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仇不想细想,不想知道得太清楚,也不想去思索太多的问题。此刻在他心中和脑子之中只盘旋着一个念头,那就是——杀!
靖仇恨、悲、心痛,所以他想杀,要杀,而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凶手刑天!是的,靖仇要杀刑天!就是他夺走了于小雪的生命,就是他造成了靖仇永远的遗憾,让靖仇的生命从此残缺。
“残缺也是一种美丽。”这是于小雪生命里的最后一句话,但是,事实真是这样吗?残缺真是一种美吗?
不知道,靖仇不知道,他只有痛苦,却不想去思索痛苦的源泉,他只有恨,但却会把限变成杀机。
这杀机好野,好浓,如烈酒一般弥漫流淌在虚空之中。刑天感觉到了,剑奴感觉到了,柔水和叶皇也感觉到了,鬼虎、刑天、燕琼、褒弱以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而感受最为深刻的人却是刑天。因为他感觉到这股杀机正是冲着他而来的。
“霹雳……”一道亮闪的电光如同银蛇一般击落在靖仇的身上,跟着便是一个炸雷。
靖仇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那张脸犹如铁铸,深沉如枯井,没有半点表情,只有一尘不变的冷漠。靖仇踏前两步,每一步都是那么缓慢而沉重,但每一步都似乎夹着扣人心弦的震慑力,更似有一个无声的声音,应和着他的脚步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是那么沉重,那么悠扬。
刑天也在刹那之间明白了什么,他也不再出击,而是变得小心,变得凝重,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有生以来最为强大的威胁,而这个威胁却是来自靖仇。
“你是我的!”靖仇说话了,语气出人意料的平静,但在平静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容辩驳的力量,平静得让人有些心寒。
事实上,任何人都可以自靖仇的眼中读懂许多东西,甚至是一切。这种情绪是不用隐瞒,也不用遮掩的,就像初生的婴儿一般赤裸得纯真、坦然而实在。
刑天竟没来由地紧张起来,这简直有些像一个笑话,他竟会对着一个比他小几千岁的娃娃紧张,这是多么滑稽的事情。……但事实终归是事实,是不容置疑、不容掩饰的,他紧张了!因为靖仇!
“刑天,你死定了!”靖仇话意冷极,并向前轻跨了一小步,手中的戮仙剑竟自暴出一团璀灿耀眼的光亮,甚至将靖仇的整条手臂都罩在了其中。
刑天冷哼一声,神色却有些微变,在靖仇放下于小雪尸体之时,他便感觉到靖仇变了,变成了另一个更为可怕的人,这种可怕并不是如刑天一般给人一种外在的压力,而是来自内心的恐慌。
只是靖仇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便让人恐慌,那像是死神的召唤,又像是使人面对着无知的死亡沼泽。或者可以说,这种恐慌是没有任何原因的,就像是人们面对未知可怕的事物所生出的幻想一般。
这种恐慌是来自意识,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而恐慌的源泉便是来自靖仇。
爱,可以拯救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可爱,也同样可以使一个人变得可怕。靖仇周身竟然也拥有如此高热,像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同时更闪烁出一层似乎带着蓝色的火光。
天仍然很暗,但在这暗淡的天空之下,却有几团奇异的光彩,而靖仇是最为抢眼的一个。那蓝色的火光与戮仙剑的亮彩与整个天地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三昧真火!”刑天几乎是惊叫,他终于想起来了,这闪烁在靖仇身上的异样火光,正是他这一生所梦寐以求的极致——三昧真火!
这是一种燃烧自灵魂和精神的不灭之火,乃是一种将精神和意志发挥至极致的表现,便像是星球爆炸一般,由内核向外辐射,因阻力、磨擦,到了星球表面则表现为火光,然后再无休止地向外爆炸……而三昧真火也正是这个原理,精神和灵魂意志便是内核,而将这无形抽象的东西突破人体的限制则转化为能量,这种能量便是所谓的三昧真火。
这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功力,更需要内在的精神为依凭,只有在极端情况下,才能够将这潜伏在人体内最为强大的东西——精神力转化为能量。
宇宙实非指一物,宇宙也并非只有一个形式,甚或是多重的宇宙。
就生命而言,一个宇宙是外在的,便如广阔无垠的天际,包括所有的星体、虚空与所有的生命。而另一个宇宙则是单个生命的自身,对于人自身来说,外在的宇宙是视觉上的宇宙,而生命的自身是思感上的宇宙,两个宇宙同样是无限的。
生命的无限,便在于内在宇宙的无限,而精神力则是源自内在宇宙的最为神秘的力量。
只有智者方能开启内在宇宙之门,甚至进入内在宇宙无限的空间,那便是——登入天道,与天地同生!
