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墨话音刚落,就被古聿突然的一声大喝‘够了’,吓得把手一抖把手里的的魔方掉在了地上。
古聿本来变黑了的脸更黑了几分,声音里听不冷冷呵斥道:“把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古墨还没反应过来,古聿就走过去推搡了他一把越过他把地上的魔方捡起来放回原位。
“你他妈,……”古墨刚想骂人,抬眼一看,古聿已经变了脸色。转念一想,再怎么说古聿和冠苒也是同一个父亲生的,有血缘关系,自己骂冠苒野种,有点连古聿一起骂了的意思。古墨只好讪讪地闭嘴了,“得,我不说了,行了吧。”
送走了古墨,古聿朝窗外看,日暮将尽,天色已晚。
冠苒连半个影子都还没有,古聿其实知道知道冠苒最近又在为即将到来的六一开场仪式作准备。他是小鼓手,古聿早就知道。晚上回到家有时候也会练,有时候自己去找他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他在房间里用手一边敲一边点击节奏。
这么晚还没看见冠苒回来,古聿有一点点担心,去问了管家冠苒是否回来了。得到的回答是,“小少爷六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我看到他上楼了,少爷没有看到吗?”
古聿摇头,然后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又去冠苒卧室看了,也没人。这就奇怪了,以往,冠苒只要一回家,放下书包就会来找他,但是今天怎么到现在也没见到人,而且明明已经回来了,却到处都没人。
古聿下楼要去凉亭里看一看,走到一半突然又想什么,又倒回来往三楼爬。
不得不说,三楼的装潢和下面楼两层楼的设计完全不同:风格不同,古色古香的雕花木栏;布局不同,可伸展的空间很大;用的材质也很不同,因为音像室也在三楼,所以这层的隔音效果是非常好的,人在房间里面即便弄出很大的声音,外面也听不见。
音像休闲室的对面就是琴房,这几年因为冠苒学琴,古盛专门为他又改造了一间房来当作琴房,这里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专属地带了。
打开房门,果不其然,冠苒就在里面。
这间房的设计很奇特,门里面有一层镜子似的玻璃门,光的反射会让人觉得你并没有在里面,没有完全进入的时候,外面的人可以轻易地看到里面的动向,而里面的人并不容易看到注意到外面。
冠苒弹的是什么,古聿一点也不知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古聿只知道他弹得很好听,轻柔舒缓却仿佛又带着无限忧伤。
冠苒这几年虽然不能跟古聿比,但好歹也比以前长高了一些。但是也只是横向发展了,尽管营养各方面都力求最好,但吃什么都还是不长肉。白色带着淡蓝色领子的校服T恤穿在冠苒身上显得空落落的,在古聿眼里他似乎还是几年那个瘦瘦小小的样子。
一张脸白得几乎透明,松软的头发,几缕垂在额际,手指灵活的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跳跃点弹。窗户开着,微凉的风吹进来,让他耳际的头发随风扬起,还显稚嫩的脸上表情是那么的恬淡静谧。
日尽薄暮,天边夕阳缓缓悠悠落下山头,房里没开灯,落日余晖透过玻璃反射照出一片白亮的光,那些光辉尽数落到小少年的身上,悠悠淡雅的气质自然地散发到周围的空气里,就像是一幅从中世纪穿越而来的油画,让人感到安详却又莫名哀伤。
古聿平时并不喜欢这种舒柔缓慢的音乐,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听一些没有营养的劲暴一点的。他本身没有艺术细胞,也不爱学别人附庸风雅地非要去听一听什么名家的作品,什么意大利歌剧之类,有这些时间他还不如去逗他家冠苒玩一会儿。
但此时听到从冠苒手指下缓缓流淌而出的音乐声,虽然听不懂,但此刻在他耳朵里也却如同天籁之音,他定定地站在那里挪不动脚步,也不忍上前打扰。
定定地站着听完,古聿发现冠苒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停下来,手平放在琴键上,仰头望着窗外的光景,窗外的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片墨绿,像是在一张绸缎上泼上了深藏的古墨。
他单薄的身体在微光的照射下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古聿有种快要抓不住他的感觉,他心里微微颤动,忍不住上前,“苒苒,这么晚怎么还练琴?”
冠苒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声音有点哆嗦,“哥,哥哥……”
没开灯,古聿看不清他的表情,走过去拉他,才发现一双手在夏夜里却是冰冰凉凉的,冠苒下意识地要躲,却又在瞬间放弃了反抗。
古聿伸手用力的拧了拧冠苒的脸,责骂道:“这么冷了,也不知道去加件衣服,你找骂啊?”
