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呼呼吹进来,突然的寒意让纪棠收回了思绪,她只能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艾昕,对不起……”接着对宜昕道:“你错的并不只是那一句话的埋怨。”宜昕的心,陡然的慌了起来,如同置身在陡峭的羊肠山路上,随时都有坠下悬崖,粉身碎骨的危险……不,对于自己而言应该是地狱吧……她听着纪棠的话,惊得无法开口,生怕一张口说话,自己跳得已经如小鼓的心从嘴里跳出来,纪棠的声音中添加了寒意,如同外面的寒风一样,“你母亲手里的《神医本草》以及你手里的黑雁落沙都是当初艾昕留下来的吧?”此话一出,宜昕的身子一摇晃,她伸出手扶住桌子,没有让自己从椅子上掉下来,他果然知道了……纪棠的眼光离开宜昕苍白的脸,盯住那在茶杯底打着旋转着的茶叶道:“我想,当初艾昕把黑雁平沙交给你,是想着如果有什么不测,可以用来了结自己,不至于让你落入仇人手中,而倍受折磨。是吗?”宜昕无力的点了点头。“在丞相府的时候,你就开始对远佳与铁晋产生了不满,只是,你很聪明,你用微小的量,你知道远佳懂医术,所以用了极其微小的量,而且并不是每天都加,只是在时机合适的情况下你才会下,比如给我们两人准备了两碗安神汤的时候,你会指给我喝哪一碗。”纪棠回想起那一系列的事情,事情的真相已经越来越清晰,其实她的心里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不愿意去证实罢了,证明宜昕是下毒之人,纪棠的心里何尝有一丝的快乐?只是她不能不说下去:“后来你找到了更好的方法,把毒藏于你的小手指中,给远佳哪一碗,你就趁着端给远佳的时机,敲敲手指,毒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落处了远佳的饮食中,我说得可对?”纪棠说完,伸出手抓起宜昕的右手,指着那小手指问:“我曾经问过你,为何你的手指有些发黑,你说是墨迹没有清洗干净,你可还记得?”
纪棠的屋中分外的安静,静得能够听见二人的呼吸之声,宜昕的眼泪从眼角慢慢的流出,滴落在纪棠的手上,若是在平时,纪棠定会心疼不已,只是现在,远佳的生死让她顾不上其它。
宜昕许久没有接话,眉头皱着,只是流着泪,那粘了泪珠的睫毛如同小鸟淋湿了的翅膀,微微张开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如同风雨中摇摆的杏花。“公子。”良久,宜昕开口道,声音低沉而嘶哑,“黑雁平沙,是我放的。”纪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头重重击打了一下,虽然自己的心中已然明白是她所为,只是如今亲口听她承认,心中难免还是会有如刀割一般难受,手一时失去了力气,松开了宜昕的手。宜昕哽咽的声音道:“我……我知道了姐姐的死讯,听说她是因为一个男人而死,我既心痛又觉得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值得姐姐用命去保护?有一天,你和远佳一来了。”宜昕自顾说着,那眼神如同回到了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纪棠心中不禁也叹道,是啊,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呀……“当时我的琴就乱了,母亲也看出了我的心事,我见到你,才知道,你不仅是姐姐值得去生命去守候的,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我多么希望能够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宜昕咬着嘴唇,口中有了点点血腥的味道,“可是,见你和远佳那么亲密,感情那么好,你看她的眼神,与看我的,分明就是不同的。”她的眼神一暗,纪棠道:“我与远佳早不分彼此,感情自当更加深厚。”几个字,便把宜昕的心击得粉碎,“是呀,所以,我也认了,我想着就如同姐姐一样,在你身边照顾吧,可是,可是为什么……”宜昕的眼中恨意一闪,“为什么远佳要那么做,明明你对她那么好,她却一味的享受着你给她的宠,我看不到她对你的回报,甚至——她和铁晋……也不清不楚,像这般轻佻……”纪棠心中登时怒了:“胡说!”语气冰冷坚硬,重重砸在宜昕身上,宜昕的泪如同两条清亮的小河,流得更加肆意:“我没有胡说,她明明就是……”“你没有权利对远佳说三道四。你一向以艾昕自许,可艾昕从来只是默默陪伴,从未做过伤害他人的事情。”纪棠再一次打断她,坚硬的语气中,带着凌厉的刀,毫不留情的向宜昕投来。宜昕心已经痛到麻木。
纪棠抬眼望着那窗外摇晃的树影,淡淡道:“远佳以后要随八姑上山学医,此处的三王之事已了,我不日也会回去复命,之后便一人浪迹天涯了。”宜昕抬起泪眼看着纪棠,这样的纪棠说话犀利,尖硬绝决,是她所不熟悉的。“公子的意思是……”“天下之大,自有你容身之处。”纪棠话语简单直接,宜昕顿时怔住,哽咽道:“公子是要赶我走吗?”纪棠叹了口气,“如果你不走,铁晋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可以看在你艾昕以及你母亲的情分上,饶过你,但是铁晋,却和他们并无办点情分。”话已至此,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