伏羲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智者,得河图洛书而通天地万象,打开内在宇宙之门,终使自身之躯成为内外宇宙融合的交点,而登入天道与天地同生。
后虽有智者,却无人能够尽窥内在宇宙之秘,总在天道大门之外徘徊。事实上,每个人自身都是一个宇宙,都是天道之门,只是如何开启,因人而异。因此,这才需要讲究每个人的资质,每个人自身的修养和智慧。
靖仇竟可以散发出如此强烈的三昧真火,这怎能不让刑天吃惊和惊讶?刑天这一辈子都在练烈火神功,在火劲之上不断地提升,却远未达到三昧真火的境界。
“但是靖仇竟然也拥有如此火劲,难道他也练过烈火神功?”刑天心中暗想,他并不知道靖仇借龙丹的生机在东山口曾吸纳过地心熔岩的热力,而龙丹又是至阳之物,因此其功力之中含有天地至热之气,这是极为正常的。要知道,地心熔岩乃是世间至热,来自那之间的灵气,又怎会比烈火神功逊色?
靖仇出手,自上而下,双手轮剑,那耀眼的剑芒直破长空,裂云破日,再引下雷电,直取刑天!
刑天的眼睛都瞪大了,不仅他的眼睛瞪大了,便是刑天和黑豆诸人的眼睛也瞪大了,这是什么剑法,这是什么攻击方式?
剑不像剑,刀不像刀,戮仙剑的芒尾仍作电火暴闪之状,与靖仇手臂相连竟长达数十丈,厚宽若门板,这哪里是兵刃?分明像是一片闪亮而巨大的霓虹,但却拥有着无坚不摧、无物不毁的无伦剑气。
刑天几乎是傻了,天下哪有这般的攻击方式?哪有这般的兵刃?就像看到有人搬着泰山作兵刃一般,如此兵刃,如何能挡?如何能拒?
靖仇怒!恨!怒借天威,恨意冲霄,那无边的杀机竟使戮仙剑活了过来,那沾有于小雪鲜血的剑竟然有了灵性……
“当……”刑天举起那根震天棍,整个双腿竟一下子被击得陷入了泥土之中,没至膝盖。”去死吧!”靖仇再次举起那柄闪着无尽光华的戮仙剑自上而下重劈下来。
“当……”刑天犹未回过神来,只好再次举起震天棍相挡,他的身体便像是被钉入了木板的钉子,再陷一截,泥土已经没入了他的大腿。
“嚎……”刑天一声狂嚎,他一生之中何曾遇到过这种打法?知道若是再如此下去,非被靖仇击入土下不可!虽、然他也会些遁地之术的皮毛,但绝对无法在戮仙剑强大的剑气之下保命,他又岂能再任由靖仇如此强攻?不过,他不能不承认,暴怒之中的靖仇功力比他更为深厚。而靖仇选择这种毫无花巧的方式攻击,更是因为他双手被锁,若是说到灵活性,靖仇肯定不若刑天,这才弃巧取拙,正如那日他击逃风骚一般,选择的便是以硬碰硬的打法,完全以气势和功力压倒对方。此时刑天已看出了靖仇的战术,是以破土而出,主动抢攻。
靖仇之所以能施此战术,是故意制造了一些先声夺人的气势,让剑气劈开云层,引下雷电,再暴击刑天,而形成了无与伦比的气势,使刑天心神在一刹那之间被镇住。当刑天回过神来之时,便不能不寻求以硬碰硬、弃繁用简的打法了,不过他仍有点小看了靖仇。此时的靖仇虽然狂怒攻心,如豹似虎,但他的心神仍然处在极度的清醒之中。
就算痛苦,他也是清醒地痛苦着。
刑天抢攻,惟一扳回先机的方式,就是要逼得靖仇反攻为守,否则的话,他永远都不可能在靖仇的快攻之中找回先机。而惟以逼靖仇反攻为守的方式便是赌命,赌靖仇不会与他同归于尽,那样靖仇自会回剑反守,那时他便可再夺回先机,施展最为灵活而有效的战术。
靖仇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他竟然完全不在乎刑天与他同归于尽的打法,像是不知道在他杀死刑天的那一刻,刑天也同样可以杀死他一般。他依然继续出剑,继续以开天劈地之势直取刑天的头颅。