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痛无法言语,杨文语的泪水又让我痛上加痛。痛定思痛,以后决不再让杨文语流下一滴泪了,现在的我,完全属于她了,等为丽丽报了仇之后,我就带她远走高飞。
想什么就是什么,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就是曾经的我,所以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最后,杨文语说家里还有些事要回去,与我吻别。这个吻,似夜一样漫长。她的唇边,像是有丽丽的味道,我沉醉。
月黑风高,黑夜在此沉寂。我独自绯徊在路边,凉意袭身,皱着眉头叹息。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吗?我已经尽力去挽回去弥补了,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了。失去了,那就尘封这段悲情吧。我还有杨文语,等为丽丽办完最后一件事,我想一心一意对她好。
回到临时住处,我看到的不仅是老大和冷月,居然还有花姐和骁怡。她为闻迅赶来了,来责备我的吗?我说:“花姐,对不起,你再狠狠地抽我吧,我没有保护好丽丽,幸负了你,也幸负了她奶奶的重托。”
花姐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扬起了手,却没有抽我,只是重重的在我脸上推了一把。花姐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又是心痛又是惭愧,说:“花姐,你还是抽我吧,那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骁怡不懂事,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我们。老大也没有说话,冷月独自站在窗口抽闷烟。
花姐说:“无情,我是怪你,但我不忍心抽你,因为你是丽丽生前最爱的人,你心里的痛,也肯定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沉重。我接到赵峰的消息就赶过来了,刚才他也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要是梦该有多好。丽丽就这么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我接受不了,记得她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还说起了你,她说为了你,哪怕去死都无怨无悔,只是自己配不上你,所以要远离你。我倒是情愿她一生一世也不再见到你,也不想面对现在这个结局。”
花姐的眼泪,摧毁了我所有的坚强,终于,泣不成声。丽丽对我的感情,是我不能承受之重,她用她的生命,换来了我对她的认识,清澈如水的认识,太迟了。以前,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把她当成杨文语去关怀去呵护,而现在,杨文语的背后,是她挥之不去的身影。杨文语总是问我是否爱她,我也总是说我爱她,现在我开始怀疑,丽丽是否也听得见。她们合二为一了,我彷徨。
“无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花姐抹干眼泪问。
我毫不犹豫地说:“为丽丽报仇。”
“那报了仇后呢?”
我一脸茫然。报了仇又怎么样?难道报了仇丽丽就能活过来了吗?就像老大的妻儿一样,只是记忆里残缺的,刻骨铭心的碎片。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花姐,请你告诉我。”老大突然插话说:“刚才我和冷月在外面发现了一些线索,就是暂时还不知道对我们是否有用。”
我迫切地问:“什么线索?”
现在,任何的蛛丝马迹对我们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所以一丁点儿也不能放过。
冷月说:“有一个地方,我已经关注了一年多了,以前谢东方每个月都会去一趟,而近两个星期里他几乎每晚都去。无情跟宋仁杰的关系比较尖锐,所以我觉得现在从谢东方身上找突破口是比较明智的。只是那个地方戒备森严,我们又势单力簿,不然我早就杀出一条血路去一探究竟了。”
“在什么地方?”我问。
冷月说:“在铜锣湾的一幢老别墅内,看上去陈旧,却容不得一点马虎。我想里面一定大有古怪,不然谢东方也不会布置如此严密。”
“好,冷月,明晚你带我去,我去看个究竟。”我说。
老大问:“你要单独行事?何况你伤势还没痊愈呢。”
我笑一声说:“对,我很想换一种形势去会会谢东方。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已没有大碍,如果现在还畏畏缩缩,等伤全好了我也就成废人了。而且那里戒备森严,就不利于正面冲突,唯有以巧取胜。冷月枪法虽好,可身手没我敏捷,而老大你可以说已经退出江湖了,不宜再明刀明枪的。况且丽丽是因我而死的,我必须亲手给她一个交待。冷月说得对,从谢东方身上查起是明智的,他应该知道很多的内幕,我也始终认为,他一直在设某个局。”
花姐惊道:“你们在说什么刀啊枪啊的,我听不明白。”
冷月冷笑道:“男人说话,破女人别插嘴。”
我想普天之下,也就冷月敢这么跟花姐说话。花姐恼怒形于色,倒也没有发作。也怪我把话说得太明了,花姐虽然不是外人,但毕竟还是局外人。
冷月又皱着眉头对我说:“无情,当我们是亲兄弟的,就别这么说话,要干我们一起干。在功夫上我确定不济,但其他方面,我还是有足够资本的。”
老大却劝道:“冷月,让他去,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应该要长大了,不能老是生活在我们的疵护下。”
老大的话让我恍然大悟,原来一直是因为有了他们,才会有我。以前的我,确实是太不够成熟了,不仅情绪波动大,而且连防范意识也是那么的差,不然也就不会老让别人牵着鼻子走了。现在,丽丽不在了,自己也死过一回了,我该苏醒了。
花姐也说:“丽丽的事跟宋仁杰有关系,我已经约了他明天见面,若丽丽真是他害死的,我决不轻易放过他。”
冷月却又嘲笑道:“大姐好大的口气,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冷月对女人向来头大。以前对杨文语倒是不错,现在估计也是一个头变两个大了,因为他们也好几年没有几句像样的对白了。在这一两年里,他的感情我不清楚,不过之前他也没谈过一次恋爱,更没喜欢过某个女人。他总是独来独往,背着一身义气闯天下。可能我也想得夸张了点,他没离开过香港。
花姐没有理会冷月,问我:“丽丽的墓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冷月气恼道:“你就别贴乱了,搞不好会打草惊蛇的。既然跟我们在一起,有些事就得守我们的规矩听我们的话,这样我们才能保你周全。况且谢东方可不是什么小角色,我们还有好多帐等着和他一笔笔清算呢。”
花姐又问我:“无情,你们和丽丽她父亲有过节吗?”
我说:“我们是其次的,他和宋仁杰之间才是重头戏。不过他与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很模糊的,我们也希望最好是没有关系,若一旦扯上关系,那又是另一场风雨了。”
听到和宋仁杰有关,花姐微微吃惊,忙问:“丽丽她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老大说:“也没什么,他和宋仁杰是同道中人。”
花姐明白老大的意思,沉默无语。
哭过痛过,气氛有所好转。我也不再那么消沉了,该笑的还是要笑,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这就是我的人生。宋仁杰有句话说得不错,男子汉大丈夫,从哪儿跌倒了,就从哪儿爬起来。
时针已指向了下半夜,花姐抱起熟睡的骁怡说:“我们该回酒店了,明天我约了宋仁杰,你们中午也来,听我和宋仁杰的对话,看他有没有说谎。”
老大说:“我送你回去,夜深了,你一个人抱着孩子不安全。”
待他们走后,冷月突然问我:“无情,你和那个丽丽的关系是不是很不简单?”
我不想再提起“丽丽”这个会令我无法呼吸的名字,说:“人都没了,我们也别提她了。”
冷月无奈地笑了笑,点了支烟望着窗外,说:“杨文语对你一往情深,你别幸负了她。你们能走到一起,也算历经坎坷吧,好好珍惜。”
我也抽了支烟,淡淡的烟圈在头顶缭绕。我感觉自己好累好疲惫,却卸不下一身的包袱。也许这辈子,丽丽注定会成为我的痛,不只因为杨文语,还因为身边时不时地发生与她有关的事。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冷月也一直站在窗口一声不响地抽烟,他这个人总是睡得很少,我也一直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老大送完花姐回来后,倒头就打起了呼噜。我们三兄弟同处一室,是童年时的记忆,本来应该充满欢笑,现在却都是紧张的气氛。这段时间危机重重,事务烦多,以至于我们连谈心的机会都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丽丽的死,是我当下唯一的心事,也是最不想谈及的。
我是睁着眼睛看到黎明后才睡去的,直到老大叫醒我。他又递给了我一封信,直把我吓了一大跳。他笑道:“放心,不是摧命信,是杨文语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说还有事,所以也就没叫醒你。”
我把信揣进衣袋,说:“现在马上去花姐那里吗?”
老大说:“那是当然,可不能误了正事。”
冷月却说:“你不先看看信吗?”
我说:“等听完了花姐与宋仁杰的话吧。现在办正事要紧,若是杨文语在信中要我做什么事,我知道了会犹豫的,现在我不想分心。有些事情可以推迟,而有些却不能延误。”
冷月笑着点了点头。
坐在的士上,我们都显得很严肃。司机见我们三人的神情不一般,很自然地把我们与黑社会连接在一起,所以也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当天在天王馆发生的事,还说亲眼看到上官无情命丧当场。在我看来,他没有文化,就和那些政客一样,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冷月听了恼火,喝斥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司机见来者不善,急忙住嘴,灰溜溜地瞄着后镜里的冷月,把油门当急刹车一样踩。
花姐住在一家富丽堂煌的五星级酒店,我已经很久没有踏过这样繁华的土地了。
见到花姐的时候,她就说:“你们先到内室避一下,刚和宋仁杰通了电话,他马上就到。”
我拉开窗帘一看,果见宋仁杰的车队缓缓驶进了停车场,原以为那场擂台之后,我会唯恐躲之不及地回避他,没想到现在竟是迫不及待地要面对他,只是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了。我说:“花姐,他来了。”
老大说:“那无情冷月我们回避下,现在谢东方和宋仁杰都知道无情已经死了,若事实败露,我们就失去主动权了。”
冷月“哼”了一声道:“若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我就一枪毙了他。”
花姐终于忍无可忍,气愤道:“你算什么东西?要杀也轮不到你。”
这下冷月可来劲了,捂着耳朵笑道:“我可不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大人物罢了。先杀了他,再杀了你,最后干了那个小的,世界就太平了,耳根子也清静了。”
“你——”花姐气得横眉竖目,咬牙切齿。
我拉过冷月说:“什么时候了你还胡说八道,那小的可是宋仁杰的女儿。”
冷月听完“啊”了一声差点被吓死。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阴阳怪气地说:“那我错怪他了。作为黑社会大哥,宋仁杰在香港的情场可是一干二净的,别说美女,连恐龙都不养一只,所以我一直以为他是性无能,正绞尽脑汁想怎么把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感人事迹发扬光大呢!现在计划泡汤了,人家未婚先育了。”
花姐听了冷月这番话,气恼的背后隐藏着欢笑,她的心事我能理解。没想到宋仁杰用情竟是这般专一,我犹豫了,若是真的是他害死了丽丽,面对花姐,我该怎么对付他?
老大急道:“你们别废话了,躲起来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