕劝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八姑不是说过没有问题吗?这里太冷了,不知道需要多久呢,你暖和一下吧。”铁晋依然摇摇头。艾昕有一些无奈,轻轻道:“那好吧。我去屋中给极诚吧。”说罢,迈开步轻轻想去推房门。哪知,手还没有碰到房门,就被铁晋铁一样的臂膀和那冰冷的剑挡住了。艾昕如花的容颜在月光和积雪的衬托下有些许的清冷之色,她挑了挑眉道:“你这是干什么?”铁晋开口道:“我的职责是守护这里。”话虽简短却是坚毅无比。艾昕轻笑出声道:“我只是送来壶热茶,你不喝便罢了,还不许里面的人喝吗?”铁晋不再答话,伸出的手却未撤回。“你……”艾昕有些气急。
“宜昕,把茶给我送来吧。”艾昕一愣,宜昕……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她闻声望去,是纪棠,她心心念念爱着的人。在月光下,披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更觉得圣洁无比。她迟疑了一下,迈步过去,掀起门帘,见纪棠坐在桌前,手里把玩着茶杯,那张俊脸在烛火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眼神凝重,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宜昕站在门口,低声叫道:“公子。”纪棠眼睛也不看她,只是开口道:“进来坐吧。”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宜昕走过来为纪棠倒了一杯茶,在纪棠对面坐下。“宜昕……”纪棠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宜昕抬起头,眼睛中有些疑惑:“公子怎么不唤我艾昕了?”纪棠看着茶杯中腾起的热气,眼神有些迷离,轻轻道:“你是宜昕,不是艾昕,是我一直以为弄错了。”话中有着明显的疏离,宜昕一愣,咬着嘴唇道:“我不明白……”纪棠转眼看着她,脸上浮起一丝笑,不是宜昕熟悉的温和的笑,而是带了一些冷意,“艾昕当年在山海为我而死,跟随我时亦无怨无悔,我一直感恩在心。”在纪棠停顿的瞬间,宜昕有些急道:“我也是无怨无悔的啊……”纪棠的眼中凝聚了一些冰霜:“不,你可能无悔,但未必无怨。”纪棠不再拐弯抹角,而是有了一针见血的味道。“我……”宜昕有些局促不安,低下头,掩饰着眼神中的慌乱。纪棠悠悠的说着,让人听起来觉声音悠远,如山间的泉水叮咚,但在宜昕耳中,却是如雷轰鸣,“上一次你责怪远佳过于担心铁晋,我就知道,你因为远佳与铁晋走得过近而心生怨恨,以为她对我不够忠贞,对吧?”宜昕抬头,眼中有些水雾,“公子,那次是我不对,我已经知道错了……”“不……”纪棠苦笑着,心中却浮现了艾昕当初在山海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