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说：“其实这两年多里，我一直都在香港，无情回来的那天，我也就盯上他了。不与你们见面，也是因为我太忌惮老板了，他总是能令人防不胜防。很多事情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做杀手，我们又是谁的杀手？我隐姓埋名暗访了两年，却也是一无所获。不过我敢肯定，这一切都与谢东方有关，那老狐狸老谋深算，太叫人琢磨不透了。”
我问：“那你们看想杀我的人会不会是谢东方或者宋仁杰呢？我想宋仁杰的可能性要大，我与他的关系你们也是知道的，至于谢东方嘛，相信以他的能力，不难知道我的底细。况且我与他女儿之间还有些琐事，他曾让我放弃杨文语，我没答应。”
冷月惊道：“有这等事？那照此看来，他们两个都有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因为谢东方要杀你的这个理由，太勉强了点，而宋仁杰那就更说不清楚了。这次擂台赛现在已是一团糟，宋仁杰作为组织者与大庄家，几乎赔了半壁江山。何况现在谢东方也与他公然翻脸，基本上他们是势不两立了。要杀你的人应该也知道你中枪了，所以我们就将计就计，故意在道上放出消息说你已经死了，以图个安稳。等你养好了伤，我们三人再同心合力，一查究竟。不管是宋仁杰还是谢东方，只要是与我们为敌的，三个字：杀无赫！
最后三个字，冷月是笑着说的，相信他如果是黑社会老大，一定比宋仁杰与谢东方加起来还狠十倍。但我知道，他是我好的不能再好的兄弟，和老大一样。不禁感叹，如果我们三个不是杀手，一定是大好人。
令我想不通的是谢东方为什么要与宋仁杰翻脸呢？既然丽丽已经平安无事，他们两个也就没有什么正面冲突了，相安无事最好，毕竟香港的黑社会，只谢东方一个人说话还不算数。莫非他有宋仁杰事先挑衅的理由？我问：“冷月，谢东方为什么要跟宋仁杰翻脸？我想他有点鲁莽，要扳倒宋仁杰，现在还不到时候。”
冷月笑道：“你以为香港还是你去杭州前的香港啊？现在论实力，谢东方的优势明显在宋仁杰之上，还有天王馆那天死了那么多人，别说中枪身亡的，光踩死的就有百余人，别的那些老大们可不会再给宋仁杰好脸色看，还有警方也介入了，他们也能扰宋仁杰他个不得安宁。谢东方此时不起势更待何时？况且那些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因为她女儿……”
冷月本来想接下去说的，却被老大一耸肩打断道：“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计划一下接下来这步该怎么下吧。”
丽丽又怎么了？关于她的每一个问题，都会牵动我的神经，我又怎么允许自己对她的事不明不白呢，而且老大的脸色，没那么简单。我忙问：“丽丽她怎么了？”
冷月努了努嘴正想说些什么，但看见老大正很严肃地望着他，也就把话咽了下去。
虽然杨文语说丽丽已经没事了，但这毕竟只是她一面之词，刚才我只有相信，因为信念如此。可是老大的表情却令我焦躁不安，再想想冷月的话，的确有不对劲之处，可老大竟然不让他说下去，我气恼道：“老大，丽丽有什么事你不在该瞒我。”
冷月也说：“是啊老大，无情和她是朋友，他应该知道的。”
老大斜了他一眼，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又望着我叹了口气接着说：“无情，瞒始终是瞒不住你的，你想知道，得有个心理准备，不是什么好消息。”
老大这么说可把我急坏了，“你倒是快说啊！”
冷月抢道：“那个丽丽她被宋仁杰给害死了，昨天谢东方已将她火化了，谢东方也是因此跟宋仁杰势不两立的。”
“什么！”我翘起身大叫，背痛剧烈。
老大急忙扶住我，说：“无情，你别太激动，我知道你听了后会受不了，可是……你先躺下，千万别扯动伤口。”
我全身的骨头都僵硬了，整个人怔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我又失去了知觉。
当我再次苏醒，就看到丽丽坐在我的床边，正对我笑呢。那笑声，是我耳熟能详的，那目光，是温馨备至的。她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放心地点了点头。
丽丽没有死？丽丽没有死！我起身抱紧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份不舍令人窒息。我感觉她挣扎了一下，才吃力地说：“无情，你抱疼我了。是我不好，不该离你而去，我应该时刻守在你身边，照顾你。不管发生什么，无情，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不是丽丽的声音，我急忙把她推出了老远，她被我推倒在地，望着我，愣住了，是杨文语。
冷月急忙扶起她喝斥我道：“上官无情，你脑子有病啊！”
老大也埋怨我说：“无情，你这么对待文语太不像话了。”
我怒吼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杨文语哭道：“对不起无情，我怕你知道了会……会……”
