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昕跌跌撞撞离开了纪棠的房间,纪棠对着那天空遥遥一叹:“艾昕,老夫人,对不起。纪棠有负于你们,只不过这是唯一能够保住宜昕性命的方法。”纪棠看见对这远佳的房间那烛火仍通明着,她不放心,披了件斗篷,来到远佳的房门外,问铁晋:“还没有动静么?”铁晋摇摇头,看得出,眼里满是焦急和担心。纪棠的心如烧开了的水一般,也不断的翻腾,只是这个时候她不能慌,长出一口气道:“没事的,远佳一向乐观,相信能够度过这一劫难,你放心吧。”铁晋看着她,眼神中稍稍平静了些,纪棠拉了拉斗篷,一张嘴,满是白色水雾,“铁晋,对于这次远佳伤好后跟八姑回山,你有何想法?”铁晋一愣道:“我……我只想着让她快些好起来,别的,还没有来得及考虑。”纪棠点头一笑:“这倒是真话。我也一样,连让远佳走的借口都没有想好。”铁晋道:“你可知道给远佳下毒的凶手了?”纪棠知道他早晚会有些一问,泰然道:“远佳能够逃一劫,想必她也不会愿意追究的,如果远佳……”纪棠的心一紧,“有什么不测,那么我也不会独活,还报的什么仇……”铁晋虽然不像纪棠那般能够探见人心,但是这些话他是能够轻易的听明白的,他知道,纪棠是不说,怕自己轻易动杀机吧。想着,手里的剑不由的紧握了握。纪棠道:“铁晋,可愿跟我说说你的身份?”铁晋一怔,看着纪棠,发现纪棠眼光明亮,正含笑望着他。他下定了决心,早晚要说的,“我是九孤怪的弟子。”短短一句话,却如同一块巨石落入了平静的水中,在纪棠的心中惊起了骇浪,九孤怪……江湖上有名的秘密组织头领,这个组织中有很多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虽然纪棠知道铁晋的身份绝不简单,但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我们此次下山,是执行一次任务,据说是皇城的人出钱要我们做的,没有想到,我受了重伤,被远佳所救。我一直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回去跟师父说明,脱离组织,然后带远佳远走高飞,给她想要的幸福生活。”
纪棠静静听着,铁晋的语调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波澜,静静的流淌着,如同叙述别人的事情一般,短短几句话,纪棠却知道,这件事情以及铁晋所希望的结果,绝对不可能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任务没有完成怎么说?回去脱离组织?九孤怪是什么人?从小就找骨骼出奇的童男童女进行特殊的训练,历尽千辛万苦,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顶尖的,你一句脱离就完了?纪棠苦笑着叹息,远佳呀,你这情路,不比我平坦多少呀。本来自己想着,等到远佳跟八姑走了,自己回城辞了官职,便四海为家,浪迹江湖去吧,等到远佳下山之时,铁晋自会去接她,只是如此看来,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远佳不能够顺利的得到幸福,去享受快乐简单的生活,那么自己是断然不能够离开她的。纪棠的思绪一下子飘出了很远,铁晋见她久久不说话,有些急了,“你不相信我?”纪棠望着天上的星,如同被人撒在了天上的珍珠一般,“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必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这个过程并不简单,甚至能不能有命在,还是个问题。”铁晋沉默着,纪棠的话,他岂能不懂,只是自己如果不做一番努力的话,又怎么知道没有希望呢,哪怕这个希望是需要用命来换的。两个人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得身后的门一开,极诚走了出来,想来是有结果了,两人都上前踏了一步,铁晋伸手拉住了极诚的衣袖,纪棠则是急急道:“怎么样?”极诚看着二人的样子,也不愿意让他们着急,于是微微一笑道:“没事了。远佳姑娘很好。你们可以进去看看。”极诚的话音刚落,眼前早已没有了人影,那两个人已经像风一样刮进了屋内,轻轻的掀开帘,温暖的气息夹杂着血腥味道扑面而来,二人也顾不上别的,冲到了远佳床前,只见远佳头发散开着,漆黑的长发衬着脸色愈的苍白,看上去让人心头一阵疼痛,她的眉轻轻打着结,可见是不太好受的,眼睛紧紧闭着,睫毛低低的垂着,没有了生气,鼻子轻轻的张合,纪棠真怕这气息断了,远佳就这么去了,远佳的嘴唇有些干,像是被风吹过变皱了的花瓣,嘴角还一丝黑色的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八姑在一旁轻轻擦着额上的汗珠,想来也是费力不小,她的脸色也有一些发白,胸脯一起一落,显得有些急促,纪棠拱手道:“老人家辛苦了,身体可还好?”八姑缓缓道:“无妨,休息一下便没事了。”纪棠转身倒了一杯茶,双手递上,八姑明白,感激之情都在这里了,也不推辞,接过来一饮而尽。铁晋见她喝完,稍稍平复了些,问道:“老人家,不知道远佳她……”八姑一笑:“小伙子,相信我,没事的,度过了这一劫,以后就会慢慢好起来了。”这会儿心情稍微轻松一些,觉得那热气与血腥气混合的味道终是让人头脑觉得难受,八姑道:“把这帘子微微掀起一些吧,把火炉往后搭一些,让这屋里的气通透一下,让远佳也舒服些。”纪棠点头,铁晋把门帘挑起了一个角,又把火炉往后搭了搭,纪棠把远佳的被子拉了拉,抚了抚远佳额头的乱发,眼睛看着受苦的远佳,心都要碎了,眼中微微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