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冠苒还是睡不着,这时他也不得不佩服古聿的精神能力之强大。

他想如果是他自己,他肯定是无法像古聿一样能够把自己伪装的这么好,明明打心底里不喜欢,却还能够从善如流的面对这个人,并有和这个人躺在一起。

冠苒睁着眼睛看了近在咫尺的古聿的脸,也只是比自己大了两岁而已,怎么想法就相关这么多呢。

古聿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像是黑夜时最闪亮的宝石,幽幽地发着光。冠苒来不及避开,偷看被抓了个正着。

古聿诡异地笑笑,捏住冠苒的脸往两边扯,“不睡觉,偷看我做什么?”

冠苒赶紧闭了眼睛,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早上古聿还没睡醒,但是感觉到全身血液流通不畅,腿脚麻麻的疼,也不得不醒了。果然,冠苒又把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腿脚抬起来搭他古聿腰上腿上,被压了一夜,不麻才怪。

古聿瞪着毫无自觉睡得嘴巴张开露出小米牙的冠苒,直想把他脸上瞪个洞出来,气不过地粗鲁地把他的腿掰开扔到一边。也幸好冠苒床的被褥很厚也很软,所以才不疼,不然非得把他从睡梦中撞醒过来不可。

古聿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冠苒不在睡。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了睡着的冠苒一会儿,小脸睡得粉扑扑的。

跳上床连被子一块压到他身上去,使劲捏住鼻子不松手。冠苒开始不舒服的哼哼两声,连连甩头想要摆脱魔爪,习惯性地发现求饶声,“哥哥,难受了,你放开……”奈何古聿捏得实在太紧,最后他只好不得不醒过来。

皱着眉苦着脸睁开眼,就看到古聿像往常一样趴在他身上,眼睛晶晶亮,手里正捏着他的鼻子。

冠苒也不挣扎只一个劲地掰古聿的手,古聿见冠苒醒了,不哭不闹的,没意思,松了手,一脸烦闷的从他身上起来。

他心里也知道怎么回事,往常他都只想把人弄哭,冠苒越不舒坦他心里就越舒坦,可是最近有种感觉很莫名,冠苒高兴的时候,他不爽,但是冠苒要是不高兴了,他还是不舒服,别扭地要死。

寒假暑假,无论什么大小假期,冠苒总是最先要做的事就是把老师留的作业写完。不然的话,他总觉得哪里欠着什么似的,玩也玩得放心。所以,他会等到各科都搞定了之后他才会放心大胆的玩。

古聿是从来不自己写作业的人,他一直认为所谓假期作业就是你辛辛苦苦写一个月,老师简简单单几笔一勾写一个‘阅’而已,完全没必要,也忒没意思,自己会了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用题海战术呢,无聊。

冠苒吃完早点雷打不动地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古聿在房间时不知道捣鼓什么弄了半天,觉着有点饿了,出来到厨房觅食。

拿了个苹果坐沙发里开了电视,边看蜘蛛侠边啃,一个大红苹果下肚,饱了。

正要上楼,又好似想到什么,又去冰箱里又拿了个冰淇淋。

冠苒做事认真的时候往往是到了神的地步,这在外人看来往往会觉得有点呆,就好比上课的时候,他经常上着上着,想到某个东西就沉浸到他自己的世界里去了,别人在他耳朵边叫他他都还要反应好半天。

别人以为他很呆的时候,其实他大多时候也许正在思考人生,思考很多在他这个年龄看来很莫名其妙的问题。

看到外面上下翻飞自由自在的燕子小鸟,他会忍不住地想它们身边是不是也会有一个严厉的爸爸,是不是有一个和谐美好的家庭,或者又会不会也像他一样也有一个让人无法言说的哥哥呢?

很多年过去了,冠苒到现在已经不太记得过世的妈妈的样子,只清明和忌日回去祭拜从冰冷的石碑上贴着的那张发白的照片上,那个娴静清雅的女子就是他的妈妈。

只是他却记得妈妈在最后的那一段时间最常说的一句话,万物总归于尘土。

冠苒时常会躺在青绿的草地上,低头,泥土的清香稀疏而独特,淡淡的,凉凉的。走路时,脚下的泥土与鞋底摩擦的声音清脆而悦耳,他会想那是不是妈妈在通过属于她的那片尘土在和他对话呢。

