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木婉琳知道,这个中年男人被自己彻底征服了,他会终信自己一辈子。
阳光是灿烂的,心情更是灿烂的。
木婉琳回来这几天,似乎什么事都特别顺,即便偶有风霜,只要沾染上她阳光般的热情,也会顷刻间灰飞烟灭。
夜晚独守小木屋的时候,还会愁翻看那些书,还会凝视小油灯,但感觉却好了许多,不再那么孤寂落寞。心里也时常记挂着自己年迈的血肉双亲。
除了那本简爱,还有论语。
那白发,那追赶火车的蹒跚身影,都深深记刻在她的脑海里。每夜的梦里,也总会稀稀落落的梦见他们。都是那样的慈祥、可亲。白日里打电话聊天,一聊就没完没了。父母交替着与自己说着说着,嘱咐着,象叮嘱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小丫头,冷了要穿,热了要脱,渴了要喝,饿了要吃,衣食冷暖面面俱到。父母的关爱整整来迟了三十年,现在老人用这种方式试图加倍偿还。木婉琳对这十分理解,因此,她象一块干瘪许久的海绵遇到水,一个劲儿地接受着。
这边与亲生父母的感情极速升温,那边看望养父的次数却没减少,反而比以前更亲密了。木婉琳用实际行动打消了老人的一切顾虑。
养父本就是个开明的人,他劝木婉琳把亲生父母接到身边来,好免去多年的离别相思苦。陈姨更是说:“那以后我们可就热闹了,打牌都不用出去找伴了。”木婉琳听老人这样说,也动了心思。
这天,一大早她就让杜师傅开车来接自己。以往叫车都是由方秀文预先安排。直接给杜师傅打电话要车,这是第二次了。
天刚蒙蒙亮,杜师傅就载着木婉琳上路了。木婉琳说:“先上西山工地转转,然后到小吃街去吃早饭。”杜师傅还是慢声慢语说:“董事长,我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木婉琳调皮地说:“我都提示你了,怎么还不知怎样感谢我呢?”他笑说:“早餐小点也太便宜了吧?”木婉琳说:“不便宜,指不定我半夜想吃也要给你打电话呢。这个约定直到我吃不动为止,你再算算帐,合不合适?”杜师傅忙说:“那行那行,你想怎样我都乐意。”俩人笑的都挺开心,车内的气氛十分融洽和谐。
西山工地是木婉琳新建的一个山间休闲别墅群。那山区在木婉琳开发前从未有人大规模开垦过,是一片原始处女地,神秘而圣洁。
只是通往山里的路崎岖蜿蜒,且进山的路只有一条,两旁高大的灌木丛沉积着厚厚的枝叶。
自施工那天起,木婉琳就立下规定:注重环保。保护山间的自然平衡,就是保护现有的一切不贬值。所以,这里只有工程车可以开进山,其余的车辆一律停在山外,尽量防止尾气和噪声污染。
杜师傅当然遵守这个规定。只是这次他见木婉琳一个人朝山里走时,心中似有些放心不下,把各个车门都检查关好后,也随后跟了上去。
晨雾笼罩下的深山,神秘而美丽。
空气里散发着一种略带湿意感觉又凉凉的东西,直扑面颊,鼻子、眼睛、肌肤乃至所有的一切都感觉无比的受用。木婉琳想:这或许就是所说的‘原始味道’吧,这味道只有睡着的森林才会有,可当日上三竿的时候,森林就会醒了,这味道也就变了。无论是醒着的或睡着的森林,只要与之相近,木婉琳感觉对自己都特别的合适。
想着想着不禁愉悦地哼起了小曲。她或是紧走两步,或是轻跳两下,再就是弯腰嗅嗅路旁初绽的小花。当她手拿一捧小花的时候,裤角已被露水打湿了一大片。
一个从心底深处爱着自然的姑娘贪婪地享受着山间的一切。
突然,不知从哪蹿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拦腰抱住了毫无防备的她。
木婉琳被这突变吓懵了,第一意识让她厉声喊叫。之后,木婉琳只感觉头部被重重击了两下,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眼睛还在冒金星,耳边传来撕打声。她费力地挣扎着坐起。见杜师傅正与一个大个扭打在一起。对方虽身材魁梧,但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杜师傅处于劣势。俩人又互打了几下后,大个转身逃进了灌木丛。
杜师傅刚要追,木婉琳忙喊住了他。
木婉琳摸着自己的头问:“你挂花了没?”杜师傅摇摇头反问:“你怎么样?”木婉琳笑笑说:“好人一样。”
当俩人搀扶着回到车里时,太阳刚刚穿透云雾,将金光温暖地洒落下来。车里虽暖融融的,但心却感觉冷,加之头部不舒服,一阵阵的心悸令木婉琳缩成了一团。
杜师傅递过一件上衣,木婉琳裹紧自己。杜师傅说:“回公司吧。”木婉琳点头。以往都是木婉琳告诉他去哪,今天杜师傅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不知是询问还是肯定,只是俩人都感觉很自然。
突发事件之后的后怕掩盖了人敏感的神经。
车子发动了,突然,木婉琳见杜师傅握方向盘的手在流血。心马上又是一紧,忙问:“你挂花了?”杜师傅毫不在意地说:“是点儿皮外伤,没事。”木婉琳不再说话。但心里却暖暖的,连眼睛都变得温暖潮湿。
木婉琳在自己的小木屋给杜师傅处理完伤口,告诉他回家休养一阵子。
杜师傅说:“用不着,有事随时打电话,随叫随到。”俩人谁也不说感谢的话,但在相互的心里,却以感恩的心记着对方的好。
这段离奇,在俩人的缄默之下,变得沉寂,也不再有人提起。
木婉琳一直感觉庆幸,自己守护多年的如玉之身,没有遭遇不测。可每每想到这些,总会有伤感的情绪袭来。这些年,自己在为谁守护,又在为谁等候?自己如花年华似流水般悄然逝去,奢华的外表始终填不满空虚的内心。
《论语》代替了《简爱》,是木婉琳这几年最最爱看的书。一方面,这仿佛跟年龄段有关系。在小姑娘的时候,就喜欢琼谣阿姨的言情小说,思想世界单纯得象张白纸,行动是那么的随心所欲。总幻想书里的故事情节在某一天的某一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故事情节仿佛只是书里的,现实中自己从未遇到过。长大了,学会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脑子去想,连行动都变得由思考来支配,画在纸上的色调自然也丰富起来。也会有更多更多的幻想,只是那幻想与现实更为贴近罢了。
另一方面,《论语》这本思想大成,集几千年的精粹于一体,里面儒家理性的思想主导着木婉琳这几年的行踪,更左右着她的思想。木婉琳总严格要求自己:别把眼光放得过高、过远,要时刻深究自己的内心,一切自然就会平衡。天地如此,人如此,自己也如此。
自从喜欢上《论语》之后,她再就没翻阅过《简爱》。在她看来,《简》这本书写得恰到好处。尤其面对结局的完美,让木婉琳时刻感觉到自身的残缺。以前续写简爱的念头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多余,不忍心去破坏那少一分则瘦、多一分则肥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