冠苒身体都颤了一下,颤声道:“我现在~~就去~~~。”说着挣开古聿就要走。
古聿以为他是冷的,拉了人往外走。
冠苒现在身上心里到处都是刺,但是这刺它不扎别人,专扎他自己。
被古聿拉着,冠苒整个心里都有种被刀慢慢割的钝痛,心想他在和别人高谈阔论,兴致高昂地讨论他们对他所做的,自己在他们面前明明被欺负了还不自知的如弊履蝼蚁的样子之后,此刻怎么还可以像没事儿人一样在自己面前佯若亲切的大哥般状的关爱责怪?
古墨对他坏,是表现在表面的,他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冠苒他很讨厌他。可是古聿不一样,他面对你做着我一直奢望期待让人喜悦兴奋的事,一面却又在暗地捅你一刀,不,也许他早已放了很多箭,这样的古聿,现在真的是比古墨在他眼里还不如。
他现在才知道一个人要是想伪装的话,是真的可以瞒过一切的。他想,这份特长没人能比得过古聿,而自己又怎么可能能斗得过他。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光线很暗,冠苒视物不清,走路撞到了旁边的凳子,凳子摔倒在地上的发出声响,他也差点被绊倒。
古聿眼疾手快拉住冠苒,骂道:“妈的,怎么这么笨。”
冠苒站好后迅速甩掉古聿的手,出了琴房,走廊里佣人开了灯,古聿刚想说什么,冠苒在前面就飞一样地就跑了,好像后面有什么追他一样。
晚上在饭桌上,古聿照常给冠苒夹了两筷子他最不喜欢吃的菠菜,古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的冠苒有些不对劲。
因为平时即使他再不喜欢吃,只要自己给他夹两筷子那个菜,他最终还是一定会配合地把菜吃掉,而且只要自己不离开饭桌,他就一定不会先走,会一直把饭吃完了才走。
但是今天不一样,冠苒依然还是说了声“谢谢哥哥”,语气不咸不淡的,后面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菠菜吃掉反而是把它们挑出来扔到盘子里,而且在他还没吃完的时候,冠苒便两手一伸,扔了筷子闪人了,‘蹬蹬蹬’地爬楼,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旋转楼梯处。
古聿心里烦躁,草草地扒完饭,越想就觉得不得劲。
在房间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觉得冠苒今天对他的态度也奇怪,说不出的疏离。
古聿对什么都没什么耐心,在心里数到第三十一只羊的时候,实在不行,睁开眼睛,掀了被子,咕噜一声从床上爬起来,趿上拖鞋开了房门就直朝同层的另一间房奔去。
进了房间也没开灯,这房间里的设置他再熟悉不过,闭着眼都能摸清哪儿是哪儿。走到小床边,果然看到拱起的一个小山包。
冠苒不太会睡觉,睡姿著实不怎么好,晚上睡着了之后喜欢来回翻腾,还喜欢踢被子,古聿每次和他一起睡的时候,如果不是自己压着第二天早上,准是被冻醒的,被子也早不见踪影,被踢掉在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
古聿盯着他蜷成个小虾米一样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捡起地上的薄被给人盖上,随即自己也脱鞋抬腿上床。
冠苒半夜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开灯,闭着眼睛鞋也没有穿就跑去卫生间。
上完厕所回来,灯灭了,他挠挠头,明明记得走之前开了灯的。难道出现幻觉了?走过一看床上还有一个隐在黑暗里的身影,盘坐在床上,即使在黑暗里完苒也可以感觉那停在自己身上幽幽的眼光。
冠苒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往外跑,慌不择路被地上的毛毯绊了一跤,赶紧爬起来接着跑,没跑两步便被从后面追上来的东西抱住了,冠苒吓得刚想大叫,就被人捂住了嘴,“别叫,是我。”
冠苒惊魂甫定地开灯,皱着眉,坐在床上,看着房间里的不速之客,“哥哥大晚上的不睡觉,在我房里做什么?又想像小时候那样故意来吓我一回吗?”
古聿心里一怔,脸上表情微变,有些微的不自然,片刻后又在床上闲闲躺着,“我一直就是睡你床上的,只是你睡太死,我过来都没有醒。我没想吓你,倒是你大半夜的把我吓了一跳。”
冠苒哼一声,“今天又没有下雨,哥哥做什么来我这里?”
古聿的沉了脸,直接伸手拧冠苒的脸,直把冠苒拧得呼痛了才放开,看到冠苒脸上有了几个红印子心里满意了些,一贯的嚣张我行我素你能耐我何的口气,“我想来就来。”冠苒脸上作痛,想到这人这些年的一贯行径,没有伸手揉脸。
关了灯重躺在床上,瞌睡被醒了两人一时都没能睡得着。
古聿强硬地把小孩儿抱在身前,嗅着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洗发香精的味道和淡淡的奶香味儿,在夜色里勾起嘴角。
冠苒想着再忍忍,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就不用经常见到这个人了。心里默念数星星‘大悲咒’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