她掩面“呜呜”哭泣，愤怒与悲痛弥漫了整个房间。我也彻底绝望了，感觉现在的自己，跟行尸走肉没有区别。丽丽真的走了，没有留下一丝希望与眷恋。在杭州，她倚在门沿上目送我，那个我一生难忘的眼神竟成了我对她最后的记忆。她是因我而死的，我难辞其咎。呵呵……我忍不住发笑，泪流不止，似乎我的想法太轻飘了，痛不欲生的原因，绝不仅仅是责任。
望着杨文语失声痛哭的样子，我也意识到自己是太过份了，说：“对不起，文语。”
她仿佛没有听见，我也无力再说第二遍了。背上的痛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心痛，流血的痛。我问：“真是宋仁杰害死了丽丽吗？‘
老大说：“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谢东方一口咬定是宋仁杰害死了丽丽。可种种迹象表明，宋仁杰好像对丽丽的死并不知晓，他也矢口否定。依我看来，丽丽的死没有那么简单，而能引起那么大的动荡，又绝对不是偶然。无情，现在你还是一心养伤吧，等伤好了，再查明真相为丽丽报仇不迟，你说对吧冷月？”
冷月“哼”了一声说：“随便。”
我大叫道：“我不管，现在就去杀了宋仁杰，为丽丽报仇雪恨。”
正要起身翻下床却被老大一把按住，我动弹不得。老大说：“你看你现在什么身体状况，还想去找宋仁杰报仇，真是痴人说梦话，现在外面的人都以为你死了，若你冒然出现，那还了得？别说是让想杀你的人发现，就是让警察知道，你也讨不了好。你要报仇我不拦你，因为害死丽丽的他无论是谁，都是死定了，但报仇你也要有资本去报啊，当我是你老大的，就听我这一回。你放心，丽丽不会死得不明不白的。”
杨文语早已止住了哭声，她望着我，听着我们说的这番对她来说有些不可思议的话，竟也笑了，笑声比哭声还要阴森。我知道我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天翻地覆了，来得太快了，我也无力去挽回。
半个多月里，我除了吃饭，就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回想曾经和丽丽在一起快乐悲伤的点点滴滴。每次思念，我都不会流泪，甚至还会笑。感觉告诉我，丽丽并没有死，她还活着，好好地活着，像我想念她一样想念我。可这些毕竟还是太虚幻了，真实的是悲伤与日俱增，层层叠加在一起，我的精神一落千丈。幸好背伤已经好转，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奇痒难挡。
老大和冷月每天早出晚归，为我奔波为我忙碌，也消瘦了一些。我曾劝过他们，可他们太不容许有不安全因素笼罩着我，也就没把自己的疲惫放在心上。那天我推倒杨文语，冷月第一次对我愤怒了，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当初我也是通过冷月才认识杨文语的，并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她，那天我的确是太激动了，几乎神志不清，冷月作为杨文语的朋友，别说凶我，打我都成！有一点我一直都想不通，冷月和杨文语本来是很要好的朋友，自从我介入之后，他们就渐渐疏远了。可能是因为冷月桀骜不驯，我行我素的性格吧，在我印象里，除了我和老大，别人和他都难相处，包括已过世的师父。
自上次之后，杨文语就没来看过我，也没来过电话，我也不敢打电话给她。其实我很想见她，想跟她说声对不起，还有别的很多很多话要对她说，因为我对她的感情，是始终如一的，尽管丽丽曾掀起我与她之间的波澜。可直到有一天中午，她终于又微笑着站在我面前，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她先开口了，说：“无情，你伤好点了吗？”
我已经能够很自然地站立了，走到她面前说：“我很好，文语，是我不好，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她抱住了我，说：“别说对不起，忘了过去所有的泪水与悲伤吧。”
我搂紧了她，说：“嗯，文语，我爱你。”
“无情，我也爱你。”
当我与她融为一体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怎么了，文语？”我急问。
她笑道：“没什么无情，记住我为你流下的这滴泪。”
……
我与她相拥依偎在床头，倾听彼此畅而有序的呼吸，还有窗外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声。
“无情，你愿意为你最心爱的人去死吗？”
我说：“我愿意。”
“再说一次你爱我好吗？”
“我爱你。”
傍晚的时候，杨文语带我去了丽丽的墓。她准备很周到，知道我白天不能随便抛头露面，所以给我戴了一顶帽子，就是我曾经常戴的那种。
望着丽丽那照片上永怛的微笑，我泪如雨下。终于，我止住了哭泣，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哭了，她会更加难受。她人这么好，死后一定是去了天堂，或者还做了天使，远离纷争与是非，自由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