想的多的人,在他内心变得强大包容的同时,也是最容易受伤的人。他们往往都是在自己的思维里为别人找出口,找理由,却总是把自己困于迷雾深渊之中。

冠苒做题做得很认真,他写字思考的时候总爱咬笔,被古聿逮住揍了几回,现在已经改过来不敢了。

古聿进来了他都没有发现,古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本来想吓一吓他的,不过看到冠苒紧皱着小眉头很是费解的样子,便没有这么干了。

“你这道题的思路错了。”冠苒被从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笔唰地一下就扔了出去。落在作业本上,扎出一个洞来。

古聿在心里翻白眼,得,还是吓着了。

冠苒显然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因为做题,大脑处于工作状态,小脸上因为兴奋而起了一层胭脂般的红色,眼睛雾气蒙蒙,漆黑润泽。

古聿把苹果塞到冠苒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里,“笨死了。”

冠苒呸呸两下把嘴里的苹果吐掉地上,滚圆的美国进口大苹果在地上滚了好远又倒回来在古聿脚边停下。

古聿黑了脸眼神阴鸷,“你他妈故意的是吧。”

冠苒有些心虚又害怕地身体颤了颤,摇摇头。

古聿心想这小孩从昨天起就一跟他拧着干,今天说什么都得好好收拾他一下,不然以后可不得闹上天了。

古聿弯腰捡起地上的苹果,又重递给冠苒,“别浪费了,地上很干净没什么,接着吃吧。”

冠苒看着古聿的眼睛,不动。

古聿心里气,这小子果然都不听他的话了,脸上皮笑肉不笑,“很贵的,你知道家里白养一个人要花很多钱的,你好意思随便浪费东西吗?”

冠苒脸一沉,一脸厌弃,咬咬牙把苹果拿过去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小口地嚼了起来。

看冠苒像只小老鼠一样慢慢地啃,古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似乎更加烦躁了,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坐到床上去,两只抱胸看了冠苒一会儿,又起身出去了把门关得发出一声世响。

过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冠苒还拿着苹果在吃,古聿心里舒坦了点。

在他身后站定,手撑在他身体的两边呈包围状,像是补偿一样,指着作业本上刚才冠苒做错的那道题,难得有耐心地给他仔细地讲了整道题的过程。

古聿最后坐到了椅子的夫手上去,俯在冠苒上方,心情大好,柔声问,“懂了吗?”

冠苒似懂非懂地‘嗯’了声,没抬头,点了点头。

古聿看着他细白的脖子一晃一晃地动,心里蓦地一软,受蛊惑似的低头,在那上面亲了一口。

冠苒受惊一样跳起来,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兔子一样地瞪着古聿,古聿心虚地笑了笑,引开话题,“你们那个六一表演是不是要快到了啊?”

冠苒靠在书桌上,把苹果嚼得咔吱咔吱响,老老实实点头,声音含含糊糊,“嗯。”

古聿和颜悦色,想说什么,但又不想让某小屁孩儿太得意,只勉勉强强地道:“那什么,你给我张票吧,我尽量抽出时间去。”

冠苒听着古聿像是施舍一样的口气,想起昨晚那张皱巴巴的蓝色油纸,心里觉得特讽刺,“我没有票。”

古聿脸色一冷,“为什么没有,去年你还不拿给我两张吗?”

冠苒目不斜视,“去年有,今年没有。”

古聿烦躁地说,“原因?”

冠苒没说话,有点害怕地后退两步,马上又被古聿抓住胳膊拉了回去,古聿坐在已经站起来坐在了书桌上,他长得高,坐着也可以和冠苒平视。

把冠苒夹在他两条长腿里,手抓着他细瘦的手腕儿,黑着脸恶声恶气不容反抗地道:“去年怎么弄得今年也照样地给我弄张回来。”

虽然还是有点怕古聿,但冠苒现在对古聿有一股仇敌反抗心理,手挣动着出来,身体不断往后仰,“给你了,你不是也不去吗?还是留给其它想去的人吧,不要浪费了。”

古聿被噎得火冒三丈,气冲冲地顺手砸了冠苒桌子上的文具盒,里面圆规掉出来,尖尖的一头马上就在冠苒因穿着短袖T恤而露出来的胳膊上划出一道细细长长的血口子。

冠苒疼得嘤咛出声,古聿看着那白嫩嫩的皮肤上血糊糊的情景,心里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懊恼,想上去看一下,冠苒一下子就躲得老远,

古聿愤愤不语,把脚下的文笔乱踢一气,骂了句“妈的。”气冲冲地撇